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敬伟
去年当地时间6月1日,特朗普在白宫玫瑰园宣布美国退出《巴黎协定》。
这符合特朗普的个性。特朗普看重的是实实在在的美国的利益。因而,从美国精英阶层到国际社会,对退出《巴黎协定》的批评或反驳,根本无法让特朗普改变主意。因为这些批评很大程度上着眼于政治伦理,而特朗普放弃《巴黎协定》纯粹基于经济学因素,或者说是他认为的“美国优先”。
他从竞选时期就认为强调全球气候变暖损害了美国的利益。如让美国的夕阳产业(钢铁、煤炭)加速退出市场,还有可能使美国失去多达270万个就业岗位。此外,美国加入《巴黎协定》也要缴纳相关费用。
《巴黎协定》要求各国承担应尽的义务,发达国家和排放量多的国家自然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或努力。美国是发达国家又是全球第二大排放国,因而在执行《巴黎协定》中,除了多出钱还要多减排,这让商人出身的特朗普感觉美国“不值”。关键是,在特朗普的“美国再伟大”设计中,他要进行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要重振美国制造业。这两者相辅相成,需要传统制造业的支撑,而不是硅谷里的那些科技大佬。正因为如此,他希望重振钢铁、煤炭等夕阳产业,更要让美国抢占全球原油市场。
但在特朗普看来,美国加入《巴黎协定》,不仅每年要缴纳超过千万美元的“份子钱”,甚至要掏钱帮助包括印度在内的新兴市场使用清洁能源。退出《巴黎协定》,不仅可以节省开支,而且可以任性地发展夕阳产业,继续向大气层排放温室气体。
因而,特朗普的经济学是简单粗暴的,但的确能够获得“短平快”的利益。他的急功近利是有原因的:这是美国政情使然。两党交替执政让白宫政策缺乏连续性。
特朗普急功近利的经济学也是对美国政治传统的矫枉过正。客观而言,美国战后特别是“9·11”事件之后,全球领导地位是靠财力、物力、武力、人力等全方位的资源投放获得的。但是美国的付出和收获并不平衡——直接反映在美国引来了华尔街金融危机。
而在美国传统的战略利益区域,特朗普认为美国“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不如放弃虚名而追求实实在在的利益。最典型的,一是美国不再向盟国承担国际主义义务,必须出钱赎买美国的“保护”;二是美国参与的全球多边机制,必须退出或重新谈判,以便让美国“更公平”;三是向主要贸易伙伴发起贸易攻击,逼贸易伙伴在汇率和市场准入上让步;四是利用税收工具,促使美国跨国企业返美……在特朗普看来,他的经济学原则并没有错,只是对美国以往全球化政策的纠偏。
但特朗普恰恰陷入了自己的悖论,美国利用全球化积累的软硬实力,来强势推行“美国优先”的逆全球化,但这显然是不可持续的。
当美国陷入孤立主义的泥沼,即使收获了短暂的利益,但美国也丧失了全球大国的地位。而且,美国社会一边倒的“旁观者清”也意味着特朗普的经济学,对美国而言是“占小便宜吃大亏”。包括华盛顿、纽约和加利福尼亚等10个州加入了反对特朗普的“美国气候联盟”,另有全美83个城市也发表声明会执行《巴黎协定》。好莱坞和硅谷的苹果、微软等科技大佬也反对美国退出《巴黎协定》。
美国精英阶层之所以反对特朗普,因为他们看到了执行《巴黎协定》带来美国社会可持续发展的长久利益。美国是创新驱动的典型,使用清洁能源能够激发美国更强大的创新力,使美国经济继续引领全球。放弃清洁能源、青睐化石能源,是活在过去,没有希望。
国际社会,中欧日三大经济体都表示继续执行《巴黎协定》,中欧发起绿色联盟捍卫《巴黎协定》。显然,即使包括美国在内的48个国家放弃《巴黎协定》,《巴黎协定》的执行也是大多数,亦可在预定的时间表内实现节能减排目标。作为全球第二大排放国的美国退出《巴黎协定》,无异于放弃自己的全球领导力。丢掉全球领导力,美国在经贸领域将会失去话语权,这对美国经济的挫伤是持久和不可逆的。
在任期结束前,特朗普要留下自己的“遗产”,必须要用急功近利的方式实现自己的经济学。退出《巴黎協定》,足以留下他鲜明的政治特征,这正是他所要的。
(摘自《每日经济新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