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元帝对荆州文化的影响

夏日新

(湖北省社会科学院 历史研究所，湖北 武汉 430077)

梁元帝萧绎，字世诚，小字七符，梁武帝第七子。生于天监七年(508),天监十三年(514)封湘东王，普通七年(526)18岁时出任荆州刺史，一直到大同五年(539)才入为护军将军，在荆州共14年。到太清元年(547)，又出任荆州刺史，太清六年(552)在江陵称帝，改年号为承圣元年。承圣三年(554)十一月西魏破江陵，元帝被俘，次月被害。萧绎先后在荆州二十余年，尤其是在侯景之乱后，建康为侯景占据，江陵实际上成为梁朝的政治与文化中心，萧绎最后也在此即位称帝。梁元帝政权的建立，既促使荆襄地区政治与文化发展达到一个高点，但元帝政权的毁灭，也对荆襄地区带来了重大的灾难，自此以后，荆襄地区的文化由盛而衰，影响及于数百年之久。

一

萧绎政权实际上是在原荆州地方政权的基础上建立的，因而原荆州州府的幕僚也随之成为新政权的臣僚。《南史》卷34《周弘正传》载：“时朝议迁都，但元帝再临荆陕，前后二十余年，情所安恋，不欲归建业。兼故府臣僚皆楚人，并欲都江陵。”《资治通鉴》梁元帝承圣二年八月条载：“庚子，下诏将还建康，领军将军胡僧祐、太府卿黄罗汉、吏部尚书宗懔、御史中丞刘瑴谏曰：‘建业王气已尽，与虏正隔一江，若有不虞，悔无及也！且古老相承云：荆州洲数满百，当出天子。今枝江生洲，百数已满，陛下龙飞，是其应也。’上令朝臣议之。黄门侍郎周弘正、尚书右仆射王褒曰：‘今百姓未见舆驾入建康，谓是列国诸王，愿陛下从四海之望。’时群臣多荆州人，皆曰：‘弘正等东人也，志愿东下，恐非良计。’弘正面折之曰：‘东人劝东，谓非良计；西人欲西，岂成长策？’上笑。”[1](P5104)则可见萧绎政权中多荆州人。如此处提到的胡僧祐、黄罗汉、宗懔等。

胡僧祐为南阳冠军人，少勇决有武干。初仕北魏，大通二年(528)归南朝，历为南天水、天门二郡太守。后为萧绎镇西录事参军。以平定侯景立大功而授侍中、领军将军。又进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西魏围江陵城时，授都督城东诸军事。[2](P639～640)

黄罗汉，史籍载其为“楚人”，先后在萧绎政权任兼中书通事舍人、廷尉卿、太府卿。[3](P244)(P1560)

宗懔，南阳人，侨居江陵。少聪敏好学，乡里号称“童子学士”。普通年间(520-527)为萧绎记室参军，后又为荆州别驾。萧绎即位，以为尚书郎、封信安县侯。累迁吏部郎中、五兵尚书、吏部尚书。[2](P584)

此外，出身荆襄地区的萧绎政权中臣僚还有：

庾曼倩，南阳新野人。字世华，萧绎为荆州刺史时，辟为主簿，迁谘议参军，萧绎称帝，授光禄卿。[2](P748)

庾季才，曼倩子，字叔弈。萧绎为荆州刺史时，授外兵参军，萧绎称帝，累迁中书郎，领太史，封宜昌县伯。[4](P2947)

庾信，字子山，南阳新野人。初为萧绎湘东国常侍，转安南府参军。萧绎承制，授御史中丞，即位，转武卫将军，封武康县侯。又加散骑常侍，令出使西魏。[5](P733)

席固，字子坚，安定人。自东晋时徙居襄阳，遂为襄阳著姓。席固少有远志，内明敏而外质朴，梁大同中为齐兴郡守。萧绎即位江陵，迁兴州刺史。[5](P798)

陆法和，不知何许人，隐居于江陵百里洲，侯景之乱时，聚诸蛮弟子起兵诣萧绎处自请征讨，大破侯景大将任约。又破武陵王萧纪。萧绎授以郢州刺史，封江乘县公，又迁司徒。[6](P427)

杜崱，京兆杜陵人，祖先晋永嘉乱后自北归南，居于雍州之襄阳，子孙世代居此。父杜怀宝随梁武帝起兵，官至梁州刺史。杜崱为杜怀宝第七子，幼有志气，在乡里以胆勇过人知名。萧绎任荆州刺史时，召为幕僚，迁为新兴太守。侯景之乱时，与兄杜岸、弟杜幼安、兄子杜龛等背岳阳王萧詧来归萧绎，萧绎授以武州刺史，屡立大功，后迁至侍中、左卫将军、江州刺史，封枝江县公。[2](P641)

杜岸，杜崱之兄，字公衡，少有武干，好纵横之术。太清三年(549)归萧绎，授平北将军、北梁州刺史，封江陵县侯。[2](P643)

杜幼安，杜崱之弟，雄勇过人，太清三年，与兄杜崱同归萧绎，授西荆州刺史，封华容县侯。[2](P643)

杜龛，杜崱二兄杜岑之子，少骁勇，善用兵。太清三年(549)归萧绎，授郧州刺史，封中庐县侯。参与讨河东王萧誉、武陵王萧纪、侯景等，屡立大功。先后任定州、东扬州、南豫州刺史，吴兴太守，加散骑常侍、镇东大将军。[2](P644)

樊毅，字智烈，南阳湖阳人。出身将门，少习武，善骑射。侯景之乱，赴江陵归萧绎，以功除右中郎将，历为梁兴、天门太守、封夷道县侯。[3](P1652)

樊猛，字智武，毅弟。有干略，便弓马，胆气过人。侯景之乱时归萧绎，授湘州司马。以平武陵王萧纪功授司州刺史，封安山县侯。[3](P1653)

宗元饶，南郡江陵人，少好学，初为征南府外兵参军，后为萧绎司徒王僧辩幕府主簿。[3](P1663)

朱买臣，荆州人，阉人，萧绎为荆州刺史，召为左右给使，以有干用被提拔，历为宣猛将军、武昌太守。随军东征建康，讨侯景，城破后承萧绎意杀掉曾被侯景拥立为帝的豫章王萧栋及其兄弟。

两晋宋齐以来，历来都是以王谢为代表的南下侨门世族和以顾陆为代表的出身于江东地区的大族把持中央政权，荆襄地区出身的大族虽也有跻身于中央政权担任高官的先例，但从来没有像梁元帝时期那样，中央政权中几乎有过半数的臣僚由荆襄地区出身的士族或军人担任。因此，可以说，梁元帝时期是汉水流域荆襄地区政治势力极盛的时期。

二

萧绎对自己的评价是“我韬于文士，愧于武夫”[3](P243)。即比起文人来绰绰有余，而相较武夫则尚有不足。这个评价比较恰如其份。史载：”(萧绎)聪悟俊朗，天才英发。年五岁，高祖问：‘汝读何书？’对曰：‘能诵《曲礼》。’高祖曰：‘汝试言之。’即诵上篇，左右莫不惊叹。……即长好学，博总群书，下笔成章，出为言论，才辩敏速，冠绝一时。”[2](P135)萧绎好学的确有过人之处，《南史》卷八《梁本纪下》载：“(萧绎)性爱书籍，既患目，多不自执卷，置读书左右，番次上直，昼夜为常，略无休已，虽睡，卷犹不释。五人各伺一更，恒致达晓。常眠熟大鼾，左右有睡，读失次第，或偷卷度纸。帝必惊觉，更令追读。”据萧绎自谓，其三十年间读书过万种。[7](P1357)颜之推曾以萧绎好学事教育自己的子女，《颜氏学训·勉学篇》载：“梁元帝尝为吾说：‘昔在会稽，年始十二，便已好学。时又患疥，手不得拳，膝不得屈。闲斋张葛帏避蝇独坐，银瓯貯山阴甜酒，时复进之，以自宽痛。率意自读史书，一日二十卷，既未师受，或不识一字，或不解一语，要自重之，不知厌倦。’帝子之尊，童稚之逸，尚能如此，况其庶士，冀以自达者哉？’”[8](P197)其才学也得到后人的评价，赵翼《廿二史札记》卷12“齐梁之君多才学”条载：“创业之君，兼擅才学，曹魏父子，固已旷绝百代，其次则齐、梁二朝，亦不可及也。……元帝好学，博及群书，才辨敏速，冠绝一时。”

萧绎的文学才能很早就已显现，他在《金楼子·自序篇》谓：“余六岁解为诗，奉敕为诗曰：‘池萍生已合，林花发稍稠。风入花枝动，日映水光浮。’因尔稍学为文也。……十五属文。”《梁书·元帝纪〉也谓：“世祖聪悟俊朗，天才英发。……既长好学，博总群书，下笔成章，出言为论，才辩敏速，冠绝一时。……颇有高名，与裴子野、刘显、萧子云、张瓒及当时才秀为布衣交，著述辞章，多行于世。”梁太子萧纲将其比作曹植，称之为文坛领袖。*《梁书》卷49《庾肩吾传》载：“时太子与湘东王书论之曰：‘文章未墜，必有英绝，领袖之者，非弟而谁。每欲论之，无可与语，思吾子建，一共商榷。”中华书局，1973年，第691页。

萧绎自小接受儒学的教育，《梁书》卷48《儒林·贺瑒传》附子革传载：“少通《三礼》，及长，遍治《孝经》、《论语》、《毛诗》、《左传》。起家晋安王国侍郎、兼太学博士，侍湘东王读。敕于永福省为邵陵、湘东、武陵三王讲礼。”贺革通经学，另一侍读臧严则以史学见长。《梁书》卷50《文学下·臧严传》载：“孤贫勤学，行止书卷不离于手。……侍湘东王读……严于学多所谙记，尤精《汉书》，讽诵略皆上口。王尝自执四部书目以试之，严自甲至丁卷中，各对一事，并作者姓名，遂无遗失，其博洽如此。”这样的训练为萧绎在儒学和史学方面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萧绎多才多艺，《南史》卷八《梁本纪下》载：“(元)帝工书善画，自图宣尼像，为之赞而书之，时人谓之三绝。”张彥远《历代名画记》卷一载：“(梁)元帝雅有才艺，自善丹青，古之珍奇，充牣内府。”同书卷七又载：“(梁)元帝萧绎聪慧俊朗，博涉技艺，天生善书画。……曾画圣僧，武帝为赞之。任荆州刺史日，画蕃客入朝图，帝极称善。又画《职贡图》并序，善画外国来献之事。”《职贡图》描绘滑国、波斯、百济、龟兹、倭国、狼牙修、邓至、周古柯、呵跋檀、胡密丹、白题、末国等国使者朝贡的情景。列国使者身后楷书疏注国名及山川道路、风土人情、纳贡物品等。在此图中使者的站姿各具个性特色,人物比例准确，线条简练遒劲，体现了当时绘画艺术的水平。宋人关于此图摹本残卷仍存。《职贡图序》谓：“窃闻职方氏掌天下之图，四夷八蛮，七闽九貉，其所由来久矣。汉氏以来，南羌旅距，西域凭陵。创金城，开玉关，绝夜郎，讨日逐。睹犀申则建朱崖，闻蒲陶则通大宛。以德怀远，异乎是哉。皇帝君临天下四十载，垂衣裳而赖兆民，坐岩廊而彰万国。梯山航海，交臂屈膝，占云望日，重译至焉。自塞以西，万八千里，路之峡者，尺有六寸。高山寻云，深谷绝景，雪无冬夏，与白云而共色，水无早晚，与素石而俱贞。逾空桑而历昆吾，度青丘而跨丹穴。灾风弱水，不革其心，身热头痛，不改其节，故以明珠翠羽之珍，细而弗有，龙文汗血之骥，却而不乘。尼丘乃圣，犹有图人之法，晋帝君临，实闻乐贤之象。甘泉写阏氏之形，后宫玩单于之图。臣以不侫，推毂上游，夷歌成章，胡人遥集，款开蹶角。沿溯荆门，瞻其容貌，诉其风俗，如其来朝京辇，不涉汉南，别加采访，以广闻见，名为《贡职图》云尔。”[9](P996～997)所谓“臣以不侫，推毂上游”，当谓其时正在荆州刺史任上。这些所描写的诸国“胡人”，或至江陵而萧绎亲自睹见其容貌，或另加采访而广闻见，故能栩栩如生。颜子推曾收藏有萧绎的画，为之赞不绝口：“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吾家尝有梁元帝手画蝉雀白团扇及马图，亦难及也。”[8](P578)萧绎自谓：“簿领余睱，窃爱丹青。云台之像，终微仿佛；宣室之图，更难议擬。”[9](P1270)这或许就是他的画能被称作三绝之一的原因。唐裴孝源《贞观公私画史》载萧绎的画有：“《文殊像》一卷，《遊春苑图》二卷，《芙蓉湖醮鼎图》一卷，《鹿图》一卷，《鹳鹤弄陂泽图》一卷，右六卷，梁元帝画，并有题跋印记。”

萧绎的书法受人称道也不是偶然的，他搜集了大量的前人书法墨迹供自己欣赏和练习。《金楼子校笺》卷二《聚书篇第六》载：“法书，初得韦护军叡饷数卷，次又殷贞子钧饷。尔后又遣范普市得法书，又使潘菩提市得法书，并是二王书也。郡五官虞爵大有古迹，可五百许卷，并留之。伏事客房篆又有三百许卷，并留之，因尔遂蓄诸迹。又就会稽宏普惠皎道人搜聚之。及临汝灵侯益州还，遂巨有所办。后又有乐彥春、刘之遴等书，将五千卷。又得南平嗣王书。又得张雍州书。又得桂阳藩王书。又得留之远书。”[7](P517)则萧绎收藏的书法墨迹有王羲之、王献之等大批书法名家的字帖，而萧绎的书体则是集诸家之长，他在《上东宫古迹启》中谓：“师宜八分之巧，元帝三体之妙，史籀李斯之篆，梁鸿曹喜之书，莫不总华桂宫，盈满甲馆。窃以鸾惊之势，既闻之于索靖；鹰跱之巧，又显之于蔡邕。是以游雾重云，传敬礼之法；鸟吉鸟鱼鴧，表杨泉之赋。颇好六文，多惭《三礼》。尚方大篆，既其牢落；柱下方书，何曾仿佛。空慕河间之聚书，竟征东平之献表。齐攸尺牍，顾已缺然；北海楷隶，终成难拟。”[9](P1268)大量的法帖为他临摹和借鉴前人的书法艺术提供了条件。

当然，不仅是书法墨迹，萧绎在荆州还搜集了大量各种图书。《金楼子·聚书篇第六》载：“前在荆州时，晋安王子时镇雍州，启请书写。比应入蜀，又写得书。又遣州民宗孟坚下都市得书。又得鲍中记泉上书。安成炀王于湘州薨，又遣人就写得书。刘大南郡之遴、小南郡之亨、江夏乐法才、别驾庾乔、宗仲回、主簿庾格、僧正法持絓经书，是其家者皆写得。又得招提琰法师众义疏及众经序。又得头陀寺昙智法师阴阳、卜祝、冢宅等书。又得州民朱澹远送异书。又于长沙寺经藏，就京公写得四部。又于江州江革家，得元嘉前后书五帙。又就姚凯处得三帙，又就江禄处得四帙。足为一部，合二十帙，一百一十五卷，并是元嘉书，纸墨极精奇。又聚得元嘉《后汉》，并《史记》、《续汉春秋》、《周官》、《尚书》及诸子集等，可一千余卷。又聚得细书《周易》、《尚书》、《周官》、《仪礼》、《礼记》、《毛诗》、《春秋》各一部。又使孔昂写得《前汉》、《后汉》、《史记》、《三国志》、《晋阳秋》、《庄子》、《老子》、《肘后方》、《离骚》等，合六百三十四卷，悉在一巾箱中，书极精细。”[7](P516)这是萧绎在第一次荆州刺史任上时所搜集的书，但他所搜集的书当然远远不止于此，仅侯景之乱后，他一次就从建康运送七万余卷至江陵。《隋书》卷49《牛弘传》载：“及侯景渡江，破灭梁室，秘省经籍，虽从兵火，其文德殿内书史，宛然犹存。萧绎据有江陵，遣将破平侯景，收文德之书，及公私典籍，重本七万余卷，悉送荆州。”《隋书》卷32《经籍一》也载：“梁武敦悦诗书，下化其上，四境之内，家有文史。元帝克平侯景，收文德之书及公私经籍，归于江陵，大凡七万余卷。”而这七万余卷*一说八万卷，参见《南史》卷80《侯景传》：“(王)僧辩……收图书八万卷归江陵。”颜之推《观我生赋》注谓：“王司徒表送秘阁旧事八万卷。”见《北齐书·文苑·颜之推传》。，实际包括自东晋以来江南政权收藏的所有图书，也包括北方政权在战火之余所收藏的前代典籍。*《隋书》卷49《牛弘传》载：“永嘉乱后，寇窃竞兴，因河据洛，跨秦带赵。论其建国立家，虽传名号，宪章礼乐，寂灭无闻。刘裕平姚，收其图籍，五经子史，才四千卷。”西晋永嘉之乱后，各少数民族政权不重视宪章礼乐，刘裕平后秦，收其五经子史各篑图籍，才四千卷，是北方少数民族政权收藏的图书后也归南朝，各种文献典籍主要收藏在江南政权。阮孝绪《七录序》载：“其中朝遗书，收集稍广，然所亡者，犹太半焉。齐末兵火，延及秘阁，缺亡甚众。爰命秘书监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内别藏众书，使学士刘孝标等重加校进。”(《广弘明集》卷三》)可见前代之书皆藏于文德殿中，而又全部归之于萧绎。只是遗憾的是，这些图籍随着萧绎政权一起，归于了灰烬，也造成了中国文化史上的一场浩劫。*梁元帝所焚图籍，《隋书·经籍志》作七万余卷，《南史·梁本纪》作十余万卷，《资治通鉴·梁纪》元帝承圣三年作十四万卷。

萧绎长子方等也有文才，《梁书》卷44《世祖二子传》载：“忠壮世子方等，字实相，世祖长子也。母曰徐妃。少聪敏，有俊才，善骑射，尤长巧思。性爱林泉，特好散逸。尝著论曰：‘人生处世，如白驹过隙耳。一壶之酒，足以养性；一箪之食，足以怡形。生在蓬蒿，死葬沟壑，瓦棺石橔，何以异兹？吾尝梦为鱼，因化为鸟。当其梦也，何乐如之，及其觉也，何忧斯类，良由吾之不及鱼鸟者远矣。故鲁鸟飞浮，任其志性，吾之进退，恒存掌握，举手惧触，摇足恐堕。其使吾终得与鱼鸟同游，则去人间如脱屣耳。’”方等欲注范晔《后汉书》，未就，有著作《三十国春秋》及《静住子》，行于世。*《静住子》，《南史》卷54《元帝诸子传》作《笃静子》。王应麟《玉海》卷41引《宋中兴书目》谓：“《三十国春秋》，三十卷，方等采削诸史，以晋为主，附列刘渊以下二十九国，又上取吴孙皓事，起宣帝，迄恭帝。”唐代史学家刘知几在《史通·称谓篇》对《三十国春秋》有较高的评价：“续以金行板荡，戎、羯称制，各有国家，实同王者。晋世臣子，党附君亲，嫉彼乱华，比诸群盗。此皆苟徇私忿，忘夫至公。自非坦怀爱憎，无以定其得失。至萧方等始存诸国名谥，僭帝者皆称之以王……变通其理，事在合宜，小道可观，见于萧氏者矣。”[10](P79)肯定萧方等能摒弃华夷史观，客观的据实载录，为后世留下历史的真实。现该书虽已散佚，但有清代汤球据《太平御览》等书所成辑本。

萧方等也善画，《历代名画记》卷七载：“元帝长子方等，字实相，尤能写真。坐上宾客，随意点染，即成数人，问童儿皆识之。后因战殁，年二十二。……(见《梁书》及《三国典略》，《龙马出渥洼图》)”[11](P149)所谓写真，即指人物画，清宋长白《柳亭诗话》卷十五谓：“描貌曰写真，又曰写照，又曰写生，俗所谓传神肖像也。《颜氏家训》曰：‘武烈太子偏能写真。’梁简文帝《咏美从看画诗》：‘可怜俱是画，谁能辨写真。’老杜《天育骠骑歌》：‘故独写真传世人，见之座右久更新。’是人物俱可言写真也。”

不过，萧方等由于生母徐妃失宠于元帝，也为萧绎所恶，遂从军战死，年仅二十二岁。[2](P619)

三

萧绎荆州的幕府及后来的荆州政权中，也招揽了许多文学之士，如刘之遴、刘之亨、贺革、臧严、刘孝绰、刘孝胜、刘孝先、周弘正、周弘直、鲍泉、刘缓、刘瑴、顔协、颜之推、顔之仪、王元规、范胥、刘杳、江德藻、陆云公、王籍、禇澐、何思澄、刘孝胜、顾越、到镜、萧淑、徐君蒨、鲍幾、徐陵、江禄、孔奐、沈洙、韦仲、谢善勋、丁乩、范兴话、何妥、殷不害、顾庭、王冲、萧贲、张绾、王褒、乐子云、徐俭、沈重、沈炯、宗懔、韦粲、庾曼倩、庾季才、庾肩吾、庾信等。

刘之遴为荆州士族，以才学知名，在萧纲为荆州刺史时，已被辟为记室参军，鄱阳王萧恢为荆州刺史时，刘之遴为征西将军府长史、南郡太守，萧绎出镇荆州，刘之遴转为西中郎将军府长史、南郡太守。其弟刘之亨也少有令名，举秀才，授太学博士。代兄之遴为萧绎安西将军府长史，南郡太守。[2](P572～574)

贺革字文明，会稽山阴人，家族世代传习儒学，父贺瑒为梁五经博士。贺革少通《三礼》，及长，遍治《孝经》、《论语》、《毛诗》、《左传》，为萧绎侍读，历为太学博士、国子博士。萧绎为荆州刺史，授西中郎府咨议参军，带江陵令。萧绎在荆州置学，以贺革领儒林祭酒，讲《三礼》，荆楚士人多慕名前往听讲。*《梁书》卷四八《儒林贺瑒传附子革传》载：“出为西中郎湘东王谘议参军，带江陵令。王初于府置学，以革领儒林祭酒，讲《三礼》，荆楚衣冠听者甚众。”《南史》卷五0《刘虬传附子之遴传》载：“子三达字三善，数岁能清言及属文。……年十二，听江陵令贺革讲《礼》还，仍覆述，不遗一句。”刘之遴时为萧绎西中郎府长史、南郡太守，其子也听贺革讲《礼》，是“衣冠”者，包括衣冠及其子弟。大同六年(540)卒官，前后在荆州共十余年。[2](P673)

臧严，字彥威，东莞莒县人，孤贫勤学，书卷不离手。为湘东王萧绎侍读，累迁萧绎军府记室参军。熟读典籍，多所谙记，尤精于《汉书》。萧绎尝亲自执四部书目各挑一事以试之，皆能记其事并作者姓名，人皆服其博洽。萧绎为荆州刺史，臧严随府先后转为西中郎将军府和安西将军府录事参军，有文集十卷。[2](P718～719)

刘孝绰，字孝绰，彭城人。幼聪敏，七岁能属文，号曰神童，起家著作佐郎。世重其文，每成一文，人皆讽诵传写，流闻域外，或题之于亭苑柱壁。当时有文集数十万言流行于世。萧绎为荆州刺史时，以刘孝绰为安西将军府咨议参军。[2](P479～484)

刘孝胜，孝绰弟。初为萧绎安西将军府主簿记室，后为武陵王萧纪长史、蜀郡太守。萧纪僭号，以之为尚书仆射。承圣二年(553)，随萧纪出峡攻萧绎，兵败被俘，为萧绎所宥，用为司徒右长史，以五言诗见重于世。[2](P595)

刘孝先，孝胜弟，为武陵王萧纪记室参军。承圣二年(553)，随兄孝胜与萧纪进军江陵，为萧绎所败。元帝授以黄门侍郎，迁侍中，兄弟并善五言诗，见重于世，有文集。[2](P595～596)孝先又善画，《颜氏家训·杂艺篇》载：“画绘之工，亦为妙矣；自古名士，多或能之。……萧贲、刘孝先、刘灵，并文学已外，复佳此法。”[8](P578)

周弘正，字思行，汝南安城人。年十岁，通《老子》、《周易》。十五岁补国子生，于国学讲《易》，诸生传习其义。为国子博士。侯景之乱后，投奔荆州，为萧绎所重，历授黄门侍郎、左户尚书，并让周弘正参与雠校原建康文德殿图书秘籍。[12](P305～310)

周弘直，字思方，弘正弟。幼以聪敏著称，初为太学博士，后迁萧绎西中郎府外兵记室参军，与东海鲍泉、南阳宗懔、平原刘缓、沛郡刘瑴同掌文书。又迁录事谘议参军，带当阳县令。萧绎称帝，历仕州郡为刺史、太守。有文集20卷。[12](P310～311)

鲍泉，字润岳，东海人，父鲍机，为萧绎谘议参军。鲍泉博涉史传，善作文，初为萧绎王国常侍，掌文书，后累仕至州郡大吏。尤精于《仪礼》，撰《新仪》40卷行于世。[2](P448～449)

刘缓，字含度，平原高唐人。父刘昭为大学者，有《集注后汉》180卷、《幼童传》十卷，《文集》十卷。缓少知名，历官萧绎记室参军、中录事参军。时萧绎军府多集文士，缓名高一府。[2](P692)

刘瑴，字仲宝，沛郡相人。儒雅博洽，为萧绎记室参军，随在藩镇十余年，甚受器重，重要文檄多其起草。萧绎即位称帝，刘瑴历尚书左丞、御史中丞、吏部尚书、国子祭酒，封嘉兴县开国伯。有文集行世。[2](P584)

颜协，字子和，琅邪临沂人。父见远以博学著称，齐和帝镇荆州时，召为录事参军，及即位，兼御史中丞。颜协也博览群书，书法以草书隶书见长，荆楚碑碣皆其所书。初为萧绎湘东王国常侍兼军府记室，萧绎出镇荆州，转正记室参军，与吴郡顾协才学相当，故军府中号称“二协”。撰《晋仙传》五篇、《日月灾异图》二卷，文集20卷。及卒，萧绎叹惜不已，为作《怀旧诗》以悼念。[2](P727)

颜之推，字介，协子，出生于江陵。家世传《周官》、《左氏》之学，之推早传家学，兼学《礼》《传》。博览群书，文字典雅，为西府所称。萧绎授为湘东国左常侍，加镇西府墨曹参军。萧绎即位，迁散骑侍郎，参与校雔文德殿图书。梁亡入周，又逃入北齐。[6](P617～626)

顔之仪，字升，之推弟。幼颖悟，三岁能读《孝经》，及长，博涉群书，好为词赋。尝献萧绎《荆州颂》，辞致雅赡，元帝亲自写信称赞。江陵平后入周，有文集行世。[5](P719～721)

王元规，字正范，太原晋阳人。“元规少好学，年十八，通《春秋左氏》、《孝经》、《论语》、《丧服》。梁中大通元年(529)，诏策《春秋》，举高第，时名儒咸称赏之。起家湘东王国左常侍。”[12](P449)中大通元年时湘东王萧绎正在荆州刺史任上，则王元规也曾任职于西州。

范胥，字长才，南乡舞阴人。父范缜为著名学者，尤精于《三礼》。胥传家学，起家太学博士，有口辩，常兼主客郎，受命接待北方使节。萧绎辟为平西将军府谘议参军。[2](P671)

刘杳，字士深，平原郡平原县人。少好学，泛览群书，博识强记，当时著名学者每有遗忘，皆向其谘询。参与撰国史，并选入华林园撰《遍略》。自少及长，多所著作，有《要雅》五卷、《楚辞草木疏》一卷，《高士传》二卷，《东宫新旧记》30卷，《古今四部书目》五卷。萧绎曾召为记室参军，出镇荆州，又授平西将军府谘议参军。[2](P714～717)

江德藻，字德藻，济阳考城人。少好学，善属文，有文集行于世。以文才为诸王所争辟。萧绎为荆州刺史时，辟其为安西将军府外兵参军。[12](P456～457)

陆云公，字子龙，吴郡人。五岁诵《论语》、《毛诗》，九岁读《汉书》，略能记忆。好学有才思，州举为秀才，文章为当时士人称诵。萧绎为荆州刺史，召为平西将军府行参军。[2](P724～725)

王籍，字文海，琅邪临沂人。七岁能属文，博览好学，有才气。为名流所称赏，文集行于世。兼善书法，庾肩吾《书品》将其置于下品之中，谓其书法“虽未穷字奥，书尚文情，披其丛薄，非无香草，视其涯岸，皆有润珠。”*见《全梁文》卷六六《书品论八》,载《全上古三代秦汉三国六朝文》，中华书局，1958年。第3345页。萧绎为轻车将军时，召为参军，随府至会稽，作《入若耶溪诗》：“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为萧绎所称赏，在所作《怀旧志·王籍传》中特载此事。*《颜氏家训集解》卷四《文章》载：“王籍《入若耶溪》诗云：‘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江南以为文外断绝，物无异议。简文吟咏，不能忘之。孝元讽味，以为不可多得，至《怀旧志》载于《籍传》。”中华书局，1993年，第295页。及出镇荆州，又召为安西将军府谘议参军，带作塘令。[2](P713)

禇澐，字士洋，河南阳翟人。好学，解音律，重宾客，萧绎召为谘议参军，为所亲爱。[13](P195)

何思澄，字元静，东海郯人。少勤学，工文辞，受诏入华林园与人合撰《遍略》，八年成书700卷。有文集15卷。萧绎召为安西将军府录事参军。[2](P713～717)

刘孝胜，彭城人，刘孝绰弟，兄弟相励勤学，萧绎召为安西将军府主簿记室。[2](P595)

顾越，字允南，吴郡盐官人。家世传儒学，顾越幼聪敏，专心好学，励精学业，不舍昼夜。学通《毛诗》《庄子》《老子》《九章》七曜、音律图纬，兼工属文，善尺牍，为时所重。萧绎召为安西将军府参军。[3](P1752～1754)

到镜，字圆照，彭城武原人。父到溉，聪敏有才学，曾为萧绎轻车将军府长史，有文集行世。萧绎镇荆州，召到镜为安西将军府法曹行参军。[2](P569)

萧淑，兰陵人。萧绎为荆州刺史时，令其编《西府新文》11卷。[8](P269)

徐君蒨，字怀简，东海郯人。幼聪敏好学，尤精于丁部诗赋文集类书，问无不对。萧绎召为镇西将军府谘议参军，文冠一府，善弦歌，有轻艳之才，所作新声人多讽习。[3](P441)

鲍幾，字景玄，东海人。历为萧绎中录事参军、镇西将军府谘议参军，有文集八卷。[13](P207)

徐陵，字孝穆，东海郯人。少有文名，早为萧纲府僚，萧绎召为镇西将军府中记室参军。侯景围建康，萧绎承制，遣徐陵出使北齐，至江陵陷乃归返，后仕陈朝。[12](P325～335)

江禄，字彥遐，济阳考城人。幼笃学善为文，工书善琴。所撰《列仙传》十卷行于世。萧绎为荆州时召为录事参军。[3](P944～945)

孔奐，字休文，会稽山阴人。好学，善属文，为著名学者刘显所称赏，乃以所藏书籍尽以相授。萧绎召为镇西将军府外兵参军。[12](P282～287)

沈洙，字弘道，吴兴武康人。少好学，治《三礼》《春秋左氏传》，博识强记，《五经》章句、诸子史书，问无不对。萧绎召为湘东王国左常侍。[12](P436～439)

韦仲，京兆人。善书法，尤精于“飞白”体，萧绎召为中兵参军，使其定书体91种。[13](P211)

谢善勋，会稽人，善书法，能为八体之文。萧绎召为录事参军。[3](P1785)

丁乩，洪亭人。庶民出身，善属文，有《梦书》十卷，又工书法，萧绎召掌文书。[8](P133)

范兴话，荆州人，家世寒素，萧绎以其才学选为州主簿。[3](P1211)

殷不害，字长卿，陈郡长平人。少以孝知名，善政事，饰以儒术，上书言政事多被采用。大同五年，萧绎召为镇西府谘议参军。后以本官兼东宫通事舍人。萧绎即位称帝，授以中书郎，兼廷尉卿。江陵陷，被掠至长安。[12](P423-425)

顾庭，吴县人。善弹琴书法，尤精于绘画。萧绎即位，授中书舍人。[8](P578)

王冲，字长深，琅邪临沂人。梁武帝萧衍之甥，熟悉法令，晓音乐，习歌舞。太清元年(547)，萧绎迁镇西将军、荆州刺史，以王冲为镇西府长史，南郡太守。萧绎称帝，授以侍中。[12](P235-236)

姚僧垣，字法卫，吴兴武康人。家世通医术，年24，传家业，仕至太医正。太清元年(547)，为萧绎镇西将军府中记室参军。少好文史，不留意章句，商略古今，则为学者所称。江陵陷，掠至长安。[5](P839-844)

鲍检，伯父行卿博学有才，父客卿为南康太守。检、正、至兄弟三人并以才艺知名，萧绎召为府僚。鲍正以不受重用，辞职赴建业，侯景之乱时死于战乱。鲍检为萧绎镇西府记室参军，受命出使武陵王萧纪，不屈被害。[3](P1531)

萧贲，字文奐，南兰陵人。齐武帝曾孙，齐竟陵王萧子良孙。幼好学，有文才，能书善画。好著述，著《西京杂记》60卷，萧绎召为法曹参军，后迁中记室参军。受萧绎命撰《奇字》《辩林》《碑集》三种。侯景之乱时，以讥讽萧绎不增援建康被害。[3](P1106)

张绾，字孝卿，范阳方城人。初为国子生，对策高第，历为秘书郎、国子博士，后出为豫章内史，在郡宣讲《制旨礼记正言》义，听者常数百人。梁武帝开士林馆聚学者，张绾入其中讲述《制旨礼记中庸》义。侯景之乱时，出逃至江陵，萧绎承制授侍中、相国长史，即位，授尚书右仆射。西魏取江陵，百官皆被俘入关，绾以疾免，卒于江陵。[2](P503～504)

王褒，字子渊，琅邪临沂人。博览史传，尤工属文，兼善书法。弱冠举秀才，以才艺选为宗室之婿。历为秘书郎、秘书丞。侯景之乱，萧绎征至江陵，历吏部尚书、尚书右仆射、侍中，为萧绎佐命功臣，曾建言迁都建康，以不从而止。著《幼训》，教诸子兼习儒、释、老庄之学。江陵陷落，随众臣入北周。[2](P583～584)

乐子云，南阳淯阳人，世居江陵。祖乐蔼，为广州刺史。父乐法才，历位少府卿、江夏太守。子云为江陵令，萧绎即位，授光禄卿。受命至建业拜谒茔陵，修复社庙。西魏攻江陵，死于战乱之中。[3](P1399)

徐俭，一名报，东海郯人，徐陵长子。勤学有志操，侯景之乱时，携家避难至江陵，萧绎召为尚书金部郎中，尝侍宴赋诗，为元帝所称赏，参与校订建业所送图书。魏平江陵，归建康，在陈仕至御史中丞。[12](P335～336)

沈重，字德厚，吴兴武康人。性聪悟，专心儒学，博览群书，尤精于《诗》《礼》《左氏春秋》，为五经博士，萧绎在藩时即闻其名，即位后，遣人迎至江陵。后历仕后梁、北周，为一代儒宗，有多部著作行于世。[5](P808～811)

沈炯，字礼明，吴兴武康人。少有雋才，为当时所重。侯景之乱时，为侯景将宋子仙所逼掌文书诸事。侯景平，萧绎大将王僧辩久闻其名，用之掌羽檄军书。萧绎即位，征为给事黄门侍郎，领尚书左丞。江陵陷，屡仕北周、陈朝。有文集20卷行于世。[12](P253～256)

何妥，字栖凤，西城人。父为胡人，通商入蜀，家于郫县。事武陵王萧纪，主知金帛，遂致巨富。何妥少机警，年17，以伎巧事湘东王萧绎。萧绎后知其聪明，乃召为左右，使之诵书。时有兰陵萧眘，也有儁才，住青杨巷，何妥住白杨头，时人传之谓：“世有两儁，白杨何妥，青杨萧眘。”江陵平后入周，历太学博士、国子博士、国子祭酒，有多部著作传世，为北周一代名儒。[4](P2753～2759)

萧泰，字世怡，鄱阳王萧恢之子。幼而聪慧，广泛涉猎经史。为谯州刺史。侯景之乱被俘，遁逃得免，至于江陵。萧绎承制授侍中，及平侯景，授兼太宰、太常卿，至建康拜谒山陵。承圣二年(553)授平南将军，桂阳内史。未至郡，江陵陷于西魏，乃奔于齐。[4](P754)

萧大圜，字仁显，梁简文帝之子。幼而聪敏，年四岁，能诵《三都赋》及《孝经》《论语》。大宝元年(550)，封乐梁郡王。侯景乱平后，王僧辩送于江陵，改封晋熙郡王。大圜以世多故，恐谗愬惹身，乃屏绝人事，门客左右不过三两人，不妄交游，兄姊之间，只书信来往。平常以读《诗》《礼》《书》《易》为事。梁元帝尝亲自向其问《五经》要事数十条，大圜应答无滞，辞约旨明。萧绎甚为叹赏。西魏于谨围江陵时，以大圜副其兄大封充使请和，实作为人质。及江陵陷落，掠至长安，召为麟趾殿学士，有多部著作传世。[5](P756～759)

柳裘，字茂和，河东解人。祖柳惔，为梁尚书左仆射，父为太子舍人。柳裘少聪慧，弱冠有令名。在梁历位尚书郎、驸马都尉。西魏军围江陵，受命至魏营求和。江陵平，遂入关中。在西魏、北周历仕麟趾殿学士、太子侍读。[4](P2544～2545)

此外，散见于史籍的如颜之推《观我生赋》中自注谓：“王司徒表送秘阁旧事八万卷，乃诏比校，部分为正御、副御、重杂三本。左民尚书周弘正、黄门郎彭僧朗、直省学士王珪、戴陵校经部，左仆射王褒、吏部尚书宗怀正、员外郎颜之推、直学士刘仁英校史部，廷尉卿殷不害、御史中丞王孝纪、中书郎邓藎、金部郎中徐报校子部，右卫将军庾信、中书郎王固、晋安王文学宗善业、直省学士周确校集部也。”[6](P622)这些参与校订王僧辩从建康所送图籍的应都是当时聚集江陵的知名学者，但除周弘正、王褒、宗懔、颜之推、庾信、徐报有传记外，其他如彭僧朗、王珪、戴陵、刘仕英、王孝纪(祀)、邓藎、王固、宗善业、周确等正史皆未列专传记载，而在萧绎王朝中，更多的应是不见于史籍记载的文学之士。如灌顶《隋天台智者大师别传》载：“大师讳智顗，字德安，俗姓陈氏，颍川人也。……暨晋世迁都，家随南出，寓居江汉，因止荆州华容县。父起祖，学通经传，谈吐绝伦，而武策运筹，偏多勇决。梁湘东王萧绎之荆州，列为宾客。奉教入朝，领军朱异见而叹曰：‘若非经国之才，孰为英王之所重乎？’孝元即位，拜使持节散骑常侍、益阳县开国侯。”(《大正藏·史传部》)陈起祖为萧绎出使建康，即位后又授散骑常侍，封益阳县侯，“学通经传，谈吐绝伦”，应是萧绎政权中重要成员之一。

宗懔、韦粲、庾曼倩、庾季才、庾信等皆为出身于荆楚本土的文士，其身世已见前述，兹不赘述。此外也当有不见于史传的本土文士而活跃于萧绎时期。如《金楼子》卷二《聚书篇第六》载：“前在荆州时，……遣州民宗孟坚下都市得书。……刘大南郡之遴、小南郡之亨、江夏乐法才、别驾庾乔、宗仲回、主簿庾格、僧正法持絓经书，是其家者皆写得。”[7](P516)刘氏、乐氏、庾氏、宗氏皆为荆楚大族，刘之遴、刘之亨已见前述，乐法才为萧纲旧吏，辞官家居，庾乔、宗仲回皆为萧绎别驾，家富藏书，也必为饱学之士。而对民间的才学之士，萧绎也与之有广泛的交往，邀至荆州问道讲学。《梁书》卷51《处士·庾承先传》载：“中大通三年，庐山刘慧斐至荆州，承先与之有旧，往从之。荆陕学徒，因请承先讲《老子》。湘东王亲命驾临听，论议终日，深相赏接。留连月余日，乃还山。王亲祖道，并赠篇什，隐者美之。”*庾承先，颍鄢陵人，然疑其侨居荆州。《梁书﹒处士庾承先传》载：“弱岁受学于南阳刘虬，……忠烈王尤加钦重，征州主簿，湘东王闻之，亦板为法曹参军。”按刘虬寓居江陵，庾承先弱岁受学，当也居住此处。忠烈王萧恢和湘东王萧绎任荆州刺史时，或征主簿，或板为参军，也皆以其为州人也。刘慧斐也为当时著名学者。《梁书》卷51《处士·刘慧斐传》载：“刘慧斐字文宣，彭城人也。少博学，能属文。……慧斐尤明释典，工篆隶，在山手写佛经二千余卷，常所诵者百余卷。……世祖及武陵王等书问不绝。”庾承先卒，萧绎专门为之撰写墓志。[9](P661)

可以说，萧绎出镇荆州及建都江陵期间，江陵荟萃了当时来自全国各地的文人学士，他们或整理经籍，或宣讲经义，或著书立说，推动荆州的文化发展达到了一个高峰。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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