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长安画派的基因,乃父是石鲁;毕业于中央工艺美院,乃师是吴冠中,她就是著名艺术创作团体伍眉画社社长石丹。2005年,在著名画家王炎林的鼓励与扶植下,石丹、张小琴、韩莉、傅小宁四位开始携手结盟,共事丹青,并成功举办“状态·语境”四人展,引起多方关注。随后石英加入,五眉联袂,雅集偕行,遂于2010年结社组建“伍眉画社”,并于陕西美术博物馆举办“状态·语境·伍眉画社作品展”,正式耀然于当代中国画坛。
“伍眉画社”五位女画家,皆出生于上世纪50年代,有着大体相近的生活阅历和共同的艺术理想,并且都受过严格的学院艺术教育,在艺术园地多年耕耘积累,渐出茧化蝶,别开生面。
其中,从漂亮的写意到不再关注漂亮的枯荷;从枯荷又到枯死的胡杨,石丹“向死而生”的艺术精神,类似于布罗茨基强调的“肯定不是为了尝试重启历史——那已经太迟了;而是退出现实,进入历史,进入童年。”石丹超越女性角色意识。而直抵生命本原的探究并予以诗性化的诠释;“石丹的画,语言单纯,富有张力,远离了传统花鸟的悦目,带有一种沧桑与悲壮色彩。”著名画家王炎林曾这样说。
胡杨树与宣纸的纹路融为一体
在著名学者肖云儒看来,起初,石丹集中画了一大批工笔花卉,力求从工艺美术的形式感、装饰性、变形和抽象等所包含的表现主义元素中,提取营养,渗透到国画的创作中,以发挥自己的优势,形成了个人独有的面貌。
后来,石丹又潜心于水墨残荷、胡杨和门神系列中。她抛却了对象的整体形似,而追求于艺术的联想和表述形式。感兴趣于浓墨淡彩的晕染与线条疏密的布局之间那种虚与实、墨与彩的反差,在块面与点线具有韵律感的穿插对比中,呈现出一种现代艺术的构成意味。她把残荷这个被岁月撕碎了的生命用金色重新组合在一个新的世界里。她让胡杨树的纹路和宣纸纸筋的纹路融为一体,用大特写提取局部元素,放大、聚焦,并做精神化、符号化处理,把胡杨树不死的生命推向了极致。
同样,她用水墨的渍迹复盖甚至切碎了门神的整体形象,让门神形象和木版年画条线的残片,转化为具有文化意味的断碑残简。再按现代主义的规律做符号化、幻觉化的重新组构。当门神作为一种文化元素,若隐若现地出现在水迹墨痕造成的斑驳幽深的光荫深处,本来象征吉祥安宁的民俗美,便深化为历史内含的沧桑。所有这些,都在反复的实践中,成为石丹探索当代水墨不可或缺的积淀。
在现代艺术视野和语言中游弋让石丹感到,当代水墨要从传统国画中汲取营养,需要再探索。传统笔墨与现代构成可能在什么程度上结合?又可能有什么方法益于当代水墨的创造?
“她在传统笔墨和现代构成的交融中,总是将具象素材适度抽象化、形式化、虚幻化,按新的美学思维重新组构有意味的形式;不完全弃舍客体形象,却更重视主体的内心视象,重视通感、意会、暗喻;常常以超现实的交迭错落的构图去克服传统写实空间上的平面感和时间上的瞬息感,在新的空间观念中延伸时间。这些,都让欣赏者获得了宽广的联想和深度的审美喜悦。”著名文化学者肖云儒评价石丹。
她尊崇乃父石鲁的教导,一手伸向传统,一手伸向生活。又深得乃师吴冠中的真传,一手伸向东方和古代,一手伸向西方和現代。也许这便是“当代水墨”了。
独特的精神气象
从精神感受来说,读“残荷系列”,如读一部生命乐章。这无疑是一位对存在与人生有着长期深刻体验与思考的艺术家,其郁积已久的诗性生命意识,在“残荷”这一普通物象中得以电光石火式的总爆发。从而将一个极为普泛和传统的意象与题材,赋予了不同寻常的现代意识和现代审美意趣。古今诗书画者,多以在“青莲”中读高洁、读清雅,在“残荷”中读野逸、读萧散,到石丹这里,她却从中读出了时间之伤、生命之痛与存在之荒寒,并以悲悯与不甘的复合心境,将一曲“残荷”的挽歌演绎为生命的礼赞!画图中那些细密的褶皱,既是大自然原始的哀伤,又何尝不是人生现实的挣扎?而那些火焰般律动的墨色,既可视为岁月的冲荡,又何尝不可读为诗性与神性生命意识的歌吟与殇礼?
著名评论家沈奇至今还记得。当他在石丹的画室中,第一次欣赏到她的这批作品时,直觉的感受是有如走进一座教堂,看见一群修女在自焚中高唱生命的赞歌一“我为我这种过于奇特诡异乃至有些离谱的联想而震撼,一时怀疑是否陷入了纯粹诗意化的误读。及至深入细读到现在,我方蓦然惊喜,那最初的直觉还是最恰切的。”
当然,在此之外,沈奇还读出了强烈的女性意识,那附着或潜隐于“残荷”之肌理中的女性坚强的假面与脆弱的内心,以及其复杂的心理与艰难的人生。“尤其是,当画家将这样的体验,有意无意间聚焦于中年生命历程之微妙的感受时,便将‘残荷的意象,注入了新的元素,提升到另一种境界,且有了极为深入独特的精神气象。”
由此再一次证实了希克洛夫斯基的那句话:“艺术是对客体的艺术性的体验方式,客体本身并不重要。”而作为“现代”与“传统”的分界,在于将形式翻转为内容,但这种翻转既是一种进步,又是一个陷阱,到位的现代艺术家,自会认领形式与内容的同构,融新的语言意识与新的精神品质于一体。来开创新的审美疆域。石丹在多年的徘徊与摸索之后,终于找到了独属于自己的方向感和重力场,成为其成熟的标志,接下来的收获,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茫茫的沙漠深处,一棵胡杨孤独地站在高高的沙丘上,没有人知道它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它的周围没有任何草木,脚下只有一堆倾倒的残枝。沙漠中的生命为了活下去,必须在一次次饥荒中选择放弃生命的一部分'这使它变得越来越稀疏,越来越狰狞和扭曲。躯干上巨大的裂缝可以看见它的内部像白蚁蛀过一样空虚腐烂,但是它依然活着。那是沧桑岁月的痕迹。难道这还不值得打动你。所谓艺术的创新,就是要把不同于以往的体验,通过不同于以往的手法实验,找到新的视觉可能。新视觉的意义是为传达一种思想,一个观念。”这是石丹在胡杨系列创作笔记中如此写道。
看到石丹的胡杨系列之后,沈奇发短信给石丹:“你从之前的残荷系列到胡杨系列,我相信你找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主题。我想提醒的是,你要像莫奈一样反复使用同一主题,这不仅表现在蒙克身上,塞尚,梵高都曾多重复制。实际上任何大师的指向往往是单一的,在这条如同生物演化的旅途上,他必须反复强调这一方向,才使自己信服这一主题的重要性,也让观众信服这种重要性!当代画家多吃亏在变多而守少,以致最后无家可归。你可把胡杨系列作为残荷系列的复调且规模化展开,将来做一次和声式展览,必奠定你杰出地位。”显然,中流击水的石丹,正在以强劲的速度感冲击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