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园林作为一个包含着人类审美理想沉淀的、人与自然双向作用的时空综合体[1];风景园林学是关于在人文与自然间平衡,并塑造我们的生态环境的学科[2]。从遍及全球的“绿色运动”、“深层生态学”、“生态中心主义”到联合国和世界各国制定的可持续发展战略,以及21世纪初“生态生代”、“人类世”、“生态文明”、“美丽中国”[3]等,无不在实践和理论的层面上标志着绿色形态的人类生存方式和价值体验方式的相继提出,人类社会正在步入一个生态文明的时代[4]。生态已然成为风景园林学科日渐重要的发展维度,但风景园林中所涉及的生态有何特质;它与生态学、环境学所研究的生态有何区别等问题却有待思考与解答。自伊恩·麦克哈格(Ian McHarg)撰写《设计结合自然》以来的近半个世纪,风景园林的生态规划设计大致经历了3个阶段:1)以自然环境为主体、以适宜性(suitability)为核心、由生态决定景观[5];2)以适应性(adaptability)为核心、主动适应自然的景观[6-7];3)以生态系统服务为核心、追求高效健康的生态环境、求真求善的景观[8];实现了基于经济和环境价值的生态规划设计到基于人类福祉的生态规划设计[9]的转变。正如贾妮斯·伯克兰德(Janis Birkeland)在其所著的《正开发》(Positive Development)一书中提出的“设计实现生态系统服务”(Design for Eco-services)[10]的观点,她认为若能在规划设计之初,强调对生态系统服务的考量,让自然做功,就可能从根本上对整体生态系统产生积极的影响。象伟宁等认为风景园林的生态依托于实践,而生态实践是人类为自身生存和发展营造安全与和谐的社会—生态环境(即“善境”)的社会活动[8,11],犹如上善之水,泽被万物。王云才等则指出生态系统服务既能反映出风景园林空间的特征与功能,又能在绩效指标度量上具有可行性,因此可作为连接景观空间尺度特征与多功能特性和相应绩效指标之间的桥梁[12];而风景园林空间形态所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效能的高低可作为空间绩效评价指标分类的参考[13-14]。
基于上述认识,笔者认为“生态系统服务效能”是风景园林生态之“法”;而“空间形态”是风景园林生态之“式”。这里,“法”与“式”大致可以分别理解为“规律及机理”、“具体形式或样式”。本文力求突破风景园林研究形态与生态剥离的局限性、突破风景园林生态研究纸上谈兵、停留于理论层面的困境,通过生态系统服务这一全新角度,来阐释风景园林所研究的生态之所以区别于生态学家、环境学家的研究,在于对于“式”—“空间形态”的掌握与追求。空间形态是风景园林的内核与抓手,只有通过空间形态之“式”,生态才能得以落地,才能使“法”成为指导实践的“道”[13]。所谓“深邃的形”,就是把人的欲望建立在生态的基础之上;表面是形,背后是生态的过程、生态的健康和生态的安全,正是对风景园林生态“法与式”的另一种诠释。
文章选取江南圩田为研究对象,其原生空间形态中所体现出来的传统生态智慧正充分体现了风景园林生态“法”与“式”的完美结合。研究主要通过文献归纳、典型空间模式图解等方法,归纳总结传统江南圩田水绿原生的空间形态特征。针对“水—绿—人”三者的关系,剖析传统圩田中蕴含的8个维度的生态系统服务及其影响机制,并通过GIS生态系统服务评价模型,将与生态系统服务相关的空间形态增效因子应用于温州三垟湿地的案例中,最后得出江南圩田传统生态智慧的启示:得益于“顺水而为”适度改造自然的理念,形成“三生”融合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以及与水相协调的传统社会治理系统。总之,本文从江南圩田蕴含的传统生态智慧出发,并以此略窥江南圩田生态的“法”与“式”以及它们对于当今风景园林生态实践的启发。
当代中国对于江南圩田的研究以文献为主,主要侧重于其类型及其历史变迁、图形结构解读、形态功能及其影响等3个方面。其一,圩田类型及其变迁方面的研究侧重于厘清从古至今的圩田形式、它们在不同朝代中是如何嬗变的?何勇强的研究主要厘清了唐宋时期浙东、江淮、浙西3种圩田形式的异同[15]:浙东的圩田在山地高处的湖泊上辟地修成,又称湖田;而江淮、浙西的圩田筑于低洼处,江淮圩田虽多单独成圩,但往往规模宏大;浙西太湖流域的圩田则是由众多圩田连片而成的集合体,其单个圩田往往规模较小[15];巴兆祥则梳理了江淮圩田从春秋战国到明清时期发生的变化以及围田、沙地圩田与湖田3种类型的异同[16]。其二,陆应诚等从遥感信息技术的角度进行圩田图形结构的解读,为圩田研究的方法提供了新的角度。其三,圩田形态功能及其对规划设计的启发以侯晓蕾、郭巍[17-18]的研究为主,庄华峰的[19-20]为辅;前者总结了江南圩田、荷兰圩田的典型形态结构,并探讨其对于中荷两国城市布局形态的影响;后者则从利弊两个方面分析了江南圩田对于生态环境的影响,且批判性地提出圩田虽好却切忌过度开发的观点。介于此,本节从圩田之“式”入手,试图挖掘并凝练出传统江南圩田典型空间形态的要义。
圩田形态多样,可大可小、可方可圆,皆非其空间形态的本质。若按地形分,圩田大致可分为3种:仰盂圩(四面高、中心低)、覆盆圩(中心高、四面低)、倾斜圩(半高半下或高下不等)[17,21],其中以仰盂圩排水抗涝的问题为最难。基于汪家伦整理的《筑圩图说》与《筑圩法》[21],从单圩模式中典型的“有塘有戗”空间形态展开研究(图1),并扩展开去,如“上塘下塘”模式(图2)、“外塘里塘”模式(图3),按范仲淹所言,“修围、浚河、置闸”乃圩田之三者鼎足、缺一不可。
1)圩岸与戗岸:圩岸,同“围岸”,又名“正岸”,全圩外围修筑坚实塘岸,抵御外水侵入,顶阔可通人行。戗岸,又名“抢岸”,所谓“圩田无论大小,中间必有稍高稍低之别”,按照地势高低差别,将圩内农田分为上田、中田、下田三级;因此需要“随其形势截断,另筑小岸以防之”,每级圩田内分区分格分级修小岸,实现“高低分治”和“梯级控制”[21]。使“高低围截”的大纲同“大小分抢”的细目相互配合,达到排灌自如,水不乱行的要求,以形成“大围如城垣、小戗如院落,二者不可缺一”的空间格局。此外,文献中还有“子岸”一说,耿橘在《筑圩法》中说道“子岸者,围岸之辅也……筑法与围岸同脚而异顶,如围岸顶阔六尺,子岸须顶阔八尺”,汪家伦先生认为耿橘所谓“子岸”即孙峻在《筑圩图说》所说的“畔岸”[21]。
1 江南圩田单圩“有塘有戗”模式"Pond and Bank" single polder model of Polder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2 江南圩田单圩“上塘下塘”模式"Upper and Lower Pond" single polder model of Polder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3 江南圩田单圩“外塘里塘”模式"Inner and Outer Pond" single polder model of Polder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4 江南圩田联圩模式及其蕴含的8个维度的生态系统服务Underlying 8 types of ecosystem services provided by connected model of Polder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2)河渠:圩内河渠成网,除灌溉作用外,主要实现分级分区排水。在外围圩岸上直接开缺口,以撤除地势较高处的雨洪;通过在地势较高处开挖排水沟(倒沟),“倒拔中田水”,以撤除地势中段处的雨洪;四面高、中间低的仰盂圩的圩心被称为“祸底田”,高水下压,洪涝威胁最大,选择圩内低洼处,从圩心开溇沼直通外河(图1),“疏消下田水”;从而做到高水高排,低水低排,互不干扰。而聚落原则上布置在地势较高处,而不可布置在低洼处的“祸底田”。
3)闸堰:为救旱涝,须因形制宜,或开十字河,或丁字,一字、月样、弓样等河,于河口要处建闸,所谓“一浦一港”、“大者皆有闸、小者皆有堰”。通过置闸、置堰以实现“旱则灌水入田、涝则放水出田”的动态过程。
在单圩“有塘有戗”的空间模式基础上,变化出其他的圩田模式,例如“上塘下塘”模式(图2)、“外塘里塘”模式(图3)。上塘、外塘多为地势高处;而下塘、里塘皆为低洼处。多个单圩联系在一起,便形成了联圩模式(图4),又称“复合型圩田”[17]。图4源于《筑圩图说》中“水濠无虞图”[21],也可以将其看作是多个“有塘有戗”单圩与“外塘里塘”单圩模式的叠合。
通过典型模式的图解与归纳,可以略窥到江南圩田原生空间形态特征是“筑堤围田”,通过“筑堤”解决了洪涝灾害隐患,实现了疏浚排水;通过“围田”提高了农作物的种植产量,满足了人们日常的衣食住行。其传统生态智慧首先体现在“顺水而为”、“因势利导”,如“下塘”、“里塘”此类的低洼之处,采用“溇沼出泾”或直接开挖鱼塘,而并非重新构筑地形,人类聚居安排在地势较高之处,有效避免了洪水的侵害;其次利用戗岸所形成的“高低分治”、“大小分抢”充分体现了自然引导、适度改造的理念。当然,江南圩田中也有“湖田”这种“围湖造田”、“盗湖为田”的过度改造方式,从而导致河道阻塞或在汛期田毁人亡的悲剧。
传统江南圩田虽以“筑堤围田”、“避让洪水”为初衷,但在漫漫的历史长河中逐渐发展成为生态、生产和生活“三生融合”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其所提供的生态系统服务并不是单一的,而是包括4大类型、8个维度(图4)。其中以渔米饮食为目的、雨洪调节为主导,辅以其他调节性服务(径流调节、雨洪调节)、支撑性服务(维持滨水植物多样性、维持滨水动物多样性);以及文化性服务(滨水聚居、滨水美学)等其他生态系统服务[22]。通过表1的归纳与整理,对于圩田水绿原生机制中的空间形态进行解读,并就当代圩田类型湿地景观空间形态因子进行转译,为它们的生态系统服务综合效能的评价提供依据。
显然“防洪保收”是圩田的核心问题,其间体现雨洪调节与渔米饮食的博弈。渔米饮食以“稻作”与“渔猎”为主,属于供给性生态系统服务范畴,是人们辛苦建设圩田的初心与目标。宋代诗人杨万里有诗云:“圩田岁岁续逢秋,圩户家家不识愁。”圩田具有较高的生产能力,是一种水土相互作用下的高效复合农业生产模式。这种“水中有田、田中有水”的特有种植环境决定了其土地利用模式的多样性,勤劳智慧的古代人民利用这肥沃的水土资源创造了“苏湖熟,天下足”的盛景。
雨洪调节、径流调节、水质净化,皆属于调节性生态系统服务,体现在圩田中,雨洪调节为主,径流调节、水质净化为辅。人们开垦圩田的过程,其实就是在把江南低洼处自由无序的水流塑造成层次分明、秩序井然的水网的过程[23]。圩田格局形成的同时,水网格局也一并形成,其最突出的生态价值在于实现了从“非水既土,非土既水”刚性的水地关系到“圩田—自适应性”的水地关系的转变[23]。首先根据历史较高的洪水位来构建大圩,以阻隔外塘之水,且必要时以子岸加固;其次,圩岸之内根据仰盂圩、复盆圩、倾斜圩等不同的地形特征来调节旱涝,形成“有塘有戗”、“上塘下塘”、“外塘里塘”等不同的空间布局;再把疏浚圩田河渠网络和鱼塘的淤泥垫高堤岸;内部河渠网及闸堰作为滞涝与灌溉,以形成旱涝有救的动态平衡;最后在圩岸、戗岸上种植植物进行护堤,从而形成雨洪调节、径流调节、水质净化三位一体的调节服务。作为一种有效缓冲水量的机制,圩田系统对于水资源在时空两方面都有着较好的调配。
表1 传统江南圩田蕴含的生态系统服务、空间形态因子解读以及空间形态重构Tab. 1 Ecosystem services provided by traditional polders in Yangtze River Delta, their related parameters of, and strategies for physical forms
以能量流动、生物链构建来支撑滨水动植物的多样性,属于支持性生态系统服务的范畴。耿橘在《筑圩法》中提出“子岸八尺,闲而无用,益种植其上”[21],并提出种树为上,尤其是杨柳,“必增土以培其根,愈培愈高”,多年后堤岸可高出许多;若不宜种树,也可种麻豆、时令蔬菜等,因为“利之所出,民必惜之”,从而堤岸可守。在此理念下,后又衍生出稻鱼(鸭)共生、桑基(果基、花基、菜基)鱼塘等不同生物链循环的、复杂高效的人工生态系统。在桑基鱼塘中,以桑、蚕、鱼为主要能量流动和物质流动的生物链,与周边水田环境形成了十分复杂的生态系统,较好地维持生态平衡、保护了生物多样性。
在上述“水—绿”相生的基础上,滨水聚居、滨水审美等文化性生态系统服务是贡献于“人”的、间接性的产物,它们既是偶得,又是必然。在圩田中水陆不可分割的格局,不仅为江南地区的经济发展奠定了富裕的基础,也影响着人们对于住区的选址。圩田格局形成后,人们因交通便利、取水便利等原因,纷纷选择临水的高地进行营建,江南流域的乡村聚落呈现出明显的沿水而布的特点。简言之,聚落格局的形成与圩田格局、水网格局紧密相关。人们在不断改造自然界原始环境和水系的过程中,创造了“周遭圩岸缭金城,一眼圩田翠不分”独特的滨水审美价值。
当下圩田地区的城乡建设如火如荼,相关研究表明传统江南圩田顺水而为、适度开发的理念已被征服自然的思想、人定胜天的全面工程化途径所取代。例如,乡村工业、现代农业的无序发展正使温州三垟湿地饱受水体污染之苦,水质整体呈劣V类[24],水体富营养程度严重,水生态系统严重退化,以水为美的传统已日渐式微。
当下圩田建设中遇到的矛盾与困境更需要我们把古今中外人们朴素的、朦胧的、没有经过现代生态科学洗礼的生态智慧挖掘并整理出来,加以凝练和提升以指导我们今天的实践,从而达到古为今用的目的。基于上述江南圩田传统生态智慧中潜在提供的4大类型、8个维度的生态系统服务,以及表1所转译的当代圩田类型湿地景观空间形态因子,应用于温州三垟湿地的实证,对其现状进行分析,采用GIS生态系统服务评价模型(GIS-based Eco-services Evaluation Model,简称GEEM)[25-26],其生态系统服务综合效能评价(图5)揭示当地农业效能独大、经济效益主导下水绿冲突的发展困境[23]。笔者认为通过总结传统圩田之“法”,或可用于指导当下圩田空间形态增效,既延用原生空间形态的部分特征,又结合现代技术而产生新的空间形态。简而言之,传统江南圩田生态智慧对当下圩田地区发展与规划实践给予的启示包括以下3个方面。
以顺水而为、适度改造自然的理念为核心,通过雨洪调节、径流调节、水质净化调节性生态系统服务的提升,实现水环境优化筑底:1)在尊重自然汇水过程的基础上,增加三垟湿地南侧大罗山的地表径流汇入量,定期疏浚河道,并将圩田河渠网络和鱼塘的淤泥用于垫高圩堤和戗岸,增加湿地内部水体流速,加快水循环(图6、7)。2)湿地西侧水源为温瑞塘河,水质状况不佳,建议在湿地公园西侧温瑞塘河水入口处建设表面流人工湿地,引塘河水进入湿地进行净化,出水则溢流入三垟湿地,利用湿地的净化功能提升进水水质。
传统江南圩田的空间形态中所构建的“圩堤和戗岸结构—微地形旱涝调节—底泥疏浚巩固堤岸—圩岸戗岸植物护坡”,环环相扣、互为因果,巧妙实现了渔米饮食、雨洪调节的高效能,并以此为基础提升了径流调节、水质净化、生物多样性以及滨水聚居审美等其他生态系统服务。其本质是构建生产、生活、生态高度融合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
5 温州三垟湿地生态系统服务综合效能评价Overall capacities evaluation of the ecosystem services in Sanyang Wetlands in Wenzhou city
6 三垟湿地现状需2年时间完成1次水循环The exsiting Sanyang Wetlands need one water circulation every two years
7 通过南侧大罗山地表径流补充后三垟湿地水循环时间缩短The water circulation can be greatly improved through surface runoff collection from the southern Daluoshan
8 通过空间形态增效提升温州三垟湿地的生态系统服务综合效能The overall capacities of ecosystem services provision can be improved through welldesigned physical form
1)基于圩田提供渔米饮食供给性生态系统服务的诉求,保留三垟湿地目前的瓯柑种植,减少栽植期间的施肥频率与用量;改造果树两侧的排水沟,增加生态明沟;与堤岸结合,采取更宽、植被覆盖率更高的缓冲带,取消菱角等需施肥作物的种植,以减少农业面源污染给水体带来的冲击;
2)结合低影响开发技术进行雨洪调节,降低因人工建设而导致的水文条件的显著变化和地表径流对生态环境的影响,从而达到对湿地雨水径流的源头消减与控制,如采用雨水花园、透水路面以及生态调节沟等措施;
3)对于人类聚居活动区所产生的污水,建议采用垂直流人工湿地进行分散式处理,从水质净化的角度进行提升;
4)对裸露的驳岸进行生态化改造,提高滨水植物种植宽度与覆盖率,完善沉水植物、挺水植物分布、种类与结构;
5)维持滨水动物多样性方面应侧重于栖息地的保育与营建,考虑建设浅滩湿地,为水鸟提供觅食场所;并建设鱼类栖息地,改善鱼类的生存环境;结合底栖生物的投放和相关植物的种植,完善湿地系统的生物链,增加生态系统的稳定性。
自然与社会系统的协同关系将有助于促进人类聚居环境的可持续性[27]。传统江南圩田的维护得益于人工与自然相结合的养护圩堤的方法,也得益于大量人力物力的投入,因此从水生态、水景观的角度构建与水相协调的社会治理系统尤为重要:
1)江南地势平缓、泥沙极易沉淀,底泥疏浚与修筑堤岸是一组动态平衡的过程,人们常常把疏浚圩田河渠网络和鱼塘的淤泥垫高圩堤和戗岸,巧妙地利用了水中的多余材料,是维护传统江南圩田中最重要的机制之一。现如今,底泥清淤中也应当遵循古代的做法,在满足基本的需求之后,对底泥进行详细取样、检测,并确定有效的疏浚计划。
2)强调滨水审美的文化性生态系统服务,例如从种植设计的角度,关注堤岸滨水植物群落的构建,注重水平结构与垂直结构的层次性、丰富度,注重四季搭配与特色植物景观的营造;并对于基地内的百年榕树进行保育;堤岸与滨水驳岸的设计需注重软硬质的搭配,注重江南桥的特征与风格;从景观材质的选择上注重野与雅的关系,体现野趣、淳朴的湿地风貌是一种人与自然长期相互和谐作用而形成的景观。
陈从周先生所理解的传统造园强调“有法无式”[28],造园的“法”即是其“规律”,所谓“有法无式”就是从其“规律”出发[29]。文章借用“法”与“式”,借用江南圩田,真正探讨的是风景园林的生态之道。江南圩田的“式”并不在于大小方圆曲折之类的空间形态,却强调“戗圩、河渠、闸堰”三者鼎足、缺一不可,是“筑堤围田”水绿原生的空间典型。相似的,江南圩田的“法”也并不在于浚河置闸的工程技术,而在于其内在蕴含的渔米饮食、雨洪调节之间的动态平衡,以及径流调节、水质净化、支持生物多样性、滨水聚居、滨水审美等生态系统服务的辅助功能。或许意味着风景园林生态的法与式,有规律可循,有样式可参。就此拓展开去,文章主张生态系统服务是风景园林生态之“法”,研究生态系统服务效能的高低与空间形态的影响关系,就是摸索规律的过程,最终还需要还原到风景园林生态的具体实践中去检验。空间形态是风景园林规划设计师改变世界的工具,或许只有通过空间形态的转译,生态系统服务才有了媒介得以释放,因此,姑且认为“有法无式”固然深奥,“有法有式”更为有效。
注释:
图1~3基于《筑圩图说》,作者自绘;图4基于《筑圩图说》“水濠无虞图”,作者自绘;图5自引汪洁琼等,温州三垟湿地生态系统服务综合效能评价[J].中国城市林业,2017(5): 16-20;图6~7为作者基于水动力模拟自绘;图8为作者自绘;表1为作者自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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