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妞诗选

2018-03-11 01:30麦妞
山西文学 2018年12期
关键词:黑夜

黑夜

你在尘世之外张开怀抱

将桃花逐出界外,与流水

共谋成冰

我没能赶在你的面前,勒住缰绳

原谅我不厌其烦喊你,像丢在旷野上的

小猫

那天边的寂静,深存我身体的空荡部分

你还要原谅,黑夜用黑色蒙住了

我的眼睛

我知道你在遥远处望着我,像阳光穿透

云层

你的座位也始终空着,你的声音

跟随雪,染白大地

父亲的腰背佝偻,他胡言乱语

院子就是一条鸿沟,他转不出去

我看着他生命的河水,越来越窄

母亲,你要化作漫长的午后

听听他哭泣的呢喃……

这丘陵般起伏的

伤痕

我变得吝啬,开始说很少的话

捡床铺上你掉下的每根头发

你可以是任何一个事物的存在,你是黑夜

黑夜蒙住了我的眼睛,却锁不住泪花

白天的黑

我不敢给父亲说,我越来越想她

父亲用抹布擦着相框,不停地说:

好好的人怎么就走了,好好的,你就走了

我装着扫地,想把这满屋子的阳光清理

出去

我想还原黑暗,这屋子已经越来越暗

我对白已经麻木,喜欢与黑色厮守

和母亲站在她的世界——讨论天空漏下

的一道闪电

而风已把昨天吹干,把我面頰变瘦

我身体里只剩一条河的泪水,一棵发不

出芽的树

黑夜的隐喻

我们如落难的孩子

沉入黑夜——这片海

当我们的灵魂献上鸽吻

重新安排一个上帝,在十字架上

雪水滴落。裹着金粉的人

挪走人间路牌,请不要哀伤

曾有一片芬芳地,单属于你

我们现在要造一个太阳

像笑容一样圆满的,火红的

要拉起风箱,呼啦啦

听任野草摆出潜伏者的踪迹

我们负责升起、无视生死

在东方和罹患重疾的部位

安插温柔与慈悲,以信仰之名

将春天为戒

我们舞动,蝴蝶的小翅膀

把此生一五一十交代

把发霉的黑,移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你是蜂,我是蝎

在疼痛感未消失前,种出玫瑰

我们忙到天昏地暗、地老天荒

这潮汐,持续拍打

我睡在我的眼皮里,你和星星

同时出现。黎明即将到来

这个早晨

窗下那两盆菊花,被冷蚕食

袒露锈色光阴,潦草的美

我捡起去年插花的陶罐,柏枝还在

野芦苇的花絮上,掉下一团暖阳

它们曾耳鬓厮磨,有寂寞有欢愉

与尘埃和冽风,抱团斗争的过去式

墙角的一堆碎木板,久未燃火的铁炉

母亲坐过的小板凳,像黑夜遗弃的玩具

倒是蝎子草生出了新芽,上面几滴清清

冰露

隔着玻璃,我能瞄见所有的日子

都在剥落着清晰的疼痛、泪水的铠甲

一些伤痕始终横亘,不可收拾

我知道打开东边那扇门,就会和母亲不

期而遇

我却喜欢这么望着,期待她从照片中走

出来

我讨厌下跪,爱她笑着站着,哪怕我搀着

父亲端着祭品蹒跚走向供桌的样子

这个早晨,我连起床都显得力不从心

几步路都难以抵达,心的战场

院子里到处是母亲的气息,扑面而来

人间烟火太呛人,我在复制她的每一天

而她的所有都在流逝,却又永远停滞不前

夜,让我如此忧伤

秦岭的绿被风一路贩卖

冬天,空留骨感的山河和被忧郁

剪碎的夜。月西斜,嘉陵江后退一步

我的膝上就多一道伤痕

乡野忽明忽暗,父亲在梦里出现

他口不择言的晚年,紧攥着我的心脏

我明白有些爱让他深怀恐惧

他自恃已是一片落叶,而大地仁厚

在枯黄的废墟上,有雪花明亮如白昼

我从命运的火线下穿越,去往远方

与巴山蜀水会晤,与苔藓和树桩倾谈

把铁轨和北风分开来赋诗,爱上一切斑驳

和万物痛饮一杯苦茶,像父亲一样怀揣

凉意

纵使今夜让我如此忧伤,我爱得依然深沉

纵使一棵树要倒向一棵草,我,扶着你

城市麦田

太阳负伤缠着绷带

云朵发福,掼着重重的泪囊

山上或有寺庙,太过悲苦的

除了凡胎,还有冒烟的植物

在金罗路12号的7楼顶层

眯着眼睛,也就模糊了渭水秦岭

少了紫陌和骑马郎,我怀揣着的长安

驼铃、落英、飞絮,买花载酒的半个春天

曾几何时,羡慕鹧鸪飞得高远

它们无视田野的桎梏,仿佛被引领

抵达我看不见的某一处,积蓄能量

像月亮连夜播种,就为了明镜高悬

而今在我中年的门槛上,复恐匆匆

枫桥渔火,故乡他乡都曾年青

于这凌乱,思念成断了线的流苏

连缀千里的,仅一缕婉约之光

站在这里,像一根蜡烛怀着麦粒的心

等不到一树花开,自己把自己照得通透

“我思想,故我是蝴蝶……”

哦,水泥城池和麦田一样葱茏

虚度

坐在回廊下,看别人用奶瓶喂鱼

看着春天也被一点点催肥

寒冷快要搬空,草在水里搖曳

于是,想到虚度这个词

想浪费掉整片海域;雪踩断的树枝

鸟带走的天空;蟋蟀绑去的黄昏

或者,蜡染过的一段黑夜

而有些无法浪费,像蜗牛爬过的黏液

在书桌上,留下清澈的瘢痕

比如:旧信封上的名字、修复过的照片

象牙白的陶瓷罐里,花朵待过的芳香

你挑起眉毛,唤我土里土气的小名

虚掩的乡村,等待煮酒的一枝青梅

记忆的看门人,在失落处隐身

酒吧昏暗,音乐颓靡

可怜的爱情,只剩下玫瑰啊

一个女人的泪水,流在哥特式的教堂

当我的白果林,太阳月亮挤进小小的窗

日子本来就虚度着,渔夫鞋踏过荒草

一列火车的匆忙青春,潮湿年华

它们在这个下午复出,被无声铭记

我的呼吸,有水蜜桃和芒果的香气

那杯冷却的咖啡,却不会有人写进诗歌里

我还是我,温顺透明的

像风里的肥皂泡,消失或者遇见

失踪的部分

不戳破灯笼的谎言

黑暗就不会多了一处破绽

木头和铁器如果不长在一起

修路者就不能把冬天掘出雷声

雨水除了打湿,我手里的多肉植物

它不会让天空开出月亮

这以坡度下滑的某些事物

呵气成霜,像鹅毛没入草丛

看门人和我站在路口

和身后奶茶店的招牌一起闪烁

他颤抖的手快速点着烟卷

声音高于巴山,低于蜀道

我知道,萝卜正爬出死亡的土地

菜花开着生活的难言之隐

可流水向前,他的身份

只在车票上,若隐若现

我说:人哪

我们,下落不明的他呀她呀

这一生,连句问候都失之交臂

很多意外,都是这薄情世界

安插的一个个卧底

是装睡的耳朵,放走的风声

逍遥之蝶,用斑斓印下的亲吻

而风华正茂的一小部分

看不见的伤痕,还在陆续下沉

爱你,像爱命运的部分

在竹林里穿梭

记下落日好看的样子

采一滴露水,装进船舶

等风来,就驶入你的领地

当命运垂下腰身

和谷子耳语

低到只能和拐棍平起平坐

那我们应该过一个完整的夏天

从你的胡子里翻检出晴空和安宁

趁白鸽还未接走光明

我用皱纹里的蜜意

给你最后的欢乐来陪葬

我深爱你,像尘埃坠入琥珀

像藤蔓上第一个串瓜

像河水患上瘟疫,冬天患上冷

我们战败的城门午夜都开着

而我只愿做个供暖的词语

像虫子迷恋苹果的香气

像萝卜缨藏好蚂蚱的哭泣

命运是旧的劣质铜器

可我爱你的秋色,远胜于早春

有人能从螺音里听到大海

那我爱你,为何要像叶子落地

你的树干,是成年的雄性

我要左手摁住黑夜,右手抱着你

苦荞和燕麦就那么长着

我们远望,抬着月亮出殡的群山

云朵化身成困兽

我们,只裁取其中一小截黑

听听彼此起伏的心脏里

一首关于自由的插曲

捧起,被情欲啄碎的另一张脸

在青色的麦田,长眠不起

深夜记忆

夜熬成浓稠的汁

一个个地名随之溅出来

广元、略阳、宝鸡、咸阳,西安

一气呵成三秦大地的泼墨王朝

渭河平原的结实块垒

故乡在望,田园还在造血

愿景一个东风劲吹,花黍繁茂的春天

而我塞紧了耳蜗,怕风声走漏

背负路过的罪名,如脐带绕颈的生年

用尽两肺之力,换不来完美的啼哭

但我的骨缝里还有隙可乘

南方阴郁的湿气已蒸发干净

我的脸,带着的那轮蜀国暖阳

在子夜急于关闭的隧洞里消亡

它频频苍白,浮肿成黄河上方一轮弯月

照耀着沙柳上,那睡不安稳的鸦群

我恹恹欲睡,期待着河东的晨曦

也许,这才是终结我无眠的方式

像一只奔跑久了的兔子,归窝

青草满山坡,光影秘而不宣

许多来去都正好恰好。这一路的记忆

如果有人走上前来,就叫乡亲父老

如果要全部写出来,无非是山高水长

没有属相的植物

没人属豆科,没人属稻穗

没人属灯芯草,也没人属花梨木

母亲,种下半亩芝麻半亩芸豆

一个土地的受命者

戴上草帽之前,你先要爱上一粒麦子

迄今。没有任何种物在我身体里植入

由此我失望,也请飞鸟远离

犹如在盛开的花园里,插下一截干枯的木

只有母亲,将它们的名字遗传于我

希望给我更多孪生的姐妹

在和一片叶子相似的手掌里

握有和命运相似的泥土

母亲,也许我就是一株植物

赶早集的人

高粱的头花已戴了好些日子

红得招摇。他摸摸沉甸甸的籽实

捏捏枝干上骨节粗壮的那段

很像他的大拇指,向外凸出

秋天的浓妆艳抹害他患上眼疾

这是头一次。九月的雨水却没让他操心

除了土块有些湿热,草籽比芝麻粒多

他半跪在雨后的大块田地里

用镰刀,勾勒,斜切,搂住,抱紧

像娶了一盆火苗,掩饰不住地欢喜

远方是青黄的山,阳光,半开半合

门框挂上汽灯,老皂角树更显粗壮

瓦房胀突突的像个吹起来的气囊

他分批拉出高粱秆儿,打籽,修剪

整形,喷水,一大卷塑料绳儿

牙咬一头,手拽一头

寒凉的夜硬被他扎得结结实实

他做好的笤帚,头肥,个大

靠在那里,像硕大的鸡冠花

他早早守在摊子旁,拿出小镜子照照

等一个穿白衣的人走过来

他突然明亮地看着她

记住我那些乡亲们

活着的人,一担担出土,挖竖井,留天窗

燃一炷香,然后,合力,把死亡盖住

填埋,头西脚东,长出纸幡

那一年,村庄隔段就有丧事

到处是哀乐,山坡,飘蓝色灵魂的烟柱

我流荡在外,脚踩结实水泥平面

我的喉音,由此从未高亢起来

那只有木与土构建的陋室,是属夜的

倒也遮风挡雨,我久未谋面的乡亲

在松软的葬土之下,再不笑声朗朗

我回放你们生前的画面

那些鲜活灵动,让我心上悬了一块磨盘

我只好奢想,选一个无露水的深夜

拨开梦的雾瘴,在生死的分水岭上

我用一种新的语言

朗诵这被土煨黄的秋天

没有庄稼来拜,没有花朵来谢

只有我,这心跳的唯一携带者

将墓碑上请下的名字,收进备忘录

我看着你们走进来

“我们飞翔,飞回水后面的家园”

我们,只用嘴碰一下胡须

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你的衣袖里,那咸而湿的海南

你掘金,用沙粒盖城堡

至于琉璃塔,更是个悬念

你不说出来

就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如你头顶的秃笔

从二十年前倒数

才有那么一次新绿

今天,我不敢说我还认识你

我们提着你的行囊

从地下通道经过

像两只老鼠

只用嘴碰一下胡须

从一个虫眼里深入

从一个虫眼里深入,安放我的疲惫

陪着苹果核,认真打坐

用四壁厚实的甜,粘牢秋天的美

用白嫩汁液,清洗满山橘黄

光线,我只守,一束

这条隧道,其实暗藏过往隐私

比如,我曾喜欢上花哨的黄鹂

比如,怎样为风着迷

怎样为云,写长篇的情诗

比如,我和一只蚂蚁私奔

在大块田野里,被草叶绊倒,哭泣

比如,我要安身立命

要这样的一栋房子

让月亮和落日,同样浑圆

让这个年青的早晨,停滞不前

小对话

唐晉:为什么会有这一组诗?

麦妞:那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当时我正在成都,突然接到母亲去世的噩耗,心理上完全不能接受,因为前一天她还和我通过电话,身体和精神状态方面没有一点问题。回到老家,又感同身受到年迈的父亲失去老伴的痛苦,但我又不敢爆发,怕在他面前过多表露悲伤再把他击垮。我陪伴了他两个月,这其间基本就是靠晚上写诗来抒发缓解那种彻骨的痛楚。

唐晋:《黑夜》《白天的黑》《黑夜的隐喻》以及《这个早晨》,是写给逝去的母亲的。写作或许是一种最好的怀念方式。黑及黑夜与死亡之间的关联不言而喻,我想,相关的诗作你应该还有,能否说说你的“追思”?

麦妞:世上但凡有血脉关系的存在,就有太多的情感参与进来。生活中有些地方可以粗枝大叶,但来自精神方面的某些力量你无法漠视,它主导着悲伤、喜悦、欢乐、满足、失落等等。谈到追思的话,我觉得那更像是一种能量的牵系,在这个过程中,哪怕得到的是假想因素的安慰,对自己情感欠缺的方面也是更好的修复弥补。

唐晋: 就目前所见的这几首,手法虚实相间,有远有近,显示出内心的某种游离状态。可能还是源于强大的陌生感;在这样的情况下,写作显然是困难的。或者,死亡并未在我们的思维里彻底完成断裂。

麦妞:是的,因为你会发现,当一切发生时,你还一点都没有准备好,束手无策,无助、无力,甚至有躲起来的念头,不知怎样面对接下来其它或许更棘手的事物。西塞罗有句话说,死亡并不是生命的毁灭。但降临到亲人身上的时候,那就是不能正视的层面,何况,是自己的血缘母系,产生你生命的另一端。

唐晋:《城市麦田》无疑是一首舒畅之作,几乎没有什么滞重之笔。“太阳负伤缠着绷带”,起句就很是惊人。尽管目前读你的作品,发现有水准不一的实况,不过从这首诗来看,你的技术还是十分成熟的。“像一根蜡烛怀着麦粒的心”,水到渠成的诗句,相当精彩。请你谈一下这句诗。

麦妞:我的作品里,大多很注重乡情的渲染。故乡不论在何时,都是身体里最鲜明的记忆。人类起源的活动也都在自己的故土上加以裂变才日渐趋于丰富完善。这句话,看起来没有实像,也就是比喻虚幻,但它要表达的却是很切实的东西,对乡村的依恋和眷念,是一个中心基点,通过燃烧来获得温暖的宣泄和外界的统一应该是不错的途径。

唐晋:读了你的《虚度》,感到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诗创作史。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写诗?你认为自己在诗创作上有哪些来源?你偏重阅读哪些诗人的作品?

麦妞:诗歌创作大概是从2006年开始的,但没有注重往这方面发展,只是零星写一些发到注册的文学网站。真正注重语言技巧和诗歌结构应该是近几年时间,因为偏好文字方面,就习惯了把实时的感悟随手记录在手机草稿箱里,然后再整理出来加以提炼、修改。要说来源还是生活经验的积累,这些年一直处于漂泊状态,去了很多地方,也经历了大起大落,自然就有了些可参照的底子。诗人作品我偏好国外多一些,像雪莱、济慈、保罗·策兰、莱蒙托夫、叶赛宁等等,国内诗人的作品涉及刊物方面有点多,所以不好说偏重某一个。很多年了,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让自己处于阅读状态。

唐晋:“不戳破灯笼的谎言/黑暗就不会多了一处破绽/木头和铁器如果不长在一起/修路者就不能把冬天掘出雷声/雨水除了打湿,我手里的多肉植物/它不会让天空开出月亮/这以坡度下滑的某些事物/呵气成霜,像鹅毛没入草丛”,僅仅这一段便充分显示了你的力量。《失踪的部分》从风格上看是一种回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朝向。

麦妞:嗯,写这首诗的时候我正好从地铁口出来,几个民工在路面作业,那天气温偏低,还飘着雪花,看到他们那么辛苦,就很感动。我就停下来和其中一个递工具的聊了一会。因为阴霾,路灯显得不太亮,一眼看去街道都是底片里那种昏黄的复古色。回去我就写下了这一首,过程很顺畅,句子后来也没有任何再加工。

唐晋: 《深夜记忆》是你动态生活的写照。你的诗作中不时能看到众多的地名,这些具体、实有的地名联结着,形成一个独有的时空。毫无疑问,地名在你这里消除了它们的广义,而变成一个个情绪点。

麦妞:对,可以说是从很多方面聚集成了一个焦点,又通过这个焦点辐射了很多自我方面的功能储备。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我始终坚持一个观点就是,你经历了什么,才有可能会倾诉表达什么。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应该就是这样吧!

唐晋:这些作品展现了你作为一位灵性诗人的悟性与才华,不乏精粹甚至神来之笔,也存在松散和拙重的一面,有些时候,它们在作品中形成“相害”,使得阅读中会觉得有异样,有遗憾。创作最重要的是心境的如一。祝你越写越好。

麦妞:特别感谢唐老师!有你的鼓励和支持,我一定会努力创作出更好的作品来回报大家的厚爱!把每一个阶段都当成起点而不是终点,是我首要完成的责任,也是我对自己未来的许诺和期望。诗歌是一门需要永久探索的艺术,我永远在学习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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