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随心走

邢多多

我妈是一个怪人，她总说自己一辈子的愿望就是去“紫禁城”一趟，但是真的要去时，又死活不愿意。前两天我休假，想着无论如何也得让她老人家出去一趟，就偷偷买了票，逼着她去。没想到，她指着鼻子骂我：“败家孩子。”最终，还是把票给退了。我孝顺她，有错吗？

我爸也好不到哪里去。我拼了命考大学，又拼了命地赚钱买大房子，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把爸妈接到城里过晚年。老爸却坚决不同意，并且放出话：“想让我进城生活，就是想让我早死。”可是他们生个病，又想让我陪在身边。我不知道，老爸想让我怎么孝敬他。

我的潜意识里，“孝”是会意字，一个“老”跟一个“子”合在一起变成了“孝”。老是指上一代，子是指下一代，上一代跟下一代融成一体才叫“孝”。“孝”字就好像一个孩子背着一个老人，也就是说孩子把奉养父母的责任扛在肩上，时时想着父母，时时刻刻顺着他们。

我老妈已经是一个60多岁的人了，最近却少女心泛滥。她年轻的时候很漂亮，身边不乏追求者。但在如花似玉的年龄，妈却从不穿裙子和高跟鞋。从我妈仅存的那几张照片来看，她穿衣的风格也仅限于黑和蓝两种颜色。在我的印象里，妈最看不惯时下流行的新鲜事物，最不喜欢粉红色。

可是最近，我带妈去商场，随手拿了一件粉色大衣问妈：“这件怎么样？”本来是想问妈我穿着怎么样，没想到妈回我一句：“我还挺喜欢的。”这是我第一次发现老妈也有少女心。看到我眼里的惊讶，老妈马上又补充了一句：“好像不符合我这个年龄。”我没有回绝妈的话，反而鼓励她试穿。这件衣服并不是很符合妈的年龄，但是看到她站在镜子前扭来扭去的身影，可爱得就像一个孩子，我果断买了下来。后来，妈的衣柜里又多了各种颜色的大衣、裙子、帽子。

有一次，我给一位在韩国做代购的朋友打电话，请她帮我带一些最好的面膜和口红，妈在一旁听到后，用很小的声音问了句：“你觉得妈能不能用口红？”我忍住内心的笑声，拿出自己的口红让老妈试试。给老妈涂口红的时候，看得出妈开心得就像20岁的少女。

前几天，我将老妈打扮成了“摩登老太太”的样子。黑色长袍掩盖住她身材的缺陷，红黑色彩搭配，披上一件红色斗篷，用一条长长的珍珠项链拉长比例。老妈一下成了街坊茶余饭后的谈资。然而，更多的人并不是赞赏，而是说妈穿得“不正经”。我也毫无例外地成了左邻右舍口中的“不孝女”。

邻居曾对我爸说：“老了老了，没想到你老伴还学闺女装嫩。”爸知道妈的自尊心很强，表面不说什么，心里却不好受。有一次太生气，爸打电话训我：“给你妈买的什么衣服，穿出去丢不丢人？”我尝试和爸进行沟通，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进去，他骂我：“我把你养大成人，不是为了让你给我丢脸。”我在电话这头沉默了好久，回了一句：“你只是看到别人的眼光，为什么看不到老妈脸上的笑容？”

从那之后，我依然会给妈精心打扮，鼓励她大胆地穿出去。乡村容不下老妈，我就带她参加城里的俱乐部，让她学习唱歌和跳舞，让她与那些“少女心”爆满的人登台演出。爸始终不理解我的做法，但是看到媽在舞台上自信的神情，就像看到了妈年轻时的样子，开始学着转变观念，屏蔽周围的声音。

现在，我依然是乡里乡亲口中的“不孝女”。可是，“孝”是什么呢？“孝”不应该被金钱覆盖，不应该随着大流，应该顺着父母的心，随着他们的意走。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