圻子
我们想象时光在加厚灰尘
我们想象时光是新的
我们想象时光加在时光上
我们想象1970被压在2017下面
我们想象时光在加厚灰尘 比如1970的
灰塵它们在哪里 无数时光已成定局
我们想象时光在我们身体内蠕动
我们想象时光纷纷下坠 这样说吧
我们想象时光是一次月落一次乌啼
我们想象时光是新的
旧的早已累加在寂静周围
你看见了吗 它们落进了发根
它们落进了树木的年轮 河流的远方 群山的深处
你肯定知道 它们落进尘世后
比如我在诗中描述的部分
那些虚无之意 那些密封之音
光
第一天,写下三十行,写下了
西山的墓园,九十岁
信奉基督教的母亲……
第二天,删了十行。以为那里涕泪纵横
犹如山谷铺满败退的落叶
第三天,只剩下这一句:
“日落之后,明月将会升上来照亮西山”
可是,在母亲面前,我如何
交出内心的诗歌?一周即将结束
我突然感到一片虚无和茫然
诗人的荣光
在蓬勃的春日,其实我更愿谈论诗人的荣光
抚摸时间的人,他孤独寂静
月亮去过的地方,他和几只昆虫进行交谈
苍老的露珠即将迎来曙日
换上新叶的人,从身体里挤出美
他高于村庄周围的山岗,看不出经历过屈辱
春天潮湿的风还会吹进眼睛——
他的诗集犹如澄澈之河的水量,大于泪水
像一只蝴蝶避重就轻
事实是,我出自乡村
有迁徙苦,却没有离乱痛,生死恨
事实是,我做着那些看起来徒劳的工作——
教育工作者、政府征兵员、警察……
打开它,或许就是一生
事实是,我一直沉迷于古老的梦
像一只蝴蝶避重就轻
打开它,总是匆忙
事实是,我写了一本诗集
它还在电脑里
打开它,是齐整的五号宋体
事实是,我有一具敏感的身体
恒温的经验,打开它,是易感染的肺腑
事实是,我尚且活着,有时孤独
过着与你相同的世俗生活
我理解牛耳扇动
放牛要持一根柳条的鞭子
在春末的田埂上,阻止它吃掉稻禾
夏天到了,我赶它到池塘里去
我知道它的牛脾气
和无辜的眼。牛吃草的时候,牛虻飞舞
牛的尾巴甩个不停
如果我们要回家,我就喊它
它会懂,我亦理解牛耳扇动
山坡上青草含露
母牛抬起头,望着牛仔
牛仔哞哞叫唤,兴奋地跑来跑去
——它尚未长好骨骼,还不知道
铁的犁铧有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