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英]珍妮·塔克编译/韦盖利
差不多三十年前,塔克还刚刚成为我的男朋友,他说见到我就想起他母亲,这话听起来很烦。
当时我还没有见到这位重要的女人,很想知道她是不是一名刻板无趣的女家长。我知道他们母子非常友好,也因此感到不安。更主要的是,我一点也不想成为男朋友母亲的化身。成为他母亲的化身还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在为他烤面包和亲密地抚摸他的头的间隙,还要为他清洗内裤?接着,有一天,我真的跟她见面了。
那是个星期天,我和男友走过他母亲居所附近的一个公园,他突然大声说:“我想,我们应该去看看我妈。”我们在完全没有告诉她的情况下来到她的门前,她打开门的时候,看到她儿子站在那里,脸上立即绽放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接着,她看了我,笑得更开心了。“哦,真好。”她咯咯地笑,“进来,我很高兴你们来。”我跟她之间的友谊就这样开始了。
后来,我和塔克结了婚。我的婆婆阿德拉是我见过的最会说鼓励人的话的。她是西班牙人——巴斯克人,实际上是一个逃离佛朗哥战争的孩子,她所经历的悲剧是我们都无法想象的。她在25-30岁之间来到英国,体验过不同的生活方式。跟一个匈牙利人结婚,生下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在五十多岁时离婚,之后直到2017年上半年她89岁时去世一直单身。虽然她一直努力地当一名秘书,但我觉得对她来说,真正的工作是当母亲。
至于我,一旦她意识到我要留下来,她就开始靠近我,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塔克和我有了两个儿子(一个十八岁一个十四岁),但在我们婚后多年里,他经常在国外工作。阿德拉会坐车两小时来看我,帮我照看孩子们,做家务。正如她说的,“陪我聊聊天”。她是一条生命线,我看着钟,盼望着她从门口走进来。
阿德拉有一次告诉我,她爱我像爱她女儿一样,甚至觉得我比她女儿还重要。我把她当成一个真正的朋友。
她从来不评判我,支持我的决定,如果我抱怨她儿子,她会笑着说:“我们能把他怎么样?我们怎么把他清理出去?”不抱怨、不指责——我们一起讨论办法。
即使跟我妈打交道,阿德拉也知道什么时候该退到一边。我和我妈的关系有不完美之处——我妈有抑郁症,常常自己孤立,缺席我的生活。阿德拉好像本能地知道什么时候在中心位置来支持我,什么时候该轮到我母亲来。她没有嫉妒的心理。
随着我的两个儿子长大,阿德拉会说:“你将来有一天会有儿媳妇。你要学会爱她们,她们和你的儿子们才会爱你。”那就是她的秘诀吗?作为男孩的妈妈,你忍不住想,如果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你该怎么办。
我听到阿德拉笑着说:“当然,你不会失去他们。你要努力成为他们生活里的一部分。”阿德拉的爱是可以估算的吗?可能是有点,但她的爱太多,所以真正地说是无法估算的。现在我那18岁的儿子有了一个他明显很喜欢的女朋友,我对她灿烂地笑,我们家的门总是对她开放。
2017年上半年,阿德拉在养老院里弥留之际,我坐在她的床边,紧紧握着她的手。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对她说我会想念她。她看着我的眼睛,用差不多听不见的声音说:“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谢谢你,阿德拉,我衷心地感谢你为我指引前面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