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坏”与“创造”——解读白南准的视频装置艺术

赵玉茜

(河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0)

白南准(NamJune Paik 1932-2006)是韩裔美籍的艺术家。1932年，他出生于韩国首尔，在东京大学学习音乐与艺术史专业。毕业后，由于受到西方古典乐的吸引，于1956年到德国学习音乐史。1958年，白南准遇到了改变其一生观念的人——约翰·凯奇。正是他引导白南准进入了新的阶段。凯奇认为：“音乐不仅局限于通过乐器弹奏出来的声音，而是所有声音都具有潜在的生命力、与环境融为一体。”其作品渗透着东方的哲学与禅宗，影响了白南准创作作品的思维模式与新的艺术形式，他以此开辟了艺术的新领域。

在德国研习电子音乐的过程中，白南准意识到了电子技术在未来可能产生的无限可能，当时的政治、经济和技术环境都是各门类艺术家创作的灵感来源，他回想起这段时光，内心涌现初了一个念想：“我知道总有一天有人会做电视电子艺术，但我不觉得这个人是我，因为那是画家的职责。但是，有一天，我对自己说，为什么不能是我呢？”于是，自五十年代末，他开始用录像带、装置以及创作材料进行变革。六十年代初，他用所有的积蓄买了十三台二手的电视机，并开始研究电子学。白南准说：“电视在进攻我们生活的每一个方面，现在我开始反击。”他用电视雕塑的手法处理视频装置。1963年，他用多台电视机放在展厅的地面上，电视内容因受到干扰而产生变形，他的展览打破了观众对电视图像完整性的心理期待。他用大众日常生活中的电视进行艺术实践，致力于突破传统，消除艺术与生活的界限。

从艺术史的角度看，艺术与科学的结合是二十世纪以来艺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一个显著特征。艺术创作通过对新技术的利用和开发手段和方法越来越新奇，作品形式也越来越丰富。六十年代，白南准的装置艺术作品吸收了最新的科技成果，例如：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科学技术有着紧密联系的电视、录像等。虽然人们把借助这种新媒介所从事艺术创作的实验作品称为新媒体艺术，但当时的新媒体艺术的定义与今天的概念是不同的，那个年代的新媒体艺术专指以电视为创作媒介的录像艺术，而白南准正是使用电视媒介来表现艺术的第一人。

白南准将电视机的屏幕取代了传统的画布，与此同时，这也是他把自己对未来的预见转为现实的实验之一。他说“我们正在尝试尽力降低电视画面中的高度写实性，就像绘画一样。从乔托到伦勃朗都是在追求真实地描摹自然，直到莫奈改变了这一切，而我，现在正在做与莫奈同样的工作。”白南准继续将视频装置的实验进行推进与拓展，他领导并发展了一种全新的艺术形式。白南准的作品《磁力电视》，就是通过在黑白色的老旧电视上放置一个庞大的马蹄形磁铁。磁铁引力场对电视机内部的影响形成了不停变换的抽象图案。白南准只有通过不断地移动磁铁，才可以观察到电视机不断变化的屏幕图案，也就是说，如果把磁铁固定住，没有人去移动它，屏幕中的画面自然也会停止。这些实验成就了他著名的闭路电视作品—《电视佛》。电视佛是白南准以佛教思想和东方哲学为题材的代表作品。

在《电视佛》这一装置中，白南准先把佛像放在电视机的正对面，再将一台摄像机放置于电视机身后并与之产生联系，最后，通过拍摄这尊佛像，使佛像以图像的形式被传输至电视机的屏幕上。电视本身仅是容器，而艺术家借助装置这一载体，并结合媒体，如视频录像、声音等。而佛像作为观众观看着电视中放映的节目画面，蕴含着东方最高智慧与西方先进科技的碰撞。约翰·汉哈特评论道；“佛注视着自己的影像，像是对内也的冥想。”艺术家之所以将它们融合在一个情感的空间之中，富含极强的禅意：人与外物的对望，古代与当代的谈判，东方与西方的袭夺，仿佛属于哲学的范畴。观看众生，不如看清自己，自己才是通向世界的孽障。这件作品奠定了白南准在西方的东方身份。其所展现的不只是由他重新设定的时间概念，电视象征着西方的文明，而雕像佛象征着东方的文明，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文化之间包含着种种隐喻，惹人深思其中的对峙与对话。除此之外，观众也可以通过观看装置作品，参与并与之互动，从而产生属于自己的情感体验。

艺术中，最重要的便是展示艺术材料的多元化、中西方视角的差异性。1993年，白南准使用三百一十三台电视机制作出了《电子高速公路：比尔克林顿偷了我的想法》，并在威尼斯双年展中展出，他打破了材料与其他学科的不可跨越的边界线，电视机全部被挂在一面墙上，电视机缝隙中布满了数以百计的灯管。每台电视机所展示的内容都是不同的，例如：时尚人士热爱的时装秀；美国乡村的壮美风景；穿梭于各大城市的美国政客；被堵到水泄不通的街道；污染严重的化工厂等。白南准将表现美国社会不同现实的碎片放在一起，直面了社会的美好与灾难，生存所面临的现实与危机。

白南准是首位运用电视进行艺术创作的人，也是亚裔在国际上获得成功的第一位艺术家。他不仅增强了亚洲文化对欧美文化的影响力，还拓展了先锋艺术的多元领域。不管是在技术的学习与探索上，还是在艺术观念的前瞻性上，白南准都被认为是视频装置艺术领域的带头人，以及新媒体艺术领域的探索者，为年轻的影像艺术家树立了榜样。在中国，越来越多的国内艺术家开始对影像艺术产生浓厚的兴趣，并开始尝试制作。在国内目前科技飞速发展变化的整个社会中，艺术家更应该对时代的变化更加敏锐，既要立足于对前沿技术的掌握，又要不断地创新实验与探索艺术观念。正如白南准鼓舞后世的艺术家那样——面对艺术应大胆地挑战，实验精神就是哪里有“破坏”，哪里就有“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