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洗白

代克仁

赫城中學有个年轻老师叫黑一明，他上课，极少有学生翘课、打游戏、看漫画书……

为啥？这个黑一明教学能力一般，但惩罚违规犯纪的学生却很有一套，常常能因地制宜想出一些奇招怪招，而且不重复使用。学生们都怕他，以至于有人一提黑一明的名字，被他惩罚过的学生就会感到如有一股寒气直袭后脖梗。

这天上课，黑一明正在讲台上费劲地讲解二次函数，忽然教室里响起了高亢的手机铃声。黑一明停顿了下来，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了一遍，很快就锁定在一个叫白豆豆的同学身上。

豆豆同学是新近转学来赫城中学念书的，自然是不知道黑一明的厉害。班上的同学都齐刷刷地望向他，无不为他捏了一把汗。

黑一明黑着脸，紧盯着豆豆看。盯得豆豆心里如同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他不知黑老师会用什么怪法子惩罚他。他对黑老师的手段虽有耳闻，但不曾目睹，更不曾体验。

一会儿后，黑一明对白豆豆说：“你，跟我来。”豆豆心里很害怕，但还是低着头跟在黑一明后面出了教室。

两人沿着操场边一直走到后勤处的锅炉房前，黑一明站定了，踢了一下脚边的一块煤疙瘩，对豆豆说：“捡起来。”

豆豆乖乖地捡了起来，拿在手里。

然后，两人又往回走。走到操场边缘一个水龙头前时，黑一明指着豆豆手里的那块煤疙瘩，面无表情地说：“什么时候把它洗白了，什么时候回教室。”

把一块黑煤洗白？这怎么可能！豆豆一听傻眼了。他说：“老师，这煤疙瘩怎么洗得白？”声音很小，但黑一明听到了。

“不洗也行，那你就回去请家长。”黑一明使出了杀手锏。他知道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都怕这一招。

师命不可违。两相权衡之下，豆豆选择洗煤疙瘩。

这个时候正是滴水成冰、冻死老鸹的数九寒天，豆豆同学硬着头皮拧开了水龙头，一咬牙就洗上了。

操场上的那个水龙头是平日里学校绿化工用来浇花草用的，正好就在教学楼外面，黑一明坐在讲台上，只需稍微一扭头就能看到。所以豆豆同学没有办法逃避，也不能“偷奸耍滑”，不出意外，他只能乖乖地站在水龙头跟前整整一节课。

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仅仅三分钟后，豆豆同学就回来了。豆豆站在教室门口响亮地喊了一声：“报告老师，煤块洗白了。您看——”他摊开了冻得跟红萝卜似的手，手上有一小块灰白的矿石。

黑一明阴沉着脸，宣布这个惩罚不作数，他认为是碰巧捡了一块沾了煤灰的石头。

于是，黑一明又带着豆豆来到学校锅炉房那里。这次，黑一明亲自在煤堆中间挑了一个煤疙瘩给豆豆，命令他把这块洗白了就回教室。

不一会儿，豆豆又回来了。冻得似红萝卜的手上赫然又是一块灰白的矿石。

黑一明见了，黝黑的脸膛竟有些发白，他不管豆豆同学了，也不上课了，自己跑到锅炉房旁边的煤堆上捡了几个煤疙瘩到水龙头下冲洗，洗着洗着，他突然转身往家里跑去。

此时，教室里就像饺子翻了锅，学生们纷纷涌了出来，跑到煤堆上捡来煤疙瘩在水龙头下冲洗，又有一些煤疙瘩被洗成灰白的石头。期间，有学生拿出手机拍了照，上传到微博。

第二天，警察来到学校后勤管理处，铐走了黑一明的老丈人，据说是涉嫌经济犯罪。而黑一明家里则闹翻了天，老婆哭天抹泪地骂他：“你那脑袋是不是让驴踢了，不好好教书，整天净想些狗屁招儿治学生，现在你治到我爸身上了……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人们再看见黑一明时，见他的脸上有几道似猫儿挠过的指甲抓痕。

此后，黑一明再也不想什么“绝招儿”来惩罚他的学生了。

责任编辑：邓雯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