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爱乐之城》的艺术特色分析

周 铭

1 《爱乐之城》概述

《爱乐之城》是美国好莱坞2016年上映的一部歌舞片，影片讲述了一个关于梦想与爱情的故事。女主人公米娅热爱表演与剧本创作，梦想有一天能成为好莱坞著名影星。剧中，她每天奔走于各个片场试镜，但都以失败告终，为生活所迫只能暂时在一家咖啡馆做服务生。男主塞巴斯汀是和女主一样不顾一切追求梦想的“逐梦人”，他对爵士乐十分痴狂，一直渴望能有属于自己的一家爵士俱乐部，但残酷的现实迫使他只能游走于各个酒吧、咖啡馆挣点小费度日。平行叙述的两条线索最终相遇，他们彼此就像另一个自己，充满抱负并怀才不遇。他们是彼此梦想的倾听者，迅速坠入爱河。对于都市爱情电影而言，“爱情”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电影呈现爱情故事的方式，即作为爱情故事的电影如何被诸多因素凸显出来。比如，情节设置、人物安排、产业运作以及故事本身传递的意识形态，等等。在情节设置上，导演巧妙设计出多次人物关系的外部阻力与内部冲突，由二人对于梦想的分歧投射到感情的危机，加强了故事的跌宕感。当梦想与爱情处于矛盾冲突中，塞巴斯汀选择放手，让米娅没有顾虑地去追逐梦想，多年后两人的再次相遇似乎验证了成全的价值和意义。

2 别具一格的叙事方式

经典好莱坞叙事的线性事理结构除单一时间向度的线性原则和因果逻辑外，还包括叙事结构的完整性（开端、发展、高潮和结局）和时空统一连续性的幻觉。歌舞片在叙事上追求简单清晰，一般尽量回避曲折的情节和复杂的人物关系，它往往用游戏化的方式表达作者积极向上的人生价值观，《爱乐之城》延用了这种习惯。在叙事结构上，影片采用冬春夏秋冬的时间顺序来叙事，这里的四季是作为他们感情发展的意象而存在。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充满着生机与希望。在春季，米娅和塞巴的爱情也随之发芽并茁壮成长，空气中都充满着青春萌动的气息。在夏季，他们的爱情热烈而甜蜜，一起走遍大街小巷，一起恶作剧，一起跳舞唱歌喝酒，畅谈理想与未来。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同时也是萧瑟的季节。剧情设计开始设置爱情矛盾和现实阻力，最终走向分离。冬季是严寒萧条、孕育新生的季节，当他们在冬季再次相遇之时，也是对这场爱情最好的告别，带着那份遥远的记忆开始彼此的新生活。

影片通过经典线性叙事贯穿全片，但线性事理结构并不意味着完全遵循顺时的时间向度，在不动摇线性顺时基本走向的前提下，短暂而适当的倒叙和插叙不但是可以被经典叙事接受的，而且极大丰富了经典叙事的表现性内涵，倒叙和插叙的确也受到导演们青睐，一些精心设计的桥段往往起到意想不到的艺术效果。影片开始是以米娅的视角展开，直到两人在酒吧的第二次相遇，叙事时间随即倒回，转而以塞巴的视角讲述到同一情节，此时两条叙事线索走向合并。在两条独立的叙事视角中，观众对两个人物形象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也真实还原了两人相识的过程。这种叙事手法更显细节化，同时为影片结尾处的臆想闪回做了铺垫。影片的另一处叙事错位存在于在影片结尾处的假想式幻想。影片在剧情快要完结时又给主人公营造出一场幻梦，运用心理蒙太奇手法把观众带回五年前他们相遇的场景，表达主人公对于爱情缺憾的惋惜之情。对于观众来说，结尾的幻想式收场表面是在满足观众倾向的团圆式结局，实际更增添了观众的遗憾与悲惋。

3 美轮美奂的视觉造型

电影是一种视觉艺术，“从某种意义上说，电影艺术的成立是基于眼见为实的视觉优先原则。这表明了影像在视觉艺术中的地位。从电影的发展来看，叙事策略与建构特殊的镜头表达法、画面剪辑法密切相关。”为凸显纪实性影像风格，影片中运用了大量的长镜头来推动叙事。在影片开头高速公路堵车的片段中，长镜头与景别、运动方式的完美配合表现出极强的灵活性与律动感，结合歌曲和舞蹈把一场青春活力的群舞完美展现在观众面前。年轻人的朝气蓬勃，和他们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与大胆追求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在拍摄米娅和塞巴夜晚树下跳舞的片段时，长镜头的使用可谓独具匠心，流动的长镜头将两人配合默契的舞蹈动作连贯地呈现出来，同时将两人跳舞时擦出的爱情火花和彼此的情感变化一丝不苟地传达给观众，细腻而真实。影片最后，幻想中的两人在星空翩翩起舞的片段同样采用长镜头拍摄，把时间和空间概念都置之度外，脱离一切的束缚和限制两个自由灵魂随着一次次碰撞迸发出情感的火花，唯美而抒情。

在视觉造型表现上，电影画面常常基于美学理论对色彩、光影和构图进行控制。首先，色彩表现热烈而奔放，每幅画面都充斥着浓郁的色彩，吸引着观众的眼球。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是片中五颜六色的服装，而色彩对服装的造型作用一是表现演员外在的华丽与美感，二是表现演员内心的情感与情绪。片头女主米娅在工作时总是穿着白色职业装，给人一种单调平淡的感觉，表现出她的生活没有热情和活力。而当她追逐梦想勇敢试镜时，着装变换成色彩鲜艳的衣服，以此传递给观众强烈的心理暗示：米娅是热衷于演戏的，对她的梦想是充满激情的。在试镜时米娅衣服的颜色和背景也营造了一种强烈的视觉冲突，蓝色衣服和黄色背景，深蓝衣服和红色背景，红色衣服和绿色背景，给人一种反差感，米娅在那个环境中是孤立的，没有融入感，这就预示着她被淘汰的叙事结局。因此，色彩的不仅对人物形象造型的表现具有无可比拟的优越性，还能体现人物情绪与剧情发展走向。

色彩的大面积呈现会形成影片的影调造型，对渲染气氛与烘托情感有着重要作用。《爱乐之城》中大多为红蓝影调：两人热恋期间家中场景的镜头使用是暖红色调；家庭成为影片温情叙述的伊甸园，画面中洋溢的粉红色为热恋的甜蜜增色不少，恋人彼此诉说着自己对梦想的执着与坚持，每个角落都充满了甜蜜的气息。然而，在两人五年后酒吧相遇的场景中，导演大在场景设计上运用蓝色调烘托主题与人物，给人莫名的压抑和克制感，表面风平浪静、内心波涛汹涌。同时，蓝色调也有神秘和性感的味道，人物细微的情感变化都可以通过鲜亮的蓝色表现得淋漓尽致，两人之间的暧昧和热情油然而生。

其次，多元变幻的光影造型对影片气氛的渲染和情感的抒发也独具意义。影片中，导演惯用灯光与景别的配合来激发情绪。米娅第一次在酒吧看到塞巴斯汀时，灯光慢慢全熄了，画面只剩米娅自己，表现出个体孤独的空间感。此时，镜头缓缓向前推，激发出米娅被塞巴深深吸引的情绪，也表现出米娅的“一见钟情”。男主塞巴斯汀所处的空间环境也是灯光慢慢全熄，只剩一束散光从上方洒在男主身上，突出他优雅光辉的形象和在米娅眼中的唯一存在感。镜头缓慢向前推进，含蓄地表现米娅的心动。在影片最后两人相遇的场景中也用了这种独具魅力的光影效果。女主坐下后，周围环境的灯光渐渐关闭，镜头从全景到特写表现女主内心的挣扎和对往事的怀念。同时，为渲染男主人公的场景气氛，一束散射光投射在塞巴斯汀身上，他在聚光灯下缓慢地弹着那首熟悉的曲子，表现出男主的彷徨和不知所措。此时，整个叙事环境是只属于两个人的情感空间，配合镜头的推拉把二人深切的思念之情和内心纠结与矛盾表露无疑。这种局部照明的灯光效果能够突出主角，表现人物复杂的内心世界。相似的场景也出现在米娅在聚会上的暂时逃离，独自一人躲到洗手间里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灯光全熄，烘托了米娅寂寞孤独的内心世界。伴随着她的内心独白“总有一个人等你出现，总有一个地方会找到我的方向”，传递出她对追求梦想的决心和对未来的期盼。

4 直入人心的音乐元素

音乐是电影不可或缺的叙事元素，它能引领观众走进剧情，做观众的催泪剂。《爱乐之城》这部影片让观众深深感悟到爵士乐在塑造人物情感关系方面的巨大辐射力，并和影片的叙事母题融为一体，成为影片的灵魂支柱和情节发展的强大推动力。影片开头巧妙采用两首音乐点明影片主题，一首是《Another day of sun》，节奏欢快，旋律激昂向上，充满活力。在欢快的音乐旋律感召下，一大群不同肤色的年轻人在高速公路上疯狂舞动，以此来宣泄内心的躁动，就像他们所唱的歌词：“努力攀登，一步步向上，追逐最闪烁的光芒”。导演通过歌唱和舞蹈来表明青年人对梦想与生活的态度，表达了年轻人不畏艰难、奋发向上的追梦主题。紧接着女主米娅和室友四人合唱的《Someone in the crowd》把梦想的主题推向高潮，当音乐想起，米娅似乎又一次看到了人生的方向，歌声也随之响起：“茫茫人海中总有一个人等你出现，总有一个地方能找到我的方向”。颇具叙事功能的音乐展示了她内心深处是对未来抱有期待的，对梦想是充满决心的，强化了主体人物的情感表达，同时也为之后她和男主塞巴斯汀的再次相遇做足了情绪铺垫，为爱情主题定调。

在表现影片的爱情主线时，颇具节奏的《Mia & Sebastian’s theme》贯穿全片，《Mia & Sebastian’s theme》作为影片叙事的爱情主题曲，在影片的开头指引米娅和塞巴斯汀相遇，缓慢抒情的旋律为米娅的“一见钟情”提供了良好的气氛。音乐的开头是清淡舒缓的琴音，渲染出清新自然而又充满温情的画面氛围。随着剧情的发展，渐渐高涨起来的音乐将剧情推向高潮，激发出米娅心中难以抑制的情绪。《Mia & Sebastian’s theme》第二次出现在米娅和男友的晚宴，米娅和男友心不在焉地吃饭时，音乐突然响起，让米娅意识到她内心对塞巴斯汀的情感那么热烈，不顾一切。当米娅决定抛弃现有的一切冲出餐厅时，音乐走向高潮，仿佛一支管弦乐队奔涌而出，温柔且具有气势的旋律配合米娅不顾一切想要和塞巴斯汀在一起的强烈情感，凸显人物对爱情的执着与坚强信念。《Mia& Sebastian’s theme》最后一次出现在时隔多年两人的相遇场景，沉默的画面气氛只能通过这首音乐倾诉多年来彼此的思念与感伤。悠扬的钢琴声为时光倒流做了铺垫，加入高坎中号乐器呐喊出无奈的心灵悲鸣，把观众拉进这种惋惜遗憾的情感之中。在影片结尾段落，歌曲每个旋律独立清晰且缓慢而悲伤，象是在诉说男主塞巴斯汀苦楚的内心。

在本片中，音乐还有一个重要作用——代替对白，加速叙事。《A love night》这首歌是在男女主人公在派对上第三次见面时出现的，两人的情感由矛盾走向缓和，在美丽的星空下他们用对唱的方式代替对白，内心的碰撞激发起强烈的波澜。在影片无法通过对白展开叙事时，情感地推动更多通过音乐来传递，音乐恰到好处地代替对白来表明男女主角细腻的情绪，既缓解了尴尬，又促发了情感。《City of star》是片中渲染情绪最典型的一首爵士歌曲，它在影片的一个片段中有着配合叙事节奏，表现时间流逝的作用。当米娅和塞巴斯在家中合唱《City of star》的场景几近结束时，音乐节奏与张力配合主人公情感的变化直接推动了影片的情感叙事，对白的缺乏并未影响影片的节奏和内容推进，反而起到了烘托气氛的沉默效应。为表现米娅与塞巴斯两条独立并行的叙事线索，形成叙事的对比和并列关系，导演采用平行蒙太奇手法配合颇具叙事节奏的舒畅乐曲配合叙事。米娅辞掉了咖啡馆的工作，一心投入到话剧的准备工作中，通过其联系话剧演出场地、完善剧本、布置场景的快切镜头很好地体现出人物的忙碌与孤独。伴随音乐地转折，塞巴斯也加入好友的乐队当键盘手，和队友一起录歌、排练、发专辑、巡演。这段快节奏的镜头剪辑，既体现出画面叙事的简洁流畅，又让观众意识到了时间的转变与流逝，音乐取代了对白形成了强烈情感与叙事助推力，成为好莱坞歌舞电影的成功典范。

[1]白静.用视听语言学论《爱乐之城》[J].影视制作,2017(6).

[2]陈林侠.论影像叙事的声音、距离与认同——对2004年电影叙事的一种考察[J].艺术百家,2005(3):56-61.

[3]艾柯.诠释与过度诠释[M].王宇根,译.北京:三联书店,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