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养成攻略——深圳市广田建筑装饰设计研究院联席院长孙乐刚谈设计

本刊记者 符媛

深圳市广田建筑装饰设计研究院院长孙乐刚

孙乐刚

深圳市广田建筑装饰设计研究院联席院长

毕业于法国国立工艺学院（CNAM）

四川美术学院研究生导师

广州美术学院研究生导师

中国建筑装饰学会室内设计分会会员

中国国际设计艺术博览会专家委员会委员

2018创新中国空间艺术设计大赛中，深圳市广田建筑装饰设计院联席院长孙乐刚以评委的身份被邀请参加活动。设计师的特点各有千秋、不尽相同，但设计师的成长却有些共通之处。活动中，孙乐刚分享了他的一些经验和心得，以及在他的眼中，设计师是如何炼成的。

“设计的人生是串联的过程”——不畏惧尝试

环境艺术设计专业科班出身，在工作了十几年后又远赴法国参加在职的研修班；学生时代开始浅试社会，从建筑设计相关工作起步，又在建筑装饰设计上拓展事业；供职过国有企业，也经历过几家民营企业；有类似创业的那种年少热血，也有成熟后的冷静淡泊……孙乐刚在设计的生涯中，既是个经验丰富、收获丰硕的资深设计师，又像个初学者，永远对设计的可能性有着无限期待。

就像乔布斯在斯坦福大学上的著名发言中所强调的：你不可能充满预见地将生命的点滴串联起来；只有在你回头看的时候，你才会发现这些点点滴滴之间的联系。所以，你要坚信，你现在所经历的将在你未来的生命中串联起来。孙乐刚也笃信此道。

“有些东西看似偶然，却有其必然性。”孙乐刚谈及自己在加入广田集团后工作开展较为顺利，除了一点运气的成分外，与之前所作的各种尝试是分不开的。“无论在做生意、设计，还是对甲方的了解和沟通上，都有了一些储备，之后在广田的平台上很快地发酵、产生了效应。”

在经历了“从单一的素质上没有获得成就感的一个阶段”之后，新上任的广田设计院设计五所所长孙乐刚，带领着七八个团队成员，在一年内拿下了总共高达1807万的设计合同，这在当时可以说是个奇迹。突如其来的好成绩给了孙乐刚和整个团队极大的信心，这是对他们专业水平的肯定，也是团队综合能力的体现。对孙乐刚来说，“1807万”不只是个数量，而是一个时间节点。从那开始，孙乐刚内心的小宇宙爆发了，他暗下了决心：不能让这个成功只是昙花一现，要争取三年内都做到院内第一。而他和他的团队没有辜负自己的期许，在以后的这些年中，始终作领跑者。

“有的时候，我们设计师或者我们每个人好像在一个迷中，每一段经历看似毫无关联性，高低起伏、散散乱乱，但随着时间流转，你不得不相信某些东西，比如直觉、命运、因缘际会……正是这种信仰让我不失希望，让我的人生变得与众不同。”

诗酒趁年华。孙乐刚主张在尚年轻时，尽可能让自己真实地去感受、去经历，不惧出错，也许在将来的某一个阶段将受益于此。

“设计是需要控制的”——练好扎实的基本功

成年人区别于孩童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孩童的自制力较差，而成年人则有所为、有所不为。成熟的设计师和稍显稚嫩的设计师在设计的作品上也有这样的差别，设计中更讲求“控制”。

通常设计师要求有扎实的绘画功底，而在基础学习的阶段就在对空间的把控方面有所训练。画静物时的远近处理，画石膏像的细节取舍，都要从整体和细部去做权衡，再按自己的主控方式再现，这其实就是一个控制的过程。作画不是完全重现眼前景象，而是经过理性处理的再创作。

控制的反面是什么？是放任、放纵。设计无关对与错，只关乎感受。而人们在空间中却能够判断出哪些给人以视觉的美感，哪些又令人不舒服。

孙乐刚以音乐做类比：一个曲子里面只可能有一个部分是达到最高潮的—副歌，其他部分则是互相推送的过程。如果全程都是高强音，就会变成无强调、无感染力、无生命的声音。

“我们有时候会说有些作品画得太碎了，意思就是控制不足。”孙乐刚说，“空间设计领域也遵循此理。年轻的设计师在没有经验时，往往表达过多而失之控制，呈现的空间到处都是语言，让空间设计变成了一面展示墙，天、地、墙到处都是语言和元素，反而削弱了表达的能力和效果。”

孙乐刚解释道，过去的学生专业基本功相对较扎实，但受认知范围影响，眼界有限。现在正相反。现在的年轻人有更多的机会看世界，见识广博。但对相当一部分人来说，设计师已经变成一种职业选项，虽然也是经过严肃、理性、审慎的对比和判断，但更多是基于适合和实用而做出的专业选择，积蓄时间相对偏短，反而无法用扎实的功底恰到好处地表现创意。

宝能第一空间

在孙乐刚看来，设计师的美术专业功底，包括素描、色彩、造型能力等，对未来做设计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色彩敏感度、美学感受能力、审美高度等都与此息息相关。基本功扎实，就能在空间设计时很好地布局自己的思路，用寥寥几处点亮一份空间。

如果说设计是设计师的语言，那么有经验的设计师就能够利用语感进行流畅地的表达。语法或者规则已经固定在语言习惯里，也就是能够在理性范围内发挥创造性和情绪。

“设计师在做设计时要分清主次，不能喧宾夺主。设计中坚持一个理念或者一个逻辑，不能让其他的内容影响到这个主线，在表达情绪时，要慢慢挤压出来，而不是不加管理地宣泄。比如有的设计师在色彩控制上做得很好，那么给人的感觉就很高级。”

宝能第一空间

专业知识和技能是步入设计师行列的必修课，做好空间的控制也将贯串设计生命的始终。

“设计是一项专业的工作” ——尊重客户

业主单位是设计师服务的对象。不计成本做情怀是小概率事件，在更多的项目中，业主希望借助好的设计提升并推出自己的产品。所谓的产品，可能是楼盘、酒店、或者商业空间等等。设计师要非常明确这一点：你的设计作品即客户的产品是用于商业运作的，你的使命就是最大化地把你的经验、创想在有限的空间里实现。尊重客户，不信马由缰，是设计师的一种职业素养。

为什么有的方案能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大多数情况下是因其有别于人的独特性和辨识性。文化解读各有所长，而对使用客户群的分析、项目定位的分析、设计思路、成本控制、未来的维护成本、流线的合理性等，都是考量设计师的专业部分。这些绝不是信手拈来。客户阅人无数，他们可能既是金主，也是专业人士。无论如何，要考虑客户的诉求，尊重客户的基本选择。

“比如业主限定了每平方的价格和设计时间，一旦超出预算或者规定时间，他的回收期就会变得遥遥无期。在中国，政策风险和市场风险都很大。如果因为各种原因，尤其是设计师的原因，导致后期的成本加大了，甚至是在效果呈现的时候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都会影响他的经营，使他无法在原来核定的回收期以内把项目的投资成本收回。实际上你对他负责的同时，也是把自己的名声用另一种方式宣传出去，而非理性的设计则会断送自己的设计生涯。”

对业主而言，设计师的角色可能有点类似医生，给建筑空间号脉和开处方，要为业主分析建筑周边环境、内外部的环境关系、有什么样的问题存在，以及怎么从设计和美观角度提升酒店的入住率，或者客房或楼房的附加值等等。

孙乐刚为我们分析同一地段选择某家酒店的理由，从舒服的两层含义进行解读：“一种是你说不出理由，但你待在里面身体感到愉悦放松；另一种则是能直入内心，甚至说有‘神性’在，让你从内心深处产生出温暖、震撼的感觉或者被吸引，有心灵的互动。这样酒店就会有更强的客户粘度，更受欢迎。”

“市场能够检验作品，因此一定要尊重客户群，再进行创作。不同客户群的需求是不同的，一个儿童会去选择那种有禅意的空间吗？不可想象。儿童注重的是趣味性，设计师就要考虑如何用设计让空间能跟小孩产生互动。”孙乐刚说。

但对设计来说，孙乐刚也认为评判标准不是单一的，也分专业线和市场线两种。“像酒店项目的地理位置、价格、品味特点等都会影响到受众。阿玛尼酒店颜色浓重、灯光昏暗，看起来似乎显得有些沉闷，可能只有商务人群或某一个年龄层的人才会青睐，在市场上肯定不会是让人蜂拥而至的酒店类型，但也是尊重了阿玛尼集团和他们的客户需求的好的设计。”

西安瑞斯丽酒店

“设计师要有理性中的感动”——注入灵感和情感

设计师往往都张扬个性、特立独行吗？在孙乐刚看来，无论是张扬的、愤青的，还是沉默的、另类的，往往都是表象。“设计师要靠作品说话，你的心里有没有热度，有没有带一个所谓的灵感或者想表达的欲望去开始你的设计，然后呈现出来让人看到，这个比性格表现更令我关注。”

西安瑞斯丽酒店

孙乐刚评价有些空间看起来很“平”。“什么叫‘平’？乍一看没犯错误，四平八稳，但就觉得缺了一点东西，空间的气质就不一样了。”

“我们在为一个单独空间做设计的时候，会大致勾勒自己想创造的空间意境，把自己想到的几个亮点先点出来，作为一个草稿。在具体设计的过程中，感性一步步下沉、一层一层落下的时候才出现理性的道路，才去考虑材料、颜色、材质、机理跟我们表达的对不对，空间的节奏关系怎么样，而灵魂上的、最想表达的部分已经都融入其中了。而且你往往会发现，你最开始记录的最敏感、最有想法的部分，就是设计中最出彩、最体现精气神的部分。在作品里面能够看出设计的感动，而‘平’实际上就是差了点心里的所谓感动的东西。”

孙乐刚谈吐幽默，但给人更多的是平稳、冷静的感觉。他自我评价性格偏内向，但心中有波澜，且经常涌动。如何捕捉稍纵即逝的灵感？孙乐刚分享了他的一个方式。“我的备忘录里有很多内容，有些是与设计相关的，有些不是设计类的，可能是跟发明有一点关系的。只要是跟我内心需求那种快乐感相近的小创意我都会记录下来。这些不经意间冒出的东西都是自己内心的感动或者灵感之类的。”

他会因他人的设计有所触动，也会为自己的设计而感动。“深圳竹子林办公室是我们去年搬进的工作室，它在一个老旧的住宅楼内。当时备选的两个地方都有层高较高、空间没有压迫感、便于发挥的特点，最终选择此地。原本只是希望设计师在其中感觉舒服就好，小资、文艺范。但后来我们还希望这个空间是综合性的、有包容度的，有客户来访的时候，他们能够站在这个空间感受到风格上区分了两边旧楼的感觉，有一种冲撞性，从楼梯开始一直到室内的空间，有一个自然的引导。”

孙乐刚意欲在空间里表达一个跟原来建筑完全不一样的、老楼和现代设计的强烈对比，让观者走每一步时心中都会有一条线不断地发生变化。在具体处理的时候，外部路口部分是一个老旧的大外立面，一个连廊和楼梯的部分破掉原有的建筑语言，重新建立了一个新的空间感受。

孙乐刚形容，在空间硬装、软装全部做完，办公室最终落成的那一瞬间，看到在这个空间里自己最开始的想象都没有遗憾地实现了，确实连自己都深受感动。

设计师碰到一个有冲动的项目，就像见到一个很美好的事物产生感觉。与空间产生互动，用灵感和情感点燃它，用理性的方式完成它，让梦想通过设计照进现实。

“设计过程中是需要团队配合的”——做好自己的角色

在过去，做设计师要掌握的内容是大而全的。一个设计师可能要承担很多项事务，身兼多重身份。他可能是谈业务的业务员，做设计的设计师，把设计和经营结合在一起的策划人，又或者是运营商。根据自己的特点，一人分饰多角。如今，随着设计行业不断规范化和系统化，设计师也有更细方向的专业划分。

从2007年孙乐刚进入广田到2010年广田集团上市，广田建筑设计研究院增至37个设计所。随着广田集团步入上市后的快速发展期，2011到2014年这短短三年时间，孙乐刚所在的设计五所也从七八个人迅速扩大到七八十人。彼时担任设计五所所长的孙乐刚从市场和设计师需求变化出发，向集团申请成立广田的设计分院，并在两年的试运行中突飞猛进。

通过整合各所资源，到目前，深圳市广田建筑装饰设计研究院拥有2000余名设计师，由国际创意设计中心、国内各设计领域专家、高级顾问团队、七个综合分院、四个专业分院（轨道交通、园林景观、陈设艺术、幕墙）以及机电所组成。

设计院有一支管理团队共同打理设计院的工作，副院长帮助做细节上的管理，因而孙乐刚可以抽身于行政管理方面的事务，把工作重心放在设计院发展规划的战略层面和技术层面。同时孙乐刚自己也带领着两百人左右的团队，一年可以达到一个多亿的设计合同额。

“设计一分院项目太多了。我们项目都比较大，这些项目大部分都需要团队协同作战，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孙乐刚介绍道，“我更多参与的是概念方案到实现落地效果方案的初期阶段。按每一个项目的经验来算，前一段的准备阶段是最重要的阶段，可以占到30%-50%左右的时间精力分配。”

设计前期的准备阶段实际上是比想象中更为复杂的，从设计本身来讲是最重要的阶段。之后还有选材、软装、综合，甚至包括现场的效果控制阶段，每一段都不能掉链子。

孙乐刚团队的原创设计—深圳国际会展中心，148万平米的建筑面积，50万平方米的室内展厅面积，建成之后将是全球最大的会展中心。这个项目凸显了前期筹备的复杂性和重要性。

“它是深圳市委市政府布局深圳空港新城“两中心一馆”的三大主体建筑之一，也是广东省的一号工程，项目周期又短，意味着我们的人必须要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把工作流程处理好，并严格地去执行，这样的工作量是巨大的。”

像这样大型的公建设计项目，二百多个人在项目的前、中、后期分别参与到其中，而同时进行中的可能还有若干个项目，因此需要从概念、到方案、效果图、施工图等等，有一套有条不紊的设计系统进行无缝对接，协作完成。

作为设计院的联席院长，孙乐刚谈到近年来的发展情况。他认为从前几年开始，国内市场已经在往下走，未来的中国可能不会有前些年那么多的项目。一些欧洲国家对老建筑有法律保护，不可以拆、改，只能做小幅度的调整，市场基本饱和。中国的未来比他们会稍好一些，但是也很艰难。

他提到，中国设计师数量巨大，设计公司竞争异常激烈，现在尤其感受深刻。所以应对未来，设计团队会着重注意以下几点：第一是把自己做好，做出真的好的方案，并使之一一落地，获得口碑。第二，要让业主了解到你做得好。成熟公司，敢于去面对市场挑战，要善于借势推广自己，扩大影响力。第三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研发。要对未来设计市场的走向有一个预判，并在这个方向上做一些尝试性的培育、慢慢孵化出成果。当未来某一天真的到来了，自己已经有所准备了。

“当然，这就需要领导者具备综合性的能力—信息的获取、判断力、眼界等，这些都决定了未来决策的方向、战略、高度。”孙乐刚说。

深圳广田一分院竹子林办公室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