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模糊限制副词研究

李婧 陈莉霞

【摘 要】模糊限制副词作为模糊限制语的一部分，在外交部答记者问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对此，研究基于对国内外对模糊限制语及模糊限制副词的探究，以中美外交发言人答记者问语料库为研究对象，从外交语言的精确性与模糊性统一出发，对比分析了中美两国发言人语料库文本中使用模糊限制副词的特征及动因。结果显示，模糊限制副词在中美发言人答记者问中被频繁使用，多以程度副词，频率副词出现，近似副词和可能副词次之；其主要原因是模糊限制副词多出于刻意强调政治立场及规避冲突为主，既表明本国外交态度，有起到调节问答气氛的作用。

【关键词】模糊限制副词；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语料库

中图分类号： H030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5-2457（2018）01-0111-003

【Abstract】Adverbs as a part of hedges have been utilized frequently in the diplomatic spokesmens remarks at press conferences. This comparative study is based on the research of hedges and adverbs at home and abroad， taking the self corpus of Chinese and American spokesmens remarks as objects. The features and reasons of adverbs in Chinese and American corpus will be explored with the accuracy and fuzziness of diplomatic language. The results show that， on one hand， the adverbs for hedging have been frequently used in Chinese and American spokesmens remarks. Besides， the occurrences of adverbs of indefinite degree and frequency are much more than probability adverbs and approximative adverbs. On the other hand， as far as the diplomatic language is concerned， adverbs for hedging play an important role in intentionally declaring political stand for national thoughts as well as avoiding conflicts for harmonious relationships.

【Key words】Adverbs for hedging； Spokesmens remarks at press conferences； Corpus

1 研究背景

認知语言学创始人George Lakoff （1973） 教授在美国控制论专家L. Zadeh（1965）“模糊集合论”启发下，最早提出模糊限制语这一概念，他认为所谓“模糊限制语是能使语言变得不那么模糊或更模糊的词语”（words whose job it is to make things fuzzier or less fuzzy） （1972： 183-228）。随后，中外学者们对模糊限制语进行了不同标准的分类（Prince et al.， 1982， Salager-Meyer， 1994， Channell，1994，陈林华，1994，伍铁平，1999）。近年来，学者们更多地关注基于语料库对模糊限制语在不同文体中的使用特点及语用功能方面的研究（徐江，2014，王丽，2015，刘座雄， 2016，王晶晶，2016），或应用于二语习得的实证及量化研究（段士平，2014，陈建生，2015）。但中外学者使用语料库多以学术论文为主，鲜有通过建立政治外交语言语料库对英汉两种语言对比分析模糊限制语的研究，而对模糊限制副词的研究更是甚少。

2 研究意义

模糊性是自然语言的基本属性。对于人类来说，由于客观世界和主观世界的模糊性，决定了思维和语言的模糊性（曾文雄，2005）。语言的模糊性主要致使语言本身在表达上的模糊，还影响语言在某一具体语境中语用功能的模糊。因此，模糊限制语作为模糊语言的一部分，在语言交际中具有深刻的语义功能和丰富的语用价值。

就其功能而言，模糊限制语不仅可以增加语言的模糊性，还能够提高说话者对话语真值的承诺程度和精确话语信息的功能（蔡龙权，2002）。就其语言形式而言，模糊限制语包括从句，短语及词汇，而词汇中所包含的词性也十分丰富，包括名词，形容词，情态动词和副词等。模糊限制副词作为词汇型模糊限制语的一个分支，因其种类繁多，语用功能多样，而备受学者广泛关注。本文将结合国内外学者对模糊限制语的相关研究，采用Varttala （2001）对词汇型模糊限制语的分类模式，通过自建中国，美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的政治外交语言语料库文本，对比分析中美两国外交语言中模糊限制副词的使用特点及使用动因。

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作为外交语言的形式之一，是本国政府发布外交活动信息，阐明国内外政策与立场的主要渠道，同时也是外媒报道和评论国家内政外交的重要信息来源。因此，外交部发言人措辞犀利而又不失谨慎与文雅的“外交辞令”（guarded understatement）（H. Nicholson，1963）作为一种官方、正式、准确的说服性语言并不排斥模糊限制语的使用。模糊限制语可以提高外交语言的客观性和准确性，增进语言表达的礼貌、委婉、含蓄。模糊限制副词作为模糊限制语的一部分也有其独特的优越性，帮助发言人准确而有度的回应记者提问。研究中美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的模糊限制副词，可以增强大众的政治敏感度，从而更加清晰的认识到国家处理内政外交事务的大政方针，使学习政治语言方向的教学有的放矢，准确明了，实现提升国家意识的目的。

3 研究设计

3.1 研究问题

本研究以2017年1月至3月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及2017年2月美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的语料为文本，根据Varttala对模糊限制语的分类，将模糊限制副词分为四类，即可能副词（Probability Adverbs）、程度副词（Adverbs of Indefinite Degree）、频率副词（Adverbs of Indefinite Frequency）和近似副词（Approximative Adverbs）。通过观察这四类模糊限制副词在中美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的使用情况，回答以下问题：

（1）中美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四类模糊限制副词的使用频率和分布情况如何，有何异同之处？

（2）中美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中四类模糊限制副词的使用动因是什么？

3.2 语料库

本文研究笔者自建两个小型语料库：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的英语语料库，美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语料库。其中，前者语料库含57篇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英文讲稿，总库容量为67738词，平均每篇讲稿约为1188词。后者含18篇美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讲稿，总库容量为87767词，平均每篇约为4876词。

57篇中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均选自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官方网站（http：//www.fmprc.gov.cn/mfa_eng/）2017年1月至3月的外交新闻素材。 同样，笔者选取18篇美国外交部发言人答记者问均选自美国白宫官方网站（https：//www.whitehouse.gov/）2017年2月的官方素材。二者充分体现了外交部新闻发言的特点，具有权威性、代表性。研究对象均为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回答记者提问的新闻素材，其讲稿都是近期的外交素材，时间带来的影响可以忽略不计；其区别在于一方是以英语作为第二语言，而另一方则是以英语为母语。因此，两方外交话语在比较后反映出的中美外交话语使用模糊限制副词的特点，对政治外交语言的教学具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4 研究结果与讨论

4.1 模糊限制副词各语义类副词数量及出现频率

根据表1，首先，从整体上看，中美外交部發言人使用的模糊限制副词都以程度副词为主，频率副词次之。其中中国外交部发言人使用的程度副词占其使用的所有模糊限制副词的64.09%，美国外交部发言人使用程度副词比率高达81.75%。

其次，在频率副词、可能副词和近似副词的使用上，两国发言人使用的词汇丰富度差别不是很大，说明中美两国外交部发言人在此类副词的表述及使用上有一定相似性。

最后，在副词的使用上，美国发言人的使用频次及使用数量上均普遍高于中国发言人。其中，在程度副词和可能副词的使用频次上，美国发言人远高于中国发言人，但在每千词的频率副词使用中，中国发言人则略高于美国发言人。

4.2 中美发言人可能性模糊限制副词比较

可能性模糊限制副词侧重强调一定程度的质疑，不确定，能有效避免说话人陈述话语内容正确与否的绝对化。笔者通过语料统计发现（详见表2），中国发言人在使用可能性副词的数量及频次上都偏低，使用最多的“maybe”也仅出现2次；而美国发言人的使用频次则相对较高，“probably”的使用最多，比例高达59.6%。

4.3 中美发言人不定频率副词比较

在模糊限制语中，频率副词均指不定频率副词（Indefinite Frequency），经常使用的不定频率副词可分为高频率副词和低频率副词，前者的含义多为“不断；常常”，后者多为“偶尔，从不”。根据表3，整体上看，中美发言人均以使用高频副词为主，且使用比例均超过60%；而低频副词使用上都仅限于“never”。

具体而言，中美发言人在“always”和“never”的使用频次上均高于其他频率副词。然而，中国发言人在“always”的使用频次上远高于美国发言人，所占比例高达63.89%；美国发言人在“never”一词的使用频次上则略高于中国发言人。

4.3.1 中美发言人程度副词比较

Quirk（1985）将程度副词分为两小类。一种可起到减弱语气的作用，消弱修饰词汇部分的“潜含义”，例如，somewhat，slightly，little等。另一种则恰恰相反，可强化表达语气，提高话语的真值程度，例如，very，significantly，highly等。根据Quirk对程度副词的再分类，笔者将中美发言人语料库中出现的程度副词进行再整理，详见表4。

根据表4，可看出中美外交部发言人在使用程度副词的过程中，不论从整体上，还是再分类上，差异都较大；美国发言人在三种程度副词的使用数量和频次上都高于中国发言人。

两国发言人均以使用高程度副词为主，且使用数量也最多，低副词和准否定程度副词的使用数量及频次上均偏低，而通过语料检索，中国发言人未使用准否定副词。

此外，值得注意的是，中美外交部发言人使用的程度副词多以封闭性程度副词为主，包括very，quite，widely，much等。

4.3.2 中美发言人近似副词比较

从表5可看出，在使用近似模糊限制副词时，中国发言人以使用“nearly”为主，且均修饰数词，而普遍认为大量出现的“about”一词，则多以介词出现，副词词性出现频率较少；美国发言人在使用不同近似模糊限制副词的比例较为均匀，且“approximately”，“virtually”等较为正式的表示近似含义的词汇均有使用。

5 模糊限制副词使用动因分析

从政治角度上看，答记者问是各国外交部门定期就国家外交政策，对外关系和实时的国际重大问题发布新闻，表明立场，观点，态度，捍卫国家利益的公开性外事活动。从语言学角度上讲，答记者问是Nicholson所提出的“谨慎的低调陈述”，是“外交辞令”中口语体的一种。然而，外交官在新闻发布会上所做的口头表达都不代表个人，而是体现国家意志和态度。因此，答记者问虽为口语体但都是经过深思熟虑，字斟句酌的书面语，具有相当多的书面语特征和外交语言策略。

郭立秋（2002）指出外交语言是精确性与模糊性的辩证统一，因人因事因需要而变化，根据具体情境，有时需准确明晰，直截了当；有时则需婉转曲折，露中有蓄，蓄中有露。因而，笔者结合模糊限制副词描述性统计和答记者问中外交语言的特征，将模糊限制副词使用动因归纳为以下两点：（1）刻意强调，表明立场；（2）缓和矛盾，打破僵局。

第一，刻意强调，表明立场。中美外交部发言人在代表本国对外政策做外交表态时，多以鲜明态度表示赞同或反对，具有强烈倾向性和高对敏感性。笔者分别从中美发言人语料文本中摘选实例，均反映两国鲜明的外交政策。

China opposes terrorism in all manifestations and strongly condemns the terrorist attack in the city of Lahore. We highly appreciate the tremendous efforts made by Pakistan to fight terrorism and extremism and stand ready to further enhance cooperation with Pakistan in this regard.（中国，摘自2017年2月14日）

I think the President has been very clear that as part of an overall comprehensive energy solution， that we've got to utilize the resources that we have， that the federal government owns， whether that's the forests or natural resources or minerals that exist above and below the ground， that we have too infrequently looked at our own resources and counted too much on foreign sources of energy.（美国，摘自2017年2月1日）

通过实例，可看出中美两国发言人均运用模糊限制副词增强本国政治立场阐述语气。中方发言人运用高程度副词“strongly”和“highly”从一正一反角度充分表明对恐怖主义的强烈反对立场，彰显大国形象；美方发言人运用“very”一词，转述总统对资源开发利用的明确态度。笔者通过语料库检索发现，大部分高程度副词被运用于强调外交立场，从而，提高发言人话语的真值程度，借此表明国家态度。

其二，缓和矛盾，打破僵局。发言人在答记者问过程中不仅需要有鲜明立场，还需要因场合的正式性，在措词间弱化某些较为犀利的表达，避免与各国记者之间产生语言上的冲突。模糊限制副词作为答记者问中外交语言的“润滑剂”，准确而恰当的使用能有效维系问答气氛的融洽与和谐。以下实例是笔者摘选自中美发言人语料库文本，以阐明模糊限制副词的具体语境运用。

What Mr. President of the European Parliament said was astonishing. I have no clue about what logic led him to that conclusion. I would suggest that he learn some basic facts before making comments， maybe that will make his words sound more serious.（中国，摘自2017年3月31日）

I understand what youre asking in terms of how this would be funded and when it will be coming，and the pay-fors，but were working with Congress to have that discussion.I think that comes probably outside of the budget discussion.（美國，摘自2017年2月27日）

6 研究结论

通过建立语料库，笔者运用定量和定性两种方法，剖析中美两国发言人答记者问使用模糊限制副词的特征及动因。通过模糊限制副词的分类检索和统计，笔者发现中美发言人答记者问均以使用程度副词为主，且高程度副词使用数量及频次最多，频率副词次之，但相比美国发言人在模糊限制副词的使用数量及频次上，中国发言人均使用较少。笔者根据模糊性副词的描述性统计将其使用动因归纳为两类，分别从外交语言的精确性与模糊性出发，概括为刻意强调，表明立场；缓和矛盾，打破僵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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