中国高等教育“后大众化”时代的分类发展

2018-03-21 05:44:42王运来
学术探索 2018年2期
关键词:研究型大众化职能

王 飞,王运来

(1.曲靖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云南 曲靖 655011;2.南京大学 教育研究院,江苏 南京 210093)

《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指出,到2020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0%。根据美国教育家马丁·特罗的划分,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50%,证明高等教育进入普及化发展阶段。2015年,中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达到40%”。[1]意味着中国“十三五”期间,高等教育发展处于“后大众化”发展阶段,位于高等教育大众化后期与普及化来临之间的时期(下文简称“后大众化”)。在这时期,关于高等教育改革发展,不仅要以敏锐的思维去认识,以平常的心态去适应,而且更应以进取的精神去建设,要靠方方面面的努力为“后大众化”时代的发展建设谏言献策。“‘十三五’期间,我国高等教育将实现从大众化向普及化的跨越,多样化需求和特征更加明显,高校的合理定位因此成为能否实现科学发展的关键,需要加快实施分类管理工作。”[2]在这个时期高校将如何发展?高校又应当从后大众化里寻求哪些启示?一是后大众化为高校分类发展提供了方向。后大众化时代除了具有与以往不同的意义之外,还有一层普遍涵盖的意义。高等教育改革已全面铺开,所有高校都不能置身事外,所有高校应当结合自身实际从中找准自己的位置。二是后大众化为高校分类发展提供了厘清发展思路的契机和方法。十八大以来,党中央运用系统性、整体性、协同性的新思维对全国经济社会改革发展进行综合布局,这就避免了陷入单打独斗、见硬就回的改革怪圈。在这个时代里的高校分类发展不是单靠搞一些局部的改革就可以毕其功于一役,必须立足于高校的核心职能:“科研和教学职能(内部职能)”与“社会职能(外部职能)”,对分类发展的整体目标和实施思路做出科学思考和设计,用创新的方式推进高校发展。三是后大众化时期为高校分类发展提出了现实需求。推进大众化向普及化的实现,最重要的因素依然是人才问题。无论是社会改革,还是经济改革,提高全民受教育程度和人才培养水平,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显得更为迫切。各类高校都应当把满足国家、社会及社会成员的需求作为神圣使命,发挥优势,把握功能,提高对国家、对民族、对事业的贡献度。四是后大众化时期为高校分类发展提供了强大动力。经济社会发展对教育和人才提出的强劲需求为高校的转型发展提供了广阔平台,从国家层面到各级社会组织及成员,他们对支持高等教育发展以发挥更大作用的意识更强。各类高校都应主动出击,以有为争取有位,不放过任何机会,从社会各界获取更多的精神动力、物质动力与信息动力。由此,本文建构了一个开放的、动态的框架,用来对高校分类发展进行反思。这种反思建立在以下几方面:当前高校面临的持续发展趋势、高校分类发展的价值、不同类型高校知识生产的特征、分类发展中的高校角色、高校去制度化的办学、高校适应不同群体学生的教育需求。

一、后大众化时代高校面临的持续发展趋势

“如今的大学教育,正在发生着一场影响深远的知识生产的变革,它依赖于高等教育大众化进程,同时又促进了高等教育的持续大众化。”[3]从进入高等教育大众化以来,持续到后大众化时期甚至是即将到来的普及化时期,高校持续发生的转变趋势将给高校发展带来巨大的影响与挑战。

(1)大学功能的多样化。大学的功能逐渐趋于多样化,从“抽象研究”到“具体教学”,再到“实用培训”,再到“服务转化”皆有。高校的总体目标变得更为多样化,多样化要讲究,但却不能追求面面俱到,不同类型的高校要有倾向性。

(2)学生社会背景的多样化。学生的社会阶层越来越多样、社会生活和经历越来越多样、社会形象越来越多样,学生多元的价值观,这些将持续使高校的边界变得更加模糊,这就要求不同类型的高校要去适应不同群体的学生。

(3)职业教育更加专门化。现代高等教育系统不再被某些大学所垄断,大学的核心科目与核心专业已经被不同层次的专门职业教育所覆盖。各类高校都更加注重自身专业教育的职业性和职业教育的专门性。

(4)教学和科研之间的弹性化。矛盾的是,尽管高等教育正在向普及化转变,其根本定位仍然指向研究。但研究的形式随之发生转变,知识的短时性决定了高校研究的灵活与弹性化,各类高校都要更加注重自身教学和研究之间的张力以及灵活性。

(5)问题导向研究的显性化。由闲逸好奇心驱动的高校能够自由支配资金的研究所能得到的支持越来越少,而由外部机构出于既定目的的资助的特殊项目与实用项目的研究越来越多,这个转变使得各类高校关注的焦点从自由探究转向解决问题。

(6)知识生产的情境化。由于研究条件、研究设备、信息技术的发达,导致在很多研究领域,人们关注的重心从数据、理念等原始知识产品转向将它们以新的形式重新配置并传播到不同的情境和环境中,研究更因时制宜、因事制宜、因地制宜。

(7)大学自治导向外显化。高校越来越成为一个延伸到产业界、政界和媒体的更大和更紧密的知识机构网络的一部分,各类高校自治从内部导向变为外部导向,这种已经越来越超出知识生产自给自足范围的现象导致高校自治越来越需要结合社会实际需要。

(8)教学技术化。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促使高校教学将越来越远离人性化,各类学习变得越来越机械化,这将促使教学和研究进一步分离,因为技术辅助的教学需要高度的结构化,而研究需要日益关注知识的不确定性。

(9)经费来源多样化。高等教育大众化向普及化的发展是伴随着越来越高度的工业化的,虽然国家仍然是高等教育经费的主要来源,但是地方政府的综合补助款项却很可能被目标更为明确的拨款方式所替代,特别是在研究生和本科生教育中采取模仿市场的分配机制。这将促使高校研究经费的目标指向更加倾向于任务导向。

(10)效率与组织风气科层化。现代大学组织的发展是伴随着知识的分化与次级分化以及显而易见的不断分裂的专业化进程而发展的。如“学部”已经成为组织的而不是学术的范畴,“科系”也成了行政单位而非知识中心,真正的学术单位变成了课程或研究团队。另外无情的专业化进程带来的压力促使大学放弃了积累知识和专业能力之外的很多文化和道德诉求。

这十方面大众化向普及化发展中发生的变化与挑战是无法逆转的,这些转变是一个相当复杂的过程。如果我们仅仅从社会经济、政治或组织的角度来解释这些变化,这将导致我们在后大众化时期无法认识到这些复杂性与固有的模糊性。面对这些转变与挑战,我们需要从高等教育与知识价值的转型、知识结构的转变的关系这一角度来审视。“任何关于高校机构的研究都应当基于两种视角:内部视角——知识的科学本质(高校的科学职能),外部视角——社会施加的压力与期望(高校的社会职能)。”[4]在任何时期,“大学也继续履行着两种职能:仍然是新一代研究人员最重要的孵化器,任何其他机构都没有能力承担这个任务;仍然是文化规范的发动机。”[5]在后大众化时期审视高校分类发展,基于此两种视角可以找寻到一些恰当的思路与视角,帮助高校很好地应对这些转变带来的挑战。

二、后大众化时代高校分类发展的价值再识别

(一)有助于高校把握自身的职能边界

“今天在‘全能主义’主导下的现代社会,随着功能和意义的碎片化,现代大学在公众眼中逐渐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组织。虽然专门化曾是现代化的显著特征,但在社会功能吸纳与被吸纳的相互作用下,现代大学的功能却在不断地扩张和泛化。”[4]大学需要发展,但不是所有大学的职能都没有边界的扩张,后大众化时期的大学,需要准确把握自身的职能边界,这就需要对大学不同的类型进行细分确认。国外有关高校分类的研究主要包括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国际教育标准分类法”,[6]其分类标准是人才培养的学历层次以及培养方向(即理论型或应用型);美国基于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两个标准的卡内基分类法,以及基于管理者、招生、转学、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等标准的“加州高等教育总体规划”;[7]英国的“研究评估分类法”,其分类标准是高等教育机构科学研究的评估成绩;[8]俄罗斯的高等教育分类主要基于人才培养中的学历层次和学科专业;日本的高等教育分类,科学研究被当作第一或主要的分类指标,而教育(主要是大学的学科专业)则作为第二主要指标。[9]在国外的分类中,美国的最具影响,并分别代表了描述性分类和规定性分类。[10]国内有关高校分类中最具有代表性的有三种:大学评估型分类是由评估机构根据大学在一系列评估指标上的得分来划分高校类型,而学术研究型分类一般由大学的学者从科学研究的角度对高校进行分类,分次划分法则基于经费来源、高校的三大基本功能和学科覆盖面来进行分类。[11]国内外这些分类表明,现有关于高校的分类方法,其主要维度便是人才培养和科学研究。其中,人才培养维度主要包括人才培养的层次即学历层次,人才培养的方向即应用型或学术型等,高校学科专业的覆盖面以及课程类型等;科学研究维度主要包括科研经费的投入,对科学研究的重视程度,科学研究的定位如基础研究或教学研究等。虽然“分次划分法”试图同时引入高校的“三大功能”,但是并没有有效地区分不同类型高校在“社会服务”维度上的差异。而其他现有高校分类方法,并没有考虑或提及“社会服务”这一职能。在对国内外相关成果比较分析基础上,笔者在综合国内外已有研究和对国内高校发展现状以及采纳有关分类的建议后,设计出适用于国内大部分地区高校的四种基本类型和三个分类维度。其中,高校的四种基本类型为:研究型大学、教学研究型大学、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高职院校。进行这样的高校分类确认,在后大众化时期有助于高校把握自身的职能边界,避免其职能泛化,并很好地迎接前述那些挑战。

(二)有利于主管部门有效实施分类管理

众所周知,“政府、市场和社会三方面的压力在高等教育体系内部形成了一种促使高校不断向高等教育体系金字塔顶部上升的动力”。[12]而长期以来,政府对其自身这种动力的认识是模糊的,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同时肩负着我国高等教育的管理者和投资者的双重角色。在后大众化时期,我国要推动高校加强内涵建设和全面提升高等教育质量,教育行政主管部门的分类管理非常必要。首先,通过分类指导,引导各类(个)高校根据自身的优势和市场需求变化趋势确定战略定位;其次,基于各类(个)高校的战略目标和发展需要,针对性地进行资源配置和政策支持;最后,基于高校的发展目标(或类型),对主管部门配置的资源以及高校最终的绩效进行分类评价,并在此基础上调整资源配置方案以提高全局的高等教育资源配置效率。而要有效地实施分类管理,必然要以建立科学的高校分类体系为前提。

(三)有利于社会建立准确的认知

后大众化时期,不仅会形成高等教育系统内部的某种“混乱状态”,也会造成社会即适龄入学人口及其家庭对于高校定位认知上的混乱,高中毕业生填报高考志愿时把各类大学排行榜作为参考便是有力的证明。造成混乱的原因,首先是精英教育和大众化教育高校本身特征使然。精英教育阶段高校的“同质化”倾向更为明显,但由于高等教育整体规模有限,而且精英高等教育所担负的使命也比较单一,因此这种“同质化”是相对比较合理的。在此阶段,社会对于高校的评价和认知更多的是其教学或科研绩效或发展历史。但进入到后大众化阶段,“社会分工越来越细,人才需求越来越专门化,人才类型越来越多样化,任何一所高校想要在某一学科领域内培养所有类型的人才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13]因此,在大众化向普及化进程中,高等教育根据自身的特点进行的分化是必然的,而这也在客观上提出了对高校进行分类的要求。建立科学的高校分类体系,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分类引导,让各类高校建立科学的、各具特色的发展定位,有利于社会对其建立准确的认知。同时,在准确认知的基础上,适龄入学人群及其家庭便可针对性地挑选其所需的高等教育类型,并选择其中优异者入学,以实现接受教育者能够实现全面发展。而这也将促进高校在特色定位的同时,积极加强内涵建设以提升其核心竞争力。

(四)有利于第三方机构进行准确的分类评估

高等教育作为一项社会事业,其发展好坏关乎全局,因此高等教育的绩效要接受全社会的评价。但一直以来,国内关于高校的分类方案或评价排行榜在引起社会广泛关注的同时,也难免被诟病。究其原因,除了其评价指标体系和操作方法方面的科学性之外,很重要的便是对高校的分类体系不一致或难以被接受,并且各种排行榜或分类方案之间缺乏可比性。所以,科学的高校分类体系的建立,有利于社会各界或第三方研究机构在一个认同度较高的平台上进行高等教育评价。这样可以使得评价的结果能够具有可比性和可信性,有利于促进各类高校在特色定位的基础上进行错位竞争,并且有利于高等教育管理领域的学者和实践专家准确地把握高校发展中的问题,并提出科学可行的对策方案。

(五)有利于高校明确定位和特色发展

高校分类体系的建立,有利于高校根据自身的特点和社会发展的需要,确定其在高等教育体系的位置,进而进行科学的战略发展定位,建立在高校科学分类体系基础之上的主管部门分类管理、社会认知和需求以及第三方的分类评价,将会共同促使其在特色定位的基础上,为了错位竞争而准确认识自身的组织工作结构,“高等教育系统内围绕学科的组织的第一个重要的方面,是工作的结构……在高等教育系统内,有严密的劳动分工,协调一致的专门化,以及学者的具体定位”。[14]进而展开内涵建设、特色发展,以提升核心竞争力,最终实现高等教育质量的全面提升。

三、后大众化时期不同类型高校的特征

(一)研究型大学的特征——生产科学原理

“大学似乎是科学的完美栖息之地。”[15]研究型大学更适用这句话。研究型大学是具有较广泛的博士学科布局、较强的博士培养能力和较高的科学研究水平的本科院校,主要承担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和重要科研攻关及基础理论研究的任务,以研究生教育和高水平本科教育为主体,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高水平大学为目标。此类大学的特征就在于致力于将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领域中的客观规律以科学原理的形式展现出来,此类大学知识生产的特殊体制化,对知识生产工作的重要影响在于:“把智力创新的实施与扩散以及研究技能的教育和认证整合起来、把智力方面和行政方面的领导主宰的,按等级制组成的团队实现了‘常规化’与‘专门化’的结合、把技能与知识的生产以及分立但又以集体的形式组成合法知识体系的‘学科’中不同劳动力市场的组织统一起来。”[16]研究型大学是高等教育向普及化发展中的精英机构,“在大众系统中,精英机构可能不仅存在而且会更加繁荣,精英的职能继续在大众的机构中起作用。同样,当向普及高等教育时,精英和大众机构会同时存在。”[17]这是大学延续精华与拥有合法性的重要基础。

(二)教学研究型大学的特征——发展科学原理

教学研究型大学主要履行专业型人才培养、面向地区或行业的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职能,着力于服务地方社会经济发展。在教学研究型大学的人才培养中,精英教育与大众教育并存,教学和科研并重或者主要侧重教学,以授予学士和硕士学位为主,部分学科可以授予博士学位。此类大学在发展科学原理方面,主要“确立‘研中教’与‘研中学’相统一的原则。教学是科研化的教学,科研是教学化的科研”,[18]重视显性知识原理方面的获得,并且强调知识原理的学科系统化和抽象性,重视原理的推导和分析。

(三)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的特征——转化科学原理

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主要包括仅授予学士学位的普通本科院校以及最高可授予硕士学位的大学。教学是其主要职能,仅有少量有组织的科研,并且主要着力于提高教育教学质量。此类院校“在面向上以‘行业性’为主导,形式上以‘专业性’为主线,类型上以‘应用型’为主体,层次上以‘教学型’为主流,模式上以‘实践性’为主宰。其特性是按行业而不是按学科设置专业,主要是为地方培养面向社会一线的本科层次专业应用型高级专门人才(技术工程师、技术师、经济师等)。”[19]换言之,此类高校是理论知识和实践知识并重,相对教学研究型大学更偏重对学生隐性知识结构的培养和相关能力的获得,原理性知识的教学具有鲜明的应用导向,不强调知识原理的系统性和抽象性。

(四)高职院校的特征——应用科学原理

高职院校主要履行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职能,同时为所在区域提供各类劳动者的职业培训和公民素质培训,在授予毕业生本、专科毕业文凭的同时(目前还仅限于专科层次,今后需要适时举办本科乃至研究生层次的高职教育),鼓励获得各行各业的职业资格证书,以有利于与社会行业、职业的良好对接。“知识的应用”是高职院校的主旋律,高职院校的知识原理“是在一种应用的环境内产生的。这不同于‘纯’科学在理论的/实验的环境中产生的过程,这是‘应用性的’,技术被‘转让’,知识随后被‘使用’。”[20]在后大众化时期,这种更贴近实践的高职院校将能更有效地实现知识的产业化和产业的知识化。

四、后大众化时代不同类型高校的角色职能

(一)不同类型的高校都靠其角色赢得合法地位

大学教育不是孤立的、拘于形式的,它具有在社会结构中承担一定社会分工和社会角色的社会职能。类型是指“具有共同特征的事物所形成的种类”。大学滥觞之始是一个较为单一的师生共同体,但时代的发展无可争辩地给大学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不仅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大学,而且同一国家的不同时期也有不一样的大学,“1900年的巴黎与1700年的巴黎完全不同;20世纪的牛津尽管从外部看变化不大,但与18世纪的牛津相比已大相径庭”,[21]“大学的含义和目的可以说是因时而异、因地而异,它依靠改变自己的形式和职能以适应当时当地的社会政治环境,同时通过保持自身的连贯性及使自己名实相符来保持自己的活力”。[14]事实上,高校正是以满足各自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程度的需要来获得各自的合法地位的。中世纪的大学把他们的合法地位建立在满足当时社会的专业期望上;文艺复兴后的大学将其合法性建立在人文主义的抱负之上,这时候的大学是“一切知识与科学、事实与原则、探究与发现、实验与思辨的至高保护力,它划出才智的领域,使任何一方既不侵犯也不投降”;而启蒙运动后的德国大学注重在科学研究中取得其合法地位;以美国的“赠地学院”为代表的新类别的大学的合法地位“依赖于它们把人力物力用于为社会和国家的发展服务” 上。[22]高校的职能就是这样随着时代的变迁而相伴而生的,同时职能的演变也催生了高校的多样化发展,并且随着高等教育规模的扩大,学校间的差异也越来越明显。某种程度上来说,分类是高校进一步巩固自己合法地位的直接产物。

表1 不同类型高校学术职能彰显程度与应用职能彰显程度上的变化

(二)不同类型高校学术职能与应用职能的彰显程度

前述说过,研究型大学的主要特征是生产科学原理,教学研究型大学的特征是发展科学原理,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的特征是传播科学原理,高职院校的特征是应用科学原理。四类大学的不同倾向性的主要特征可以用“学术职能”和“应用职能”两个主要职能维度给予概括,四类不同大学的这两个职能维度的体现程度(见表1)是有差异的。

不同类型高校学术职能与应用职能的彰显程度虽然有区别,但是是相对的,不管任何大学都具有应用性。“大学作为人类根本性的实践活动,一刻也离不开应用。没有应用,任何高深的理论都是白搭。没有应用,最顶尖的一流大学也只是花架子。”[4]用“学术职能”和“应用职能”两个主要职能维度给予区分说明,旨在引导各类高校更清晰地在人才培养目标、规格、服务面向、专业设置、课程体系、教学方法、教材建设以及质量保障体系等方面建构具有针对性、可行性的办学定位。

(三)不同类型高校明确角色职能等于明确责任和使命

《国家教育事业发展“十三五”规划》明确提出:“把教育的结构性改革作为发展主线,推动高等教育分类发展,以人才培养定位为基础建立高等教育分类体系,这是推动高等学校科学定位、特色发展的重要措施。”[2]国家层面确立的高校分类发展战略是国家以一种正确的政治手段来推动的,因为在后大众化时代,要想建立伟大的大学,必须有伟大的政治实体来进行推动,“伟大的大学总是在人类历史上伟大政治实体的伟大时期才能发展起来”。[23]基于高等教育大众化向普及化发展的客观事实区分不同类型的院校,要真正实现引导高校科学定位、特色发展的目的,关键在于依据分类结果,采取行政的、市场的乃至法律的手段,明确不同类型院校的主要责任和使命。正如有学者指出的那样:“今日大学的功用已经涵盖了教学、研究和服务三个领域……我们应当了解,大学功用涉及的三个领域,并非所有提供高等教育的学校都能够做得到,更不必说都能做得好了。”“有的大学可以在教学、研究和服务三方面都做,但大多数的大学则只能偏重其中一方面或两方面。”[11]就四类高校而言,研究型大学的主要责任使命是以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和履行重要科研攻关及基础理论研究为主要任务,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高水平大学为目标;教学研究型大学主要履行专业型人才培养、面向区域和行业为主的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的职能;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以培养地方社会经济发展服务的应用型高级专门人才为主要职能;高职院校则主要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同时为所在区域提供各类劳动职业培训和公民素质提高培养培训,着力保障民众接受高等教育的公平性最大限度地得以体现。为此,应根据高校的实际和区域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制定不同院校的质量要求和评价标准以及结构比例,实行分类管理和分类指导,切实改变目前存在的高校间职责不清、分工混乱、盲目攀比、目标雷同等现象,使不同的高校各得其所、各展其长,并在各自的领域追求卓越。

五、后大众化时代不同类型高校的去制度化办学

(一)不同类型高校要以核心文化统领办学

后大众化时期,区分清楚不同类型的高校,其根本目的在于引领不同类型的高校根据自身特征与角色,确立起自己的核心文化,通过核心文化来统领进行“去制度化”的办学,“去制度化”具体指去行政化、去工具化、去全能化和去功利化。要做到去制度化办学,任何类型的高校都要有自己的核心文化,任何类型的高校最终的育人都是文化育人,而非制度育人。根据伯顿·克拉克在“学术信念的基本类型”的讨论中提出的“学科文化、院校文化、专业文化和系统文化”[24]四分法的启示,笔者针对四类高校分别提出了以四类核心文化(图1)统领进行去制度化办学:研究型大学要以“学科文化”统领办学,教学研究型大学要以“专业文化”统领办学,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要以“动态文化”统领办学,高职院校要以“技术文化”统领办学。

(二)不同类型高校的开放化办学

相互作用着的诸元素的集或统一体,是“处于一定的相互关系中并与环境发生关系的各组成部分的总体(或集)”。[25]这一概念表明,系统是由组成系统的各部分组织而成的统一的整体,由诸元素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共同决定,并具有整体性的行为和功能。尽管将高校分成了功能不同、内涵不一的各种类型,但是系统论表明,系统整体不仅取决于组成系统的各个要素,而且取决于系统要素间的相互关系。“大学组织的制度化是有惰性的,因此,大学无法将环境变化看作‘新生事物’。如果大学具备了这样的认识,它们就会采取新的战略和行动方式。”[26]未来高等教育的可持续发展需要不同类型的高校之间以及同一类型的高校采取新的战略和行动方式,如增强内部保持开放性。从高等教育的实际来看,现有高职院校毕业生可以通过“专升本”渠道进入普通本科院校继续深造,但是目前升学比例还比较有限。从高等教育接近普及化发展的趋势看,民众接受本科层次教育的意愿强烈。因此,今后一方面要提高“专升本”的入学比例,扩大普职系统间的开放度。大多数省区更为关键的是要发挥在教育领域改革先锋的传统,适时举办高职本科教育试点,提高职业教育的层次和水平,以便更好地适应社会经济发展。

(三)同一类型高校之间的联系与融通

在后大众化时期,要采取有效措施促进同一类型高校之间的联系与融通。“大学里不是一个社群,而是若干个社群……这些社群各不相同,甚至互相矛盾……”[27]而“科学有着社群主义的特征。科学知识的积累过程,超越了每一个个体科学家的日常实际工作,而这些科学家的价值和意义,体现在他们是科学共同体的一员上”。[5]因此,要制定相关政策,使研究型大学、教学研究型大学和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之间加强联系、保持开放。可以借鉴苏浙沪两省一市“长三角高校合作联盟”的经验,推动建立大学合作机制,[28]在不同的高校间实行学分互认、学生相互访学以及教师相互访学等举措。对于研究型大学和综合实力较强的教学研究型大学可以试点预留一定名额接受符合条件的其他高校的转学生(比如可以在大学一年级或二年级结束时设置高校间转学环节),进一步减少目前事实存在的“一考定终身”的高考选拔人才模式的弊端,更加有利于各类人才的成长与发展。

六、后大众化时期不同类型高校要适应不同需求的学生

“现代教育与传统教育的根本区别在于他们的服务对象不同,传统教育是面向部分人甚至少数人的教育,是在甄选基础上的培养和训练,本质上是精英教育;现代教育是面向全体,至少是面向大多数人的教育,是立足于尊重主体权力基础上的开发,是普及教育、大众教育。”[29]具体看,各类高校要有针对性地去适应不同群体的学生,实行分类招生、分类教育。

(一)研究型大学——锁定型招生,进行精英学科教育

应主要招收优异者,以承担培养拔尖创新人才和重要科研攻关及基础理论研究为主要任务,以建设世界一流大学和高水平大学为目标。那如何判断学业成绩优异的学生?需要对特定范围的学生的智力水平和学习能力设置严格的具有一定难度的选拔测试题目,锁定招生对象,限制招生规模,规定招生范围。

(二)教学研究型大学——限制型招生,进行专业行业教育

主要履行专业型人才培养、面向区域和行业为主的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的职能。精英教育与大众教育并存,教学和科研并重或者主要侧重教学。适当限制招生规模,培养基础理论宽厚,较高的综合素质与专业能力,就业能力强,创业能力强,发展能力强的行业人才。

(三)教学(应用)型本科院校——渐进型招生,进行专门应用教育

以培养地方社会经济发展服务的应用型高级专门人才为主要职能。此类院校主要由所在地方政府主管,由地方财政拨款,生源以当地为主,毕业后多数留在地方就业。针对地方主流生源进行渐进式招生,进行专门应用教育。

(四)高职院校——开放型招生,进行普及职业技术教育

主要培养技术技能型人才,同时为所在区域提供各类劳动职业培训和公民素质提高培养培训,着力保障民众接受高等教育的公平性最大限度地得以体现。高职院校可以开展无年龄限制入学,实行开放式招生,凡是具有高中学历的人都可以申请入学,不限年龄,为所有能够从高等教育中受益的人群提供教育。另外,建立学有专长的人的入学机制,给由特殊能力的人以教育机会。

综上,在后大众化时期,遵循适切的高校分类发展思路,才能促使高校真正成为更具备适应性的组织,才能使各类高校成为具有独特使命的等级机构,才能使各类不同的高校广泛具有某种适应未来普及化教育的各种不确定性的奇特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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