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 娟
(河南省社会科学院 中原文化研究杂志社, 河南 郑州 450002)
以互联网为载体的经济体系的日益完善,为微电影的出现与成长提供了外部条件,新媒介语境为微电影掌握话语权提供了难得的发展机遇。2010年末,首次打出“微电影”旗帜的定制短片《一触即发》号称“网络首部微电影”。此后,第二部——《66号公路》公映,两部微电影作品将故事与商业诉求较好地融为一体,告知性信息自觉地转化为共鸣性信息,让受众充满了期待。作为一门新兴而独立的文艺形态,微电影的出现及其在生产形态、种类特征、消费模式等方面的衍变,一定程度上改变着电影生产与消费的整体格局,更加需要在叙事主题、美学特征、价值传播等方面进行积极的探索与研究。
微电影依附的网络空间具有某种天然的吸引力,新媒介环境改变了传统信息惯常遵循的时间线性规律传播,更能够吸引比传统媒体更多的受众,这些受众基于相同或相似的审美趣味而结成网络式社群,进而构建了无形的“公共领域”,并在其中对于社会认知进行表达。微电影的创作与传播符合新媒介的发展特征与文化需求,一改主流媒介对影像话语权的掌控,以相对自由表达的面貌出现在网络空间。同时,微电影以网络视频的基本形态生存于民间,将叙事视角瞄准普通人的命运以期实现情感共鸣,而被观看的自主化行为也为观众带来了庶民的欢乐与包容,契合了受众的心理诉求而受到关注。社会转型期,对人类终极关切的人文价值目标的探索需求,对于生命伦理精神的探索需求,也为微电影的主题选择提供了根基。2011年与2012年可以说是中国微电影的发展之年,“筷子兄弟”相继推出了以怀旧与亲情为主题的系列作品,成为社会转型时期都市个体重新省察人与世界、人与自身之间关系的脚注与表征。《老男孩》《赢家》《父亲》等作品不约而同建构了关于“从前”的象征性含义,将感情浓缩并升华到了新的高度。尤其是微电影《父亲》系列,从生活层面对人生哲理和命运进行了反思,是对社会底层现实的深切关注,也是对普通日常生活的美学观照。《父亲》以平民化的视角对亲情进行了诠释,从对父爱的解读与父子关系的反思中寻找与观众的情感共鸣,片尾质朴而真实的歌词与旋律,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从现代社会主导的“物役性”逻辑来看,工具理性伴随着欲望的扩张,带着“物”的枷锁成为实现人类存在价值的手段和目的,努力寻找物质与人文的浸润与融合。尤其是对于当下正处在而立之年的“80后”群体,一方面承受了现实社会的压力和责任;另一方面也在社会赋予的重任之下寻找表达情感的作品,而诸如“筷子兄弟”的微电影作品恰恰满足了这一特定群体的需求,引发了观众对过往的追忆及生命意义的思考,努力探索人类生存秩序的力量,以寻求解决生命内在危机的合理途径。此类微电影习惯于表现日常生活蕴含的人生哲理,选择规避宏大叙事而关注与都市个体生活密切的故事,叙事节奏较为紧凑,一般擅长以平民的视角彰显真实化、平实化的文化现象,积极引导现代人人警醒物对于人本身的压制与影响。
社会变迁和利益分化使个体的物化和异化程度逐渐加深,文化模式的转换也使价值冲突日益凸显。社会转型也同样对于个体的生存、生活与行为方式,包括自身人格的转变起到一定作用。微电影由于自身篇幅短小、受众群年轻化等特点,其叙事习惯往往被碎片化的习惯推动,而在此过程中,以往被认为是权威的象征意义往往遭到消解,转向过分倚重叙事的开放性与人文性。人文精神是人类文化精神的核心和灵魂,作为文艺形态的一种,微电影也需要实现人类主体对人生理性和价值意义的追求。例如,微电影《希望树》以小的视角关注了时代大的命题,以纪实手法讲述了发生在云南偏远山村的支教故事,贫困山区恶劣而艰苦的生活环境通过镜头语言进行淋漓尽致的表达,细腻而直观的叙事凸显了真实而深刻的大爱精神。微电影虽然篇幅短小,但同样需要表达深刻意蕴与主题内涵,这种表达也并非仅对日常生活进行简单演绎,而是通过对生活表象的描述暗含了对现实生活的深层观照,人文精神得到较好地凸显。“符合大众艺术审美需求的艺术产品会立刻获得市场的回报,相反,一旦某一大众艺术种类(形式)脱离大众艺术需求或对大众而言已经产生了所谓的‘审美疲劳’,那么就意味着该艺术种类(形式)的消亡。”〔1〕由于观影环境与观影诉求存在差异,微电影与传统电影在表达方式上也呈现出不同的追求。微电影虽然处处存在“微”的特质,但要成为一种相对成熟而独立的影视艺术形态,需要发挥自身快捷而及时的优势,与时代语境结合中通过简单的故事情节凸显人文精神与美学特质。大众文化形态对于微电影的叙事具有一定影响,重叙事而忽视发掘打动人心的细节,导致缺乏传统电影文本应有的更深的涵义。社会文化心理是社会集体意识的重要表征,是社会发展的重要参照,是外部人文环境的表征。构筑符合时代特征的当代人文精神,为转型时期民众的心理变化提供依据。微电影虽然区别于传统电影,但其本质上是一种动态的叙事艺术形态,需要体现更真实、更本质的内涵判断,对于社会文化心理需要保持敏锐度,在叙事魅力提升方面下功夫,否则极易出现所谓“审美疲劳”。微电影在叙事表达方面需要在人、自然、社会的关系中把握人类精神的变化,以温情的叙事与优美的画面积极见证正能量的传递,尊重人的价值、维护人的权利、实现人的目的,以实现社会主体的价值诉求和意愿,从而推动社会文化心理内在结构的本质性转化。
“微电影,又名微型电影,是传统电影与新媒介融合的产物。由其命名可知,微电影具备电影的内核,之所以冠以‘微’,则彰显了微电影作为一种新媒介的同时又具有自身的特质。因此,微电影是一种电影,但它不是传统的电影,而是一种新形态电影,或者说是电影的一个分支。从学术研究的角度,明晰微电影的内在机理和外在形式,是界定其属性不可或缺的内容。”〔2〕作为一种新的电影和网络的融合性媒体艺术形态,微电影创作主体的自我需求成为推动其较快发展的动力之一。微电影是新媒体与大众文化的产物,通俗化的主题设置成为其表现特质,热衷以热门话题为主题,其创作反映了对现实问题的关注。作品主要围绕亲情爱情、青春梦想、公益教育等主题,激发年轻观众对于青春梦想的奋斗与思考。微电影作为新媒介环境下衍生的新形态,拥有相对广阔而自由的叙事空间,成为传统电影形态与新媒体形态融合的动态叙事艺术载体。例如,微电影《青春期》系列讲述了“90后”在成长过程中遭遇各种挫折后,为找回自我做出的一系列积极努力。在当代社会话语体系中官方话语权与大众话语权并存的语境中,此类作品的出现使民间影像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个人化的话语生产方式,而青春题材秉承了草根性与通俗性的特点,容易捕捉年轻人的内心世界和情感需求,颠覆了传统励志电影的“仪式化”行为,开拓了更加广阔的叙事空间与精神空间,更适合年轻群体的特点与习惯。年轻群体依赖网络的生活习惯通常借助新媒体实现审美,更具有自主与自由的空间,欣赏行为也比较个人化,观影活动变得从容自主与随意便捷,公共空间集体互动方式与个体私人化空间内的审美体验方式之间形成了某种转型。人文精神是先进文化的一种价值标准,相对于传统电影作品,微电影更能满足建构日常生活需要的想象与慰藉,精英书写的改变削弱了以往权威文化的深度,不仅满足了新媒介语境中个体表达的欲望与人文精神的建构,创作主体也日趋复杂与多元。借助新媒介的平民化叙事可以使文化向民间意识流动,传播空间的重构让话语权实现从精英模式向民间模式的转向。此过程中,文化主体长期形成的观念被打破,传统精英主体对话语的垄断逐渐被消解,平民化的叙事和民间审美意识的表达,成为民众自我意识觉醒的表征,并成为推动当代文化转型的某种力量。
作为被多种批评话语阐释与构形的空间,微电影的创作更贴近现代生活,其叙事特质既是创作者意志的一种意象化图景,又是现实生活艺术化的一种拟真意象化呈现,实质上也是一种诗性化的电影修辞。数字媒介对社会文化生态进行了全方位的侵袭,文化呈现模式从传统的物质媒介转向数字化生存模式,从外部与内部层面颠覆了传统文化的存在方式。微电影是现代性审美体验的一部分,是碎片化时代影像主题的创新性尝试,其包含了多个叙事母题,最常见的就是青春爱情故事,借助影像为观众建立起真实而虚幻的时空世界,将唯美的爱情故事与难以回避的伤痛进行缝合,使其成为电影中被虚构的主体。微电影的文本建构出来的主体与社会文化塑造出来的主体,同样都可以影响到观众对电影表述的价值认同,习惯于将主观情思与客观物象的映像加以深度融合而形成一种叙事意象。例如,微电影《毕业分手》力求还原懵懂的青涩岁月与青春恋情,以唯美的大学恋情与现实的无奈表达了“青春就是用来怀念的”之忧伤与刺痛,展现了当代年轻人生活状态的部分内容,以及个人和物质相互缠绕的社会环境。作为一种新兴的视觉文化传播形态,微电影赋予了主题叙事一定的阐释技巧,在传播环境下设定主题、选择符号和视听语言,与以往传统电影视觉表现手段存在一定差异性。其生产的青年意识形态,或表现出来的种种青年的文化性,与整个社会环境尤其是新媒体语境密切相关。新媒介语境中技术化的“民主”强化了在线写作的草根立场,也激发了普通群体的书写热情。微电影借助网络空间揭示普通人的内在的精神价值,将个体情感经历与生活追求通过故事承载,使艺术平等与自由精神得到充分展现,更好地传递时代需要的正能量。微电影是文化艺术形态的一种,承载着传播文化意识的功能,并被赋予了影像之外的其他文化意义。
较之于电影、电视等传统的视觉表现手段,微电影呈现出闲散随意而神奇想象的个人表述,致力于努力挖掘和展现被主流电影遗落的自由表达,通过这种手段实现吸引受众增强传播的效果。国产微电影需要在叙事内容与叙事视角方面进行变换,由此会给叙事时空与节奏调整高度的自主发挥性。鲁迅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昔者初民,见天地万物,变异不常,其诸现象,又出于人力所能以上,则自造众说以解释之:凡所解释,今谓之神话。”〔3〕神魔与奇幻被视为人类共有的思维方式,其中的超验能量将现实世界与虚构世界连接起来,满足了人们潜在挣脱现实世界的欲望,成为对故事想象本体的一种回归。近年来,玄幻题材的流行与网络时代的来临有着直接联系,网络游戏资源为玄幻题材给微电影提供了重要素材与条件。例如,《人鱼情缘》借助网络游戏优势实现神话故事与科技共享,微电影中植入游戏画面并融合玄幻剧情,创造青年人较为青睐的时尚、嬉戏、仿象等特点的穿越体验,特别的视觉风格与虚拟影像造型为微电影增添了新的活力。网络游戏资源触动了玄幻类微电影的敏锐神经,全息式的立体影像带来了震撼效果,并日渐成为微电影取材的新宠。此类作品中的世界成为被创作者建构起来的虚幻世界,创作者与接受者在作品中逃离现实而隐身于自创的虚幻中,成为另外一种与现实社会的互动。此类微电影以神怪故事作为故事背景,将中国传统文化元素“移植”入电影叙事,达到虚拟和真实的合一,在想象的“超真实”世界中呈现出自由的时空感受,却不可避免地具有娱乐化、碎片化、游戏化、感官化等特点,电影中杂糅与拼贴的痕迹成为一种叙事特点,传达出时代对传统的解构与颠覆,充满了后现代主义的意味。这种类似快餐式的叙事呈现成为工业化产品的内容,一定程度推动了工业社会中的人逐渐走向异化。取材玄幻题材的文艺样式为社会急剧转型中的人们提供了介入奇异世界的机会,而玄幻类微电影也正是在价值虚无与幻想超脱的网络世界合力之下催生的文艺类型,通过虚构世界架空了现实世界,在历史与当代、艺术和娱乐、现实与虚拟中自由穿越。微电影试图通过强烈的奇观形式感,附和青年观众群体的爱好与时代潮流,以神话故事呼唤感性审美与欲望表达,通过玄幻影像的奇特时空呈现与身体经验,积极参与玄幻的凝视与体验,从而促使观众在视觉享受之余进行宇宙观的重构。
“玄幻”意味着虚构、虚幻,故事背后隐藏了人类对于宇宙本体的好奇与想象,各种力量的矛盾冲突构成了离奇的故事情节。玄幻题材的微电影借助小说文本,借鉴武侠、科幻、神话、传奇等文学题材,依托传统自然的文化立足点进行改编,讲述具有超现实与超自然能力和情感的经历。老子说:“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玄”即“道”,是宇宙的最高本体。“玄”在《说文解字》中释义为:“幽远也,黑而有赤色者为玄象,幽而人覆之也。凡玄之属皆从玄。”而“幻”在《说文解字》中释义为:“相诈惑也,从反予,《周书》曰:无或诪张谓幻。”“幻”即“无中生有”,强调的是其虚构性。玄幻题材一般是表现人类的潜意识,并非理性世界中价值观念的传统化与系统化,符合潜意识世界中的非理性化与碎片化,其实是创作者思维方式的表露,是以影像作品的形式建构另一种观念的反映,是人类对未知世界的深刻思考。例如,《伦敦魅影》讲述了留学英国的年轻学生与华人大叔合租房屋,在此期间巧遇了来自英仙座星系被驯化为人类病毒携带者的女孩,开启了一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与奇妙之旅。与其他玄幻题材的文艺作品相似,魔法、灵异、科幻、恐怖、奇幻、网游、超能等元素构成了此类作品的主要内容,通过全新的玄幻世界架构不属于现实的空间,一般会赋予作品中人物超能和智慧,他们将现实世界与虚构世界通过故事勾连起来,实现玄幻内容在现实世界与虚构世界中的自由转换。价值理性的重建已成为不争的事实,微电影中的科幻题材可以说是艺术与科技的结合,在“神魔妖怪”等中国古代元素基础上注入了科幻元素,或以神怪文学作为原型,以数字虚拟技术呈现的魔幻世界将观者置入一种脱离真实环境的虚拟空间,从而创造并享受全新的观影体验。作为艺术殿堂里的一份子,微电影有义务践行艺术的本职,即提供审美体验给人以愉悦,进行碎片化时代影像主题与形式的一次创新。微电影同样是文化艺术形态中的一种,以现代思维观念传承了传统文化承载传播文化意识的功能,被赋予了影像之外的其他文化意义。
“草根性实际上是指从自己的土地上、土壤里自然地生长出来,具有鲜活生命力的东西。草根性同时还是很个人化的东西,个性气质一样的东西,是一种原创性的东西。”〔4〕草根性最原始本质的涵义是指生命与自然之间的关系,而生命源于自然,自然在于生机无限。由于微电影的拍摄与制作等准入门槛较低,加上自身的发展轨迹,注定了其本身具有草根性的特质。微电影因其依托的网络交互性虚拟技术,也一定程度上拓宽了作品与社会之间的对话空间。微电影与世界之间存在平等互动的交流关系,自我与世界之间从主客分立转化为主客一体的关系,微电影的创作特征使其在开始就拥有了草根文化的基因。作为新媒介语境下的新产物,微电影突破了原有的电影生产习惯,在叙事表达层面摒弃了传统文艺作品追求“不朽”的旨归,创作者在自己话语权的背景下,以平民化视角发出内心真实的声音。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是中国现代化进程的重要标志,也是必然趋势,但是农村人口在城市化进程中的处境却显得有些尴尬。农村进城务工群体成为中国社会形态与结构变化的产物,需要对此类中国经验和中国故事进行影像书写。城市化进程中城乡二元对立的社会结构在不断加深,城市化和现代化过程中凸显的社会问题日益受到关注,农村留守儿童对于父母、对于城市充满了复杂的情感,现代化进程让人口流动成为必然。例如,《留守孩子》《把妈妈买回来》等作品均以农村留守儿童的生活状态为视角,立足个体的经验与生命冲动的精神向度层面探索,以普通人的生活与情感、精神状态描摹与构建国家改革的大历史。中国文化较为注重血缘、亲缘、地缘等关系网络,留守问题为主题的微电影描摹了人物细腻的内心世界,对复杂人性的剖析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此类微电影作品对特殊群体的命运,包括现代化进程之中的相关问题进行了审思。这种审视与反思建立在个体感性经验基础之上,融入了人文内涵与生存体验,是微电影作品中值得推崇之所在。这部分微电影作品将人类的深厚情感与社会矛盾压藏在了底层生活之中,而源于个人自觉经验感受的创作往往凸显的是被忽略的底层生活,是与底层接近的原生态化的写作,需要将底层生活的力量通过微电影的表述发出真切的时代呼声。
微电影由于自身草根性的出身与特征,注定其具有大众文化的血统,成为承载青年意识形态的载体和发动机,微电影以其影像叙事的美学表达着自己。同时,微电影的自身特点决定了其传递情感的切入点须从细微处进入,为时代提供细腻的情感补给与抚慰,让每个人物角色都因情感而充满力量,在微电影构建的诗意空间结构中造就独特的情感模式。21世纪消费社会成为现代化的显著特征,在某种程度上商品及其形象如同巨大的符号载体象征着身份或地位,人们往往追求的是依附在其中的象征价值。社会转型时期都市人的生存状态,包括该群体的价值观念与社会心理是值得关注的问题,需要借助文艺作品展示城市社会生活的真实状态与都市人的心理状态,而都市往往成为了一种简单的建筑现象的存在。都市化将原有熟人社会带来的安全感进行了消解与削减,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趋于简单与冷漠,信任与连接成为稀缺内容,而处于文化转型中的人们也承受着变化带来的种种不适应感。例如,微电影《床上关系》讲述了一对年轻夫妻因为一只安全套的失踪而引发的疯狂争吵,从侧面讲述了现代都市人的真实生活场景。都市化、市场化、现代化的过程不仅使得精英文化越来越边缘化,而且旧有的家庭伦理与传统道德也被逐渐解构,现代都市人找不到自我,家庭应该提供的安全与温暖也消失殆尽。急剧的社会变化引起了社会人的心理与行为的巨大变化,原本由血缘、亲缘、地缘等深层社会网络联结的宗族社会消散,文化转型也在都市化的视野中逐渐展开,其中似乎还包含了逃脱世俗控制的压力后的狂欢精神。微电影成为都市文化多元建构和审美精神嬗变的载体,而微电影的中国都市经验有可能会成为一种带有张力的美学经验。微电影中的都市景观,正在以一种自下而上的形式进行文化整合,其与中国的都市文化之间保存一定的依存和寄生关系。在都市文化发展的过程中,经由现代审美意识的酝酿与都市叙事的类型化发展,微电影正成为都市电影世俗化蜕变的又一轮尝试,并逐渐生成现代性格局中的实验性本土经验。
新媒体技术与资本的融合推动了微电影的发展,微电影的投入、制作、收益与受众参与程度,呈现逐渐增强的特征。作为电影世界的成员,微电影也正逐渐成为被关注的叙事媒介之一,日渐从边缘领域进入重要地带。微电影的消费性与娱乐性可以提供娱乐资源,但不能将其引向“娱乐至死”的境遇,在发展过程中需要走出过分通俗化与概念化的窠臼,将主流的价值观念与作品叙事进行较好融合,不断满足现代人守望心灵、丰富精神世界的审美期待,在发挥微电影自身艺术美学价值的同时,积极参与主流价值观念的建构与传播。
一是实现价值认同与情感共鸣。与其他电影艺术作品不同,新媒体时代自由创作在微电影的创作中得到了充分彰显,很大程度上成为创作者过分表达个体情绪的载体,特别是目前微电影领域中一定程度存在的“三俗”作品的传播,势必会扰乱健康的网络生态。微电影由于生产与消费节奏过于迅速与便捷,自身存在创作“麦当劳”化的倾向,简单粗糙而格调不高的作品影响了观影习惯并拉低了观众的欣赏水平。优秀的艺术作品必须在体现和传播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方面担起不可推卸的重任,需要学会讲好故事,自觉承担积极的主流价值传播,实现当代主导价值系统与个体生活体验的深度融合。微电影的创作与传播虽然也存在个人化和私密化的倾向,但仍需遵从艺术创作规律,真诚而生动地传递新时期民众的理想、愿望和追求,以引起价值认同与情感共鸣。微电影在创作过程中需要不断提升自身的思想性、艺术性与观赏性,通过人物形象与故事情节打动人心,引发共鸣与思考,实现作品与当代生活积极互动的社会效应。
二是需要与商业市场保持张力。新媒体技术的普遍应用为微电影作为广告载体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微电影对于广告的传播也给受众带来了全新的感官体验与关注度。对于广告的植入与传播,需要将商业宣传与品牌故事进行完美融合,在宣传产品的同时将品牌的文化内涵与精神特质进行凸显,避免利用微电影进行生硬的广告宣传,尤其是长时间突兀化的广告展示,影响了观影的视觉体验与情感投入。微电影要与商业市场保持宝贵的距离与张力,通过电影的叙事策略包括叙事语言与叙事风格等进行不断营造与缝合,完成自身意义的建构与效益的诉求。微电影需要站在民众文化、历史、心理和哲学等现实需求的角度,进行多维叙事与思考,将艺术性与广告的商业性进行润物细无声式的融合,以传递核心价值。
三是在影像格局中寻找自身定位。电影除了传统意义上意识形态载体的身份,它还是重要的文化产品和公共文化空间,同时需要遵循市场逻辑完成自身的使命。微电影属于新媒体时代独特的影像形式,呈现出不同以往电影形式的独特属性,因较低的门槛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创作者、经营者与接受者。同时,微电影的题材短小精悍,传播的主题较为轻松娱乐,在社会高速发展的当下起到了帮助民众减轻压力,逃避现实生活,达到休闲娱乐等功用。而与传统意义上的普通电影相比,微电影在故事性与艺术色彩方面很难被深刻挖掘。由此,微电影需要在当前大的影像格局中寻找自身的定位,使其成长为传统电影积极而有益的补充。微电影的传播范围比较广、传播的时效性较迅速、传播的社交媒体较多,这些传播渠道与平台需要使微电影逐渐固定自身的受众群体,在创作与传播中立足自身优势,避免同质化竞争与庸俗化谄媚,受众能够进行选择并满足自身的消费需求。
四是提升思想与艺术的表现力。微电影的创作是较为新型的艺术创作形式,涉及电影学、美学、传播学、文学等跨学科领域。微电影目前常见的题材相当一部分集中在爱情片与家庭伦理片范畴,大多以爱情故事、小人物追求梦想等为主,起到了关注社会热点问题与表现都市人情感生活及价值认同等效果。微电影需要在叙事题材与叙事风格方面更加多元化,不断提升思想与艺术的表现力,否则会出现题材重复、主题相似、风格雷同、流于形式等弊端,难以出现代表时代水平的文艺精品。无论微电影的发展如何倚重高新数字科技,仍摆脱不了精神文化产品的身份,肩负着正确引导民众价值观与传递正能量的重要使命,需要成为时代文化生态环境的参与者、创造者与表述者。新媒体时代,需要积极选择蕴涵民族精神的故事,塑造可以代表民族精神的人物形象,在思想与艺术层面传播优秀的民族文化,从而凸显微电影独特的价值内蕴与人文关怀。
五是加强学术研究与艺术评论。“时运交移,质文代变。”文艺需要扎根特定的历史时代,其内容与形式都必然与一定的时代及历史趋势相联。“在全球化的国际流通语境中,积极建构与传播中国电影蕴含的人生内涵、理想价值、人文情怀,尤其是针对民族集体记忆、民族文化主体形象与民族精神,成为中国电影人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5〕作为中国传统电影的特殊形态,微电影仍属于新兴的文化业态,相关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创作制作、媒体传播、市场营销、舆论监管等方面,无论是创作生产还是传播营销,都仍处于探索阶段。相关的评论往往属于网评与酷评之类,缺乏基于学理背景的深刻研究与评论,导致一定范围内微电影出现杂乱无章的局面。微电影以新的姿态融入民众日常生活,理应引起学术界专业研究领域的关注。目前学术界对于微电影的叙事策略、艺术表达、媒介传播等问题,尚缺乏系统而全面的探析。对于一些作品依旧是批评多、建构少,对于立足传播途径与受众分析基础上的作品研究与评论不够,缺乏应有的引导性与前瞻性。由此,我们需要进一步加强微电影的相关研究,特别是故事设置、主题风格、表现方式与发展瓶颈、努力方向等问题,不断推出精品,更加有效地引导创作与生产的导向。
注释:
〔1〕王瑞:《关于当代中国大众艺术产业化经营的若干思考》,河北大学2006年硕士学位论文,第36页。
〔2〕陈晓萌:《微电影:一种新的电影形态》,《艺术评论》2012年第11期。
〔3〕鲁迅:《中国小说史略》,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6页。
〔4〕李少君:《关于诗歌“草根性”问题的札记》,《诗刊》2004年第12期。
〔5〕李娟:《影像媒介叙事中的民族集体记忆建构》,《中州学刊》2013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