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最初学院派的正统规矩到关于宗教与人性的探索,再到当下对自我内心的关照,多年来,白瑜在作品中有条不絮地延展,尽情展露着那一份求变的天性。“生活和阅历在变,作品毫无疑问会有不同。”这是她甘之若饴的追求,也是她对时光和生命的感悟。
听白瑜论画,言语之间无不贯穿着理智与通透。或许对于艺术来说,拥有怎样的风格并不重要,一个艺术家,在具备了这些风格之后,还能保留住特有的清醒才是最重要的。人,可以在生活中迷失,在艺术里也一样。很显然,白瑜清楚她自己的方向。
都市女郎的清浅时光
清代诗人黄景仁讲:“人言诗妙画难尽,我言是诗皆画境。”斟酌起来倒如同中国人含蓄的美,宁曲勿直,宁繁勿简,即便是简,也像是抛出去的饵,还需有着让人寻蓄起来的美感,而白瑜近期在画的《时光》系列也是如此。
清一色的都市女郎,有她或者朋友的影子。用简的线条勾勒,暖暖的墨色渲染开,画面干净简单。在白瑜的画里,这些女子或一个或多个,眼神慵懒、轻松,纵使主角是妙龄佳人,底色用了暖黄,她仍爱黑灰色调,女子面色略忧郁或疏离,不是那种柔媚或艳丽。这是属于白瑜的时光,舒缓、清雅,带点冷漠的忧伤,有些孤独,却又让人感到别样的舒适。
白瑜喜欢大气并带有深度的美,细腻可以柔情可以,但是不能过分的小资和唯美调子。用她的话讲,就是要超越那种“女人的艺术”,所谓女人的艺术,也许就是那种甜腻的甜点味儿。“我希望自己能够站在一个超越自我性别的角度去观察女性世界。能够去表达出我所生活的这个时代背景下生活的典型与本质,”白瑜有意却又极其自然地呈现着另一种女性美。
每每看她笔下的人物,不禁让人联想到张爱玲笔下的女性,她们多压抑苦闷,冷而飘,似酒亦能醉人。也有人说,看她都市女性系列的画作,总是会条件反射地联系到那种属于八零年代的文艺范儿。更确切地说,是那种属于文艺女性的气息,浓郁却不适人,直往人心里钻。或许这正是白瑜作品里延伸出的空间感,能给人许多联想,好像画中的人与自己相识,不由得就去猜想画中人的心思了。
私底下,白瑜说她总是画得很慢,想的时间比画得时间多。不光前期思考,在下笔的时候也慢,画出一部分就会再去思考,下一部分该如何完美地承接。于是,一幅画画下来往往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而她并不着急,因为按照这种节奏完成的作品总是连贯的、从容的。
“艺术应该是从生活中自然弥漫出来的。它是生活的一部分,作品里的表达只有和自己的生命体验相关,才有它存在的意义。”如今的白瑜更加关照自我的呈现,也更加注重内心的感受和瞬间的体验,而这,也是艺术最初与最终要达到的状态。
回头再去看白瑜的画作,人们不光能看到那些鲜活在画面上慵懒闲适的都市女郎,更能透过画面,看到那个更加放松,更加接近自己内心世界的白瑜。
寻找自己内心的“故乡”
近两年白瑜在艺术圈很活跃,她的画法和调性引人注目,不管是在油画审美,还是国画审美上都占据了优势,国画家认为她的韵味足;油画家认为她的造型独特。这并不是有意地讨好,因为她油画基础扎实,又酷爱中国文化,骨子里兼有当代人的新鲜念头,于是便有了她数样兼美的水墨人物画。
事实上,在画《时光》系列之前,白瑜在画作里同样表达过对于西藏风情的喜爱。用她的话说,“藏区事物特有的气质能够打动任何一个画家。因为视觉冲击力太强,不由自主地就想去画他们。”
白瑜注重人物内心世界的刻画与表现,画西藏风情系列的时候,她长于从整体去把握局部,从局部去营造气氛,进而去展现画面中人物的心理世界,使人看了便觉得高原很高,天路很长,画面更像是雕塑。尽管如此,在创作了一段时间之后,她还是开始了自我反思,觉得自己表达的只是视觉冲击后的客观再现。
她的内心似有一团火焰在叫嚣:“我应该有自己内心的‘故乡”。但西藏显然不是那个最后的答案。白瑜心里清楚,“对于西藏,我只是被它的外貌所打动,我没有能够真正走进它的内心世界,对我而言,它还是一个‘异域”。
直到一个个都市女郎开始活跃于她的笔下,白瑜的寻心之旅才踏上一个新的层面。相比之前宏大厚重的西藏主题,女郎们则显得闲趣慵散,二者虽然风格迥异,表现手法不同,但寻求的都是心路旅程的展现与安放。
“我想我应该记录这些东西,这才是真实的,她们的困惑,喜悦,无奈,幸福,这些我能够深切感受得到的,也是我自身的生活与体验。”作为一名女性,白瑜坦言可以在女性朋友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这种感觉亲切真实,能够引起内心的共鸣。在她看来,身处这个时代的女性拥有着无比精彩的世界。无论是外在世界还是内在的精神世界,它都不同于任何时期的女性。所以,當她跳出自己性别的局限,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审视女性的生活,真诚地面对和再现自我感受与旁观思考之后,她自己的“时代感”便悄然而生。
在这条追逐心灵的道路上,白瑜张弛有度,轻松随性。对于未来,她仍然理智清醒,绘画是记录心灵成长的过程。“一个画家的画面形式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每个生命阶段对生活都会有新的认识与体验,我们用笔墨的语言形式记录下来。这些画面就是记录心灵成长轨迹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