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云利
我住的小区内有几个拾荒者,他们的日常工作之一就是每天扒拉小区街道内的几个垃圾桶,看看有没有能拿来卖钱的“宝贝”。
在这些拾荒者中,有一个老妇人引起了我的注意。她60岁左右,操一口外地口音,佝偻着背,手上的皴裂和脸上的沟壑装满岁月的磨砺。
我曾经观察了好几天,和她一起拾荒的,都是扒拉完垃圾桶后,留下一地狼藉的垃圾,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而她则在每次扒完垃圾后,都会用事先准备好的笤帚和簸箕,把凌乱的垃圾重新收拾回垃圾桶,有时她还会主动帮助其他人收拾“残局”。
每次看到她佝偻着背,拿着高过头顶的簸箕,一点一点地清扫垃圾的样子,我脑海里都会闪现一个词——品质。
因为这份关注和敬意,每当我有废纸箱、旧报纸、空酒瓶等可以回收的东西,我都会主动拿给她。每次老妇人都会很用力地冲我微笑,用低沉的声音说“谢谢”。
老妇人也曾遭遇过别人的误解。
那是一个夏季傍晚,我出门丢垃圾,远远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在谩骂,声音很刺耳:“肯定是你偷的,这么老了,手还不干不净。”老妇人木讷地站着,有些手足无措,想要辩解,欲言又止。
我听出了事情梗概。原来中年妇女带着垃圾和一些废纸箱出门,先把垃圾丢到垃圾桶,把废纸箱放在小区楼下的小棚里,打算把废纸箱日后留着卖废品。没曾想,一转眼废纸箱就没有了,而此时,老妇人就在不远处的垃圾桶旁,于是中年妇女铁定认为废纸箱就是老妇人拿的。
看着老妇人窘迫不安的样子,我上前劝解:“大姐,还是算了吧,一个废纸箱不值几个钱。”大姐瞅我一眼,气呼呼地走了,嘴里还嘟囔着“小偷,小偷”。
大姐走后,老妇人告诉我,那个纸箱是她老乡拿的,她不好出卖老乡,只好任由大姐骂。接着又像是宽慰我说:“我一个拾破烂的,没什么的,骂两句就骂两句吧,我回去好好说说我的老乡。”老人质朴的话语里,载着沉甸甸的善意和担当。
此事过后的一个晚上,我正在家吃饭,突然有人敲门,打开房门一看老妇人正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我惊诧之余问她什么事。她小心翼翼地从衣兜里掏出一张身份证,面带一丝欣慰,递给我说:“小伙子,这是你的身份证吧,我刚从你丢弃的衣服兜里发现的。”我一看正是我的身份证,赶忙连声道谢,请她进门,吃完饭再走。老妇人直摆手,头也不回地急急忙忙下楼了。
老人走后,妻子怪我大意,不检查口袋就直接把衣服扔了。我笑说,那身份证是过期的,已经注销不能用了。
看着阳台上开得正旺的水仙花,我陷入沉思:一颗谦卑善良却又颤颤巍巍的心,就像一颗亟待呵护的胚芽,最怕的不是误解和辱骂,而是一腔热忱被辜负的失望。胚芽即使可能长不成鲜艳夺目的花,但当被给予理解的阳光和水分,依然会散发出水仙花般的柔美和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