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桦的伤感与生俱来（组诗）

漠风

街心公园的演奏者

午后的街心公园里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

正在忘情地吹着萨克斯

那曲调谈不上有多么优美

更像初学者的咿呀之声

然而初秋和煦的阳光

却赋予那些音乐一种神秘的力量

两旁滚滚的车流慢了下来

一座干燥的北方城市

瞬间变得温情而生动

白桦的伤感与生俱来

植物园西北角

几十株春天新植的白桦

在树干顶部抽出嫩绿的枝桠

远远望去。

就像一簇簇绿色的鸡冠花

我所居住的城市没有白桦

我喜欢这些扎下根的异乡人

其中有几棵

没能在春天缓过神来

身影凄凉，成为木桩

伫立在通往秋天的路旁

每一次

我都会想起兴安岭金色的白樺林

想起它们流下的眼泪

那样晶莹而透明

想起丰宁坝上草原

自然老死的白桦

碳化的粗大树根

犹如黑色的大地之眼

白桦的伤感与生俱来

在树身上刻下名字的人

他们的爱情已经远去

消失在某个落雪的清晨

只有鸽子

低翔在阴霾的空中

雨中琴声

细雨霏霏中

紧临小巷的音乐教室里

传出悦耳的钢琴声

一位红衣女子端坐琴前

音乐的蝴蝶自她的指间流出

在雨丝中翩翩舞动

她侧后方的一面镜子里

另一个女子也在弹琴

时间被定格在某一个瞬间

幻觉在水气中产生

那个人是她吗？多年以前

那是谁的青春

多么似曾相识的场景

我在窗下停住。身体僵如伞柄

无法前行。只有蝴蝶的翅膀

轻薄而透明

在我眼前扇起迷蒙的水雾

秋意

立秋过后

植物园的乌鸦多了起来

它们的叫声

将天空压得很低

扇动的黑色翅膀

加重了秋天的凉意

林间的杂草依然浓密

轰鸣的割草机

正在驱赶它们走向衰亡

所谓收割

就是在死亡之前

保存那些值得保存的东西

走在秋天的风中

我既不快乐，也不悲伤

像一个局外人

又一个秋天。我实在想不出

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