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源,黄思瑜,王 珏,林胜友
(1.浙江中医药大学第四临床医学院 杭州 310053;2.浙江省杭州市中医院 杭州 310007;3.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第三医院 杭州 310005)
仙鹤草又称脱力草、龙牙草,为蔷薇科草本植物龙牙草(Agrimonia pilosa)的干燥地上部分。广泛分布于全国大部分地区。多于夏、秋二季采摘,除去杂质,洗净切段,干燥后即可使用。是中国常见的重要传统中药材之一[1]。仙鹤草最早见载于《神农本草经》,彼时称其为牙子、狼牙。“味苦寒,主邪气热气,疥搔,恶疡,创痔,去白虫。”其后各代各地药典均有记述。《全国中草药汇编》载其性平,味涩、苦,归心经、肝经,具有收敛止血,止痢,解毒,截疟之功效。多用于咳血,吐血,崩漏下血,血痢,疟疾,脱力劳伤等。目前,有关仙鹤草的药用价值开发及有效成分研究已经取得了较大的突破。据现代药理研究表明[2,3],仙鹤草全草含酯、酚、黄酮、鞣质、糖苷、皂甙等。这些活性成分尤其是仙鹤草鞣酸、仙鹤草黄酮、仙鹤草酚具有广泛的药理应用,如抗肿瘤、止血、强心、降压、血糖调节、抗菌、杀虫、免疫调节等。在临床上多用于恶性肿瘤、梅尼埃病、滴虫性阴道炎、溃疡性疾病、各种出血症等[4]。
恶性肿瘤作为全球最大的公共卫生问题之一,极大地威胁着人类的健康。根据2015年中国癌症报告(Cancer Statistics in China)示[5]:在2015年,中国预估罹患恶性肿瘤的新发病人数为420万例,死亡人数为280万例,其中发病率有逐年上升的趋势。而全球癌症生存分析(CONCORD-3)显示[6],在2012-2015年间,中国癌症5年相对生存率为40.5%,纵向比较之下,生存率呈稳步提高,尽管如此,与美国等发达国家仍然存在差距。此外,我国城乡癌症生存率差异较为明显,反映出我国医疗资源在一定程度上的不平衡。恶性肿瘤在治疗原则上多采取“杀伤”策略,手术、放射治疗、细胞毒性药物治疗是经典的治疗手段,而上述治疗同时也易对机体正常组织及生理环境造成一定的影响,例如化疗所带来的骨髓毒性、胃肠道毒性或神经毒性等副作用将会降低患者的生活质量,相关并发症甚至可能危及生命。我国的中医药理论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或可以此为突破口,在肿瘤的辅助治疗领域发挥独特的优势。近年来,我国在中医药防治恶性肿瘤领域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和成果,在实践中,中医临床工作者发现仙鹤草具有独特的抗肿瘤特性,因而成为了具有代表性的抗肿瘤中草药之一。仙鹤草的抗肿瘤的作用机制研究是目前一大热点。本文就其抗肿瘤有效成分、作用机制及临床实践的研究进展进行梳理与综述,以期为仙鹤草的进一步开发及应用提供理论依据。
现代研究证实仙鹤草具有显著的抗肿瘤作用。李红枝等[7]通过小鼠骨髓细胞微核实验、睾丸染色体畸变试验,证实仙鹤草水体物具有抑制环磷酰胺诱发的小鼠骨髓细胞微核发生及抑制丝裂霉素诱发的小鼠睾丸细胞染色体畸变的作用,同时观察到仙鹤草对小鼠肉瘤(S180)和小鼠肝癌(H22)移植性肿瘤生长也有明显的抑制作用。此外,更多的实验研究发现[8-9],仙鹤草水提物对小鼠宫颈癌(U14)、脑瘤(B22)、黑素瘤(B16)、Ehrlich氏腹水癌(EAC)和大鼠Walker氏肉瘤(W256)体外培养细胞均有较好的抑制作用。
仙鹤草中具有抗肿瘤活性的药物成分主要为仙鹤草鞣酸[10],根据化学成分研究[11],仙鹤草鞣酸可进一步分为:仙鹤草甲、乙、丙、丁、戊、己素。红外光谱研究结果表明[12],7种不同产地(哈尔滨、安徽、河南、浙江、四川、湖北、天津)的仙鹤草提取物正丁醇层和乙酸乙酯层均含有鞣酸成分,且鞣酸含量不同,通过对提取物的红外光谱分析,可将7种不同产地的仙鹤草进行区分。目前对仙鹤草鞣酸成分的提取,一般采用丙酮作为溶剂以充分提取出鞣酸成分,研究者对哈尔滨帽儿山仙鹤草提取物精制制备后,经干酪素法测得仙鹤草丙酮提取物的正丁醇层和乙酸乙酯层的平均鞣质含量为14.87%和19.91%。
肿瘤细胞无限增值的主要方式为有丝分裂。已有较多实验研究证实以仙鹤草鞣酸为主的仙鹤草活性成分可显著抑制在体外环境下肿瘤细胞的生长。如袁静等[13]采用四唑盐(MTT)比色法观察仙鹤草鞣酸对体外人宫颈癌(Hela)、人肺腺癌(SPC-A-1)和人乳腺癌(MCF7)的细胞毒作用,发现仙鹤草鞣酸对Hela、MCF7、SPC-A-1均有抑制作用,其中Hela细胞株的抑制率最高。其抑制效应呈浓度及时间依赖性。另有报道表明[14],何青峰等以仙鹤草注射液治疗前列腺移植瘤小鼠,经过5周后,发现瘤体明显减小,进一步光镜下观察,发现肿瘤组织大片坏死,说明仙鹤草注射液对前列腺实体转移瘤有明显的抑制作用。下面就近年来关于仙鹤草有效成分的抗肿瘤机制研究作一归纳整理。
细胞周期是细胞增殖的必经环节,对肿瘤细胞的细胞分裂周期进行阻滞是重要的抗肿瘤机制之一。细胞周期可分为DNA合成前期(G1期)、DNA合成期(S期)、DNA合成后期(G2期)、细胞分裂期(M期),以及休眠状态的静止期(G0期)。仙鹤草中的有效成分可诱导肿瘤细胞周期阻滞在G1+G0期。吴琳华[15]以仙鹤草水提液分别处理胃癌(BGC-803)和宫颈癌(Hela)细胞株,证实仙鹤草水提液在体外能抑制BGC-803和Hela的生长,通过电镜观察,发现细胞形态和超微结构均发生明显变化,出现大量不规则坏死或凋亡细胞,同时研究者也发现,在已发生坏死或凋亡的细胞周围,会有零星的活细胞分布,这说明仙鹤草水提液对肿瘤细胞的攻击效果与细胞周期相关,并非仅仅是简单的细胞毒性作用,提示仙鹤草水提液对肿瘤细胞生长抑制存在着某种与细胞周期相关的通路。流式细胞检测结果证实了其周期特异性的特点:仙鹤草水提液可使肿瘤细胞向G1+G0期聚积,向S期及G2+M期转化受阻,从而发挥细胞周期阻滞作用。
景艳[16]以仙鹤草提取物及含药血清观察处理后的人鼻咽癌CNE-1、CNE-2细胞生长抑制率。发现仙鹤草的提取物对CNE-1、CNE-2细胞生长均有较为明显的抑制作用,呈剂量-效应关系和剂量-时间关系,处理后的细胞呈形态改变,流式细胞术检测其细胞周期分布示:仙鹤草提取物诱导鼻咽癌细胞S期阻滞,其细胞凋亡率随着提取物浓度的升高而升高。
细胞凋亡的主要途径有:死亡受体介导凋亡、线粒体介导凋亡、内质网应激介导凋亡途径。已有较多实验数研究表明,仙鹤草活性成分可诱导多种肿瘤细胞的凋亡。朱侃等[17]以0.1、0.5、1.0、1.5、2.0 g·L-1浓度梯度的仙鹤草多糖溶液处理脑胶质瘤细胞(U251),经MTT比色法测定U251细胞增殖的抑制率,发现均有不同程度的抑制作用,且表现出浓度依赖关系。光镜下观察处理后的U251细胞株,随着多糖浓度的增加,细胞体积变小,细胞间变得疏松,贴壁能力减弱,染色质浓缩,有凋亡小体形成,出现显著的凋亡形态学变化,说明仙鹤草多糖抗脑胶质瘤U251机制可能与诱导肿瘤细胞凋亡有关。
邹夏慧等[18]采用MTT比色法,观察经不同浓度梯度仙鹤草水提液处理的人肝细胞(SMMC-7721)抑制情况及肿瘤细胞形态学变化,发现仙鹤草水提液能明显抑制SMMC-7721增殖,作用48 h和72 h后,20 mg·mL-1组的细胞凋亡率分别为19.5%和23.0%;40 mg·mL-1组的细胞凋亡率分别为33.4%和42.7%,HE染色后在光镜下可见细胞呈凋亡形态学改变,通过免疫细胞化学法发现实验组Bcl-12蛋白阳性表达率降低,p53蛋白阳性表达率提高,并呈剂量和时间依赖性。因此,仙鹤草水体液可明显抑制SMMC-7721细胞增殖,诱导细胞凋亡,其机制可能与Bcl-2蛋白表达下调和p53蛋白表达上调有关。另有文献报道[19],以不同浓度梯度的仙鹤草水提液处理食管癌细胞(Eca-109),也观察到Eca-109呈剂量和时间依赖性的生长抑制作用,经免疫细胞化学法证实,仙鹤草水提液处理后的Eca-109细胞内Bcl-2蛋白表达下调,p53蛋白表达上调。
武晓丹等[20]以仙鹤草醋酸乙酯萃取液处理体外培养的人肝癌HepG2细胞,经MTT比色法发现HepG2细胞生长受到显著抑制,激光共聚焦显微结果显示,Fluo-3/AM作用于经处理的HepG2细胞后,凋亡细胞显示绿色荧光,说明细胞内游离的Ca2+水平升高,流式细胞检测结果发现,经处理的HepG2细胞内产生较多的活性氧(reactive oxygen species,ROS)。相关研究表明[21],细胞凋亡亦与Ca2+的关系密切,Ca2+可通过对相关蛋白的活性调节引发凋亡过程,如Ca2+激活磷脂酶A2,产生花生四烯酸、多聚不饱和脂肪酸,其代谢终产物可能使细胞产生ROS,从而导致细胞凋亡。Ca2+本身也可引起细胞凋亡,胞内Ca2+的超载可致线粒体内Ca2+超载,继而使线粒体释放促凋亡因子,最终启动线粒体依赖的凋亡通路。
已有较多研究表明,仙鹤草活性成分具有显著的免疫调节作用,可增强机体对肿瘤细胞的免疫能力。吴琳华[15]以100 μg·mL-1仙鹤草水提液分别处理胃癌(BGC-803)和宫颈癌(Hela)细胞株,进行时间梯度检测免疫活性因子TGF-β和IL-2。结果表明:BGC-803和Hela在仙鹤草水提液作用后IL-2均有不同程度的升高,而TGF-β均有不同程度的降低。在IL-2实验组中,BGC-803在药物作用8-24 h之间达到峰值,Hela在药物作用4-8h之间达到峰值,而后出现不同程度的下降,考虑与死亡细胞数量增加有关;在TGF-β实验组中,BGC-803在药物作用8-24 h之间达到最低值,Hela同样在药物作用8-24 h之间达到最低值。提示仙鹤草水提液可通过调高IL-2表达、调低TGF-β表达促进免疫细胞对肿瘤细胞的识别和攻击。
在啮齿类动物肿瘤实验中发现[22],在腹腔接种MM2肿瘤细胞前后,经腹给予仙鹤草素(agrimoniin,即仙鹤草鞣酸)剂量超过10 mg·kg-1时,可明显抑制小鼠体内肿瘤的生长(但当加入胎牛血清时,细胞毒作用降至4%,原因有待进一步研究),延长荷瘤小鼠小鼠寿命;同时发现,腹腔注射仙鹤草素亦增加了外周白细胞数量和单核细胞比率,小鼠的脾脏显著增大,且细胞具有占用3H-胸腺的能力;而在非治疗组中,发现仙鹤草素有较弱的抗脾脏细胞直接迁移活动,表明仙鹤草素可能通过对免疫细胞和肿瘤细胞的作用而提高了宿主的免疫应答能力。进一步研究发现[23],仙鹤草素具有诱导腹腔浸润细胞毒细胞活化的功能,活化后的细胞毒细胞则可激活NK细胞,从而达成对肿瘤细胞的杀伤效应。
相关研究[24]比较了仙鹤草与仙鹤草根在小鼠体内的抗肿瘤作用。研究者分别以仙鹤草与仙鹤草根提取液处理S180荷瘤小鼠,发现均有抑瘤作用,其中仙鹤草根小剂量(6 g·kg-1)时在改善小鼠生存状况和控制肿瘤生长方面更有优势,两组小鼠的脾指数和胸腺指数均有所增加,提示其可能的抗肿瘤机制之一是诱导机体产生INF-γ,改善机体的免疫功能;仙鹤草根或仙鹤草提取液处理后的小鼠血清INF-γ无显著性差异,提示诱导机体细胞产生INF-γ只是仙鹤草根发挥抗肿瘤作用的途径之一。
作为传统的抗肿瘤药物,仙鹤草在临床上已得到广泛的应用。在中医理论中,肿瘤病人多以“虚”、“瘀”为主要辨证特点,因此,补虚扶正、化瘀散结是重要的治疗原则。临床实践上不乏以仙鹤草为基本组方中药的抗肿瘤方剂。若在正确分期、标准化治疗的基础上,再加以个体化辨证,随证施治,中医结合,往往可起到增加有效率,减少治疗副反应,提高患者生存质量,进而延长患者生存期的理想效果。现就仙鹤草在各科肿瘤的临床应用整理如下。
杜洪彬等[25]用鹤蝉人参丸(人参、仙鹤草、蟾蜍等)联合长春瑞滨(NVP)与顺铂(DDP)治疗非小细胞肺癌30例,证实能明显抑制肿瘤浸润和转移,减轻化疗毒副反应,提高机体免疫功能。其十余年的临床应用发现,鹤蝉人参丸可改善肿瘤患者气虚、血虚症状,具有良好的增效减毒作用。陈锐深[26]以自拟方仙鱼汤(仙鹤草、党参、鱼腥草)治疗中晚期非小细胞肺癌320例,发现仙鱼汤可显著改善患者气促、咳嗽、乏力、纳差等临床症状,并能稳定瘤体,控制病情的进一步发展,延长患者的生存期。
梁启明[27]以活血散结、益气养胃方(仙鹤草、丹参、党参等)治疗胃癌前病变(慢性萎缩性胃炎伴中度及重度肠上皮化生、不典型增生)共计87例,治疗后胃镜复查有效率达78.16%,而临床症状有效率为90.80%。杜艳茹等[28]采用解毒活血方(蒲公英、连翘、仙鹤草等)治疗胃癌前病变热毒血瘀证患者66例,发现解毒活血方可有效缓解胃癌前病变患者的临床症状,促进胃黏膜修复,并有根除幽门螺杆菌的作用。陶寰等[29]以益气活血解毒方(仙鹤草、党参、黄芪)联合ELF化疗治疗胃腺癌患者32例,结果显示有效率达53.2%,单纯化疗对照组有效率40.9%,治疗组生活质量、临床症状均明显优于对照组,证实益气活血解毒方确可起到增效减毒的效果。
王缨[30]以高强度聚焦超声波热疗联合消积止痛散(全蝎、蛇六谷、仙鹤草等)治疗胰腺癌患者31例,对照组30例采用吉西他滨化疗,发现实验组有效率较对照组略高,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实验组3、6个月、1、2、3年中位生存期分别为93.5%,77.4%,51.6%,38.7%,3.2%,较对照组(83.3%,56.7%,26.7%,6.7%,0)明显延长;实验组血清IL-2受体水平明显降低,对照组血清IL-2受体水平变化无统计学意义;说明消积止痛散可改善患者的免疫功能,控制肿瘤进展。郭艳珍等[31]以益肾健脾、活血解毒方(黄芪、生/熟地、仙鹤草等)联合MP/M2/VAD化疗方案治疗多发性骨髓瘤患者31例。2个疗程后评估总有效率80.4%,感染率25.8%。实验前后辅助检查结果示:血红蛋白、M蛋白、血钙、血沉,骨髓中浆细胞比例均见明显差异。陈林才[32]以补气血健脾胃益肝肾方(仙鹤草、黄芪、当归等)随证加减,治疗接受化疗全血细胞下降的患者,可减少患者全血细胞的下降,缓解胃肠道症状,减轻肝肾损害,提高患者生存质量与化疗耐受。张建平等[33]以自拟方(雄黄、血竭、仙鹤草等)外敷治疗癌性疼痛50例,对照组25例采用吲哚美辛口服或栓剂塞肛对症处理。发现治疗组用药后起效时间平均为15 min,镇痛时间持续3-6 h,轻度疼痛有效率达93.75%,中度疼痛有效率达84.21%,重度疼痛有效率达67%;对照组治疗后起效时间平均为30 min,镇痛时间持续2-4 h,轻度疼痛有效率达78%,中度疼痛有效率达72.72%,重度疼痛有效率达40%,治疗组与对照组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
在剂量的权衡上,中国药典(2010)给出的剂量范围为6-12 g[1]。从往年文献报道中可以发现,较多中医药工作者在对肿瘤患者运用仙鹤草治疗时,存在不同程度的超剂量使用的现象。姚建兵等[34]对其所在浙江德清县人民医院中药房2013年1月至2016年12月肿瘤患者的中药处方进行统计,发现运用仙鹤草的处方达192张,占总数的33.3%,用量为10-80 g不等,平均用量为(36.9±15.5)g,其中超过药典最大限量12 g的中药处方有189张,占98.4%,频次最高的剂量为30 g。李艳[35]报道以仙鹤草60 g为基础组方治疗化疗引起的骨髓抑制的临床经验,收效良好。陶文琪[36]以重剂仙鹤草治疗泌尿系统恶性肿瘤,最高剂量达100 g。名老中医刘苏[37]诊治肿瘤病人时常用仙鹤草50-90 g,通过随访发现,患者临床不适好转,食欲增加,气短乏力明显改善。作者的研究生导师林胜友教授在运用中药诊治肿瘤患者时,常取剂量30-45 g,总结其利用仙鹤草防治肿瘤的经验,发现仙鹤草可治疗肿瘤患者之乏力、咳喘、咯血、便血等,常与仙茅、仙灵脾、花生衣成组使用,对肿瘤患者久病体虚、脱力、血证者,往往可起到理想的治疗效果。相关研究证实[38,39],以仙鹤草水煎剂对小鼠的急性毒性剂量为63.4 g·kg-1,相当于人体1463.91 g·kg-1,且未发现遗传毒性。综上所述,仙鹤草安全范围较大,在实际应用中,基于抗肿瘤的需要,在正确辨证的基础上,可根据情况调整用量,使其达到最佳治疗效果。
恶性肿瘤是一类严重危害人类健康的疾病。肿瘤的成因非常复杂,在治疗上的选择也较为有限,这影响了人类的生存质量和期望寿命。在对癌症的治疗尚未取得根本性突破前,WHO提倡整体治疗方案[40],而历史悠久的中医药因其显著的实用价值和丰富的理论内涵在抗癌治疗中日益发挥着其独特的作用。广大国内外医学工作者及研究者,已在中医药抗肿瘤及肿瘤辅助治疗领域进行的大量理论的、实验室的、临床实践的研究,并已成功地筛选出不少具有治疗潜力、经过理论与实践检验的治法。仙鹤草作为一种廉价、安全、有效的中草药,就是其中之一。
现代研究结果表明仙鹤草具有确切的抗肿瘤作用,其药效物质基础主要为仙鹤草鞣酸,其他生物碱类物质可能也具有潜在的抗肿瘤活性,这仍需要进一步扩展研究。目前,已通过实验证明仙鹤草抗肿瘤活性成分具有诱导肿瘤细胞周期阻滞,诱导肿瘤细胞凋亡,增强对肿瘤细胞免疫的抗肿瘤机制。但也存在一些缺陷与不足,仙鹤草相关的体外研究资料较丰富,这对明确抗肿瘤的相关机制有一定帮助。但在体外活性较好并不能说明在体内活性较好,相关体内实验研究仍不够深入,尚有一些问题亟待解决,如仙鹤草煎剂在体外具有良好的肿瘤活性,而含仙鹤草血清则欠佳[41],在国外的研究中亦有报道[22,23],而具体原因尚不清楚。因此,对于未来围绕仙鹤草展开的抗肿瘤效应的相关研究,一方面要重视体内与体外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另一方面要重视广度与深度并重的研究方向,实事求是,深入而切实地解决目前研究进展中的盲点,或可有利于中医药基础研究价值的提升。
在临床应用的研究方面,存在中草药复方研究与单药生物碱研究两个方向,两个方向对于治疗方法论的深化均有进步意义。因中医理论以“整体观”为指导原则,故临床多关注以仙鹤草为主的中医药复方的研究,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证实以仙鹤草为基础组方的中草药方剂,对肺癌、胃癌等恶性肿瘤均有着显著的疗效,有利于患者治疗期间生存质量的提升。已有大量现存的临床研究证实,根据患者的正确分期,在施以标准化治疗的基础上,联合中医个体化辨证论治,往往对患者的治疗获益是最佳的。仙鹤草单药中抗肿瘤活性成分(尤其是仙鹤草鞣酸)是具有相当的药用价值开发潜力的,但是需要建立在更完善的机制解释、更先进的提纯工艺上及严谨的临床试验上。
中医药理论是仰之弥高的中华文明瑰宝,而中草药则是其中最具代表意义的一座宝库,在这座宝库中,仍有许多自然的智慧等待我们体会、验证与思辨,仍有许多未知的疑团等待我们发掘、探索与穷尽。尽管其理论体系并非扎根于现代科学,但借助现代科学的方法论,我们得以从另一个更一般的角度窥探其貌。有关仙鹤草的抗肿瘤机制和临床应用研究正是这沙海中的一粒,然则聚沙可成塔,积跬步可致千里。更深入的研究和发现将有待医疗和科研的工作者们进一步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