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的中法关系大有可为

文｜本刊特约评论员 张旭东

2018年伊始，法国总统马克龙成为新年首位访华的欧盟国家元首。这次访问，显示出法国欲加强改革重振欧洲，巩固一体化的欧洲在世界上重要地位的坚定意志，更表明马克龙领导的法国高度重视对华关系，致力于进一步提高持久而紧密的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雄心。

刚刚过去的2017年，对于许多欧洲国家来说，可谓是充满艰难抉择的一年。许多国家举行了重要的选举，选民们要在国家的发展方向上做出抉择。究竟是走向一个更加坚定团结的一体化欧洲，还是走向一个更强调各自国家利益而日趋分裂的欧洲，不同国家做出了各异的选择。在政治制度和意识形态上与欧洲有明显差异的中国，在坚持建设开放型世界经济，积极减排应对气候变化，支持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多边主义机制上与欧洲存在广泛的共识。

2018年伊始，法国总统马克龙成为新年首位访华的欧盟国家元首。这次访问，显示出法国欲加强改革重振欧洲，巩固一体化的欧洲在世界上重要地位的坚定意志，更表明马克龙领导的法国高度重视对华关系，致力于进一步提高持久而紧密的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的雄心。

历史回眸 中法建交的战略决断

众所周知，法国是首个与新中国正式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的西方大国，做出这一战略决断的正是毛泽东主席和法国著名政治家戴高乐将军。之所以强调“正式”二字，实际上是因为在当时冷战的大背景下，受制于美国的外交政策，英国等西方国家虽然承认新中国，但是在台湾问题上长期徘徊不前，不能独立作出决断。而法国总统戴高乐将军则坚定奉行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最终顶住了美国的外交压力，不在台湾问题上“留尾巴”，与中国全面建交并支持中国恢复在联合国的合法权利。

回首中法建交的历史，不得不提到一位名为富尔的法国政治家。作为法国的前总理，他受到戴高乐将军的委派，于1963年10月来华访问，与周恩来总理和陈毅外长等中国领导人谈判中法建交问题。11月2日，毛泽东主席在上海会见了富尔及其夫人。在会谈中，毛泽东主席提到中法达成的建交协议可能会招致美国的反对。富尔回应称，法国奉行独立政策，不需要征求美国的意见，可以自己做出决定。毛泽东主席对此表示赞赏，认为法国不同于日本和英国。英国的蒙哥马利元帅也表示，很不赞成英国受美国的影响太大。对于美国的对外政策，毛主席分析道：“美国人哪个地方都钻，谁不听话就整谁，敢跟他提意见的国家不多。但情况在变化，再过五年、十年变化会更大。”

2018年1月9日，北京，法国总统马克龙偕夫人布丽吉特参观故宫

2018年1月8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北京钓鱼台国宾馆会见来华进行国事访问的法国总统马克龙。这是习近平和夫人彭丽媛同马克龙夫妇合影

未过多久，在双方领导人的果断决策之下，中法两国于1964年1月27日发表联合公报，宣布建立外交关系。1月30日，毛泽东主席在人民大会堂会见了以弗朗索瓦·贝纳尔为首的法国议员代表团。在谈及中法关系时，毛主席表示：“我们做个朋友，做个好朋友。”中法之间有两个根本的共同点：第一，反对大国欺侮；第二，在商业上、在文化上使两国间互相往来。对于法国的对华政策，中国领导人提出希望法国不要学习英国，同美国一起搞“两个中国”。希望法国直接派大使来华，而不是像英国一样，经过几十年还是维持代办级别，不应该钻进美国的圈套。

随着中法正式建立大使级外交关系，双方在坚持独立自主外交政策方面显示出越来越强的一致性。1964年7月23日，法国总统戴高乐指责美国破坏日内瓦协议，干涉印度支那事务，并且批评联邦德国政府当时奉行的外交政策不是“欧洲的和独立的政策”。毛泽东主席在当年9月同法国技术展览会负责人谈话时表示，中国很欣赏法国这种独立政策。他提出，“不能跟着少数大国转，它们说什么就跟着说什么……世界在变化，不是一两个大国所能管住的。各国的事情应由各国人民来管，不能允许任何外国人干涉。”

回顾这段历史可以发现，毛泽东主席和戴高乐将军以超凡的政治远见，从国家利益出发，排除了外界的政治压力和干扰，果断做出了两国正式建交的历史性决定。这不仅对当时的世界格局具有重要影响，同时也对当今的世界局势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文化先行 丝路连接起的中欧桥梁

2017年当选法国总统的马克龙作为年轻一代的法国政治家，洞悉世界局势的变化。在欧洲，英国首相特蕾莎·梅陷入了脱欧谈判的泥潭，德国总理默克尔尽管再度连任却陷入组阁僵局。作为欧盟内仅有的安理会常任理事国，法国在世界舞台上代表着欧洲的声音，而马克龙将对欧洲未来发展的道路发挥重要的影响。站在欧洲前进的十字路口，马克龙非常清楚，只有一个团结一致的欧洲才能恢复其昔日的影响力，只有奉行更加独立自主的外交政策，而不是唯美国马首是瞻，与中国等新兴经济体开展广泛合作，维护既有的世界经济与国际治理规则，才最为符合欧洲的利益。因此，马克龙为对中国的国事访问作了十分精心的准备。

2018年1月8日，马克龙一行首先抵达中国历史名城西安，开启为期3天的国事访问之旅。第一站之所以选择西安，绝不仅仅是因为包括密特朗、希拉克和萨科齐等法国领导人在访华时都将西安作为第一站，而马克龙只是延续这一惯例；实际上，马克龙非常重视本国的文化，也对中国悠久的传统历史文化非常欣赏。作为中华文明和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历史上有13个王朝曾经在西安建都，而以兵马俑为代表的中国历史文化名胜，无疑非常吸引法国的政治家们造访。

另外，更具深意的是，西安也是古代丝绸之路的起点，在中国政府大力推进的“一带一路”倡议中是非常重要的战略节点，而法国则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在欧洲的重要节点国家。在上任后，马克龙曾经在会见中方客人时表示，“一带一路”具有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意义，法国愿意积极参与“一带一路”建设，促进亚欧大陆和非洲的繁荣稳定发展。这一表态，表明了欧洲对“一带一路”倡议的积极态度，为中法之间广阔的合作打下了基础。1月8日，马克龙来到西安大明宫，面对数千名中法企业家、科技工作者、学者和大学生代表发表了重要的演讲，进一步肯定和支持“一带一路”建设。与此同时，马克龙还就环境、核扩散、恐怖主义等问题强调中法战略合作的重要性。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马克龙是法国领导人，但此次访问他同样也希望中国将其视为整个欧洲的重要代表。在大明宫演讲时，马克龙特意叮嘱工作人员在布置会场时，要在中国和法国国旗之外，并排加上欧盟旗帜，其中深意溢于言表。在来华前接受中国媒体采访时，马克龙提出：“自我当选之日，我就希望法国传递重建欧洲的信号……如我所知，中国希望一个强劲稳定的欧洲，成为其现代化进程的合作伙伴。这也是我的目标。”在大明宫的演讲中，马克龙就中欧关系谈到：“欧盟是中国在全球最大的贸易伙伴，但欧中伙伴关系尚未达到应有的高度。在应对全球挑战方面，欧盟必将成为中国的天然合作伙伴。”

离开古都西安，马克龙一行又来到了另一座古都北京。作为中华文化的重要代表，故宫也是法国总统此访的必到之处。马克龙和夫人一行在紫禁城中充分感受到了中国明清两代宫廷建筑宏伟气势，更对中国灿烂悠久的历史赞叹不已。在访问过程中，马克龙还带来了两份独具匠心的礼物：一份是献给习近平主席的国礼，这份礼物并非寻常的工艺礼品，而是一匹经过精挑细选的国礼马；另一份是献给中国的读者，它是刚刚出版的马克龙的自传，名为《变革》。马克龙希望用讲述他本人故事的方式，同中国人民建立起紧密的联系，让中国的普通百姓透过他，了解一个当下的欧洲，一个全新的法国，以及未来法国和欧洲将如何发展。

2018年1月9日，北京，法国总统马克龙与马云领衔的中国企业家们会面

大有可为 中法全方位战略合作持续推进

作为此次国事访问的重头戏，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人民大会堂与马克龙总统的会谈不仅吸引中法两国媒体的争相报道，更引发国际社会的关注。中法两国元首一致同意，推动紧密持久的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行稳致远。

在会谈中，习近平主席表示，中方希望同法方增进交往，深化互信与合作，给两国关系发展注入新的动力。中法之间应该通过元首外交对两国关系进行战略指引，通过两国政府、立法机构、军队等各部门全方位的互动，利用好战略对话、经济财金对话和人文交流机制等高级别对话机制加强沟通和政策协调。习近平主席尤其强调，中法两国要切实照顾彼此核心利益和重大关切，妥善处理分歧，确保中法关系始终沿着正确道路稳步发展，而这也是中国在处理与大国关系时一贯坚持的重要原则。对此，马克龙积极回应，认为中法关系事关重大，这从他作为中共十九大结束后来华进行国事访问的首位欧盟国家元首就可以看出。

对于中法之间的战略合作，两国领导人首先强调双方共同肩负的国际治理责任。同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和具有重要影响力的世界大国，中法加强国际合作对于共同坚持和维护多边主义，强化联合国和二十国集团等多边机构在国际治理中的作用，构建相互尊重、公平正义、合作共赢的新型国际关系，持续推动全球治理改革，建设开放型的世界经济，反对各种形式的保护主义，使经济全球化朝着开放、包容、普惠、平衡和共赢的方向发展，具有显著意义。此外，中法两国还共同强调通过对话和平解决争端，尤其是推动解决当前包括朝鲜半岛、中东、非洲等热点地区问题的重要性，并呼吁合作应对气候变化、恐怖主义和网络安全、防核扩散等全球性的挑战。

其次，中方坚定支持欧洲一体化，中法在推进“一带一路”建设上取得重要共识。习近平主席表示，中国始终坚定支持欧洲一体化，希望和欧洲加强战略对接，推动中欧全面战略伙伴关系取得更大的发展。在“一带一路”建设上，中国欢迎包括法国在内的欧洲各国积极参与，希望欧洲国家抓住该倡议提供的机遇，在其框架内开展更多的务实合作，促进亚欧大陆的繁荣。马克龙表示，法国认为在“一带一路”框架下的中法合作是极具战略意义的。欧洲正面临新的发展机遇，法国愿意积极推动中欧合作不断向前发展。需要强调的是，在两国元首会谈后发表的《中法联合声明》中明确提出：中欧“双方重申致力于支持在开放、透明和公平竞争原则以及世界贸易组织规则基础上发展中欧贸易和投资关系。双方支持尽快达成一份包含市场准入和投资保护内容的雄心勃勃的中欧全面投资协议。”这表明在所谓“市场经济地位”和中欧投资协议问题上，法国有望推动欧盟尽快迈出积极的一步。

再者，中法之间的务实合作积极拓展，能源、高科技、人文体育等领域势头强劲。此次随同马克龙总统访华的阵容非常庞大，不仅包括空中客车、欧尚等50多家的大企业商界领袖，也有法国前总理拉法兰和宪法委员会主席法比尤斯等政治家，可见此次法国商界和政界对推动中法双边合作的心情之迫切。根据双方签署的联合声明，中法之间将不仅继续深化在核能、航空航天方面的战略合作，还将进一步在农业食品、医疗卫生、城市可持续发展、绿色制造、金融等领域挖掘新的合作增长点。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法国的“工业未来”计划将与“中国制造2025”计划全方位对接。中国在人工智能、数字经济、先进制造业方面取得的长足进步和发展成就吸引了法国企业和科研机构的浓厚合作兴趣，双方将携手合作共促发展。2022年，北京即将举办冬季奥运会，而巴黎将在这两年后举办夏季奥运会，中法两国还将以奥运会以及2018年“中国－欧盟旅游年”为契机，深化两国在体育、旅游和青年等领域的合作，并促进更加繁荣的人文交流。在元首会谈后，习近平主席和马克龙总统还出席了中法企业家委员会首次会议并发表致辞，两国领导人表达了要携手完善以开放为导向、以合作为动力、以共享为目标的全球经济治理体系的信念。

此外，中法之间在环境保护和应对气候变化方面的合作已经超出了双边领域而具有世界范围的影响。2017年末，法国巴黎成功召开了“一个星球”峰会，而中国也在12月19日正式宣布启动全国碳排放交易，这都是国际气候减排方面的重要进展。中方将推动《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第24次缔约方大会达成《巴黎协定》可操作性实施细则，推动协定全面、有效而及时落实。此外，双方还将就《生物多样性公约》第15次缔约方大会和2020年世界自然保护大会加强交流，就制定世界环境公约保持建设性对话，启动“中法环境年”，签署环境保护行动计划（2018－2020）和国家公园合作协议，支持海洋动植物保护。可以说，环境保护与气候变化合作正成为双边合作最重要的亮点之一。

在大明宫发表演讲时，马克龙总统曾经表示，一次国事访问是不够的，新认识是逐渐建立起来的，未来他将每年至少访问一次中国。在演讲的尾声，他提及中国旅法大熊猫的名字“圆梦”，期盼着中法未来能够一起圆梦。当今的中法关系正处于大有作为的新时代，两国全方位的战略合作有望结出累累硕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