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书商桂敏海讲述所谓“失踪”真相

本报记者　白云怡

2月9日下午，瑞典籍香港书商桂敏海在浙江宁波市公安局看守所露面并接受媒体采访。据桂敏海表示，此次采访系由其本人主动向办案机关提出，以便澄清“事情经过和真相”。此前，桂敏海曾被传“在就医路上被中国警方掳走”“被消失，下落不明”。但桂敏海9日对《环球时报》等境内外媒体表示，自己此前前往北京是为了在瑞典驻华大使馆的安排下与“一名美国基金会人员”会面，并“伺机出境”。

“现在回过头来想，实际上我成了瑞典人的棋子。”在采访期间，桂敏海多次控诉瑞典政府对其进行“鼓动”“诱惑”，导致其再度触犯中国法律。据中国公安机关通报，目前桂敏海因涉嫌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情报被羁押在宁波市公安局看守所。

前往北京并非“治病”，而是被安排“见人”并“伺机出境”

据法新社此前报道，桂敏海女儿安吉拉称，其父1月20日在两名瑞典外交官的陪同下从宁波搭乘火车前往北京途中，被多名中方便衣警员强行带走。她称，桂敏海此行前往北京是为了“接受一名瑞典医生的检查”，治疗其所出现的“渐冻人症”，但在火车驶近北京时，约10名便衣登上车厢将其带走，此后杳无音信。据称，桂敏海被带走时，两名瑞典外交官都在场。

但这个版本却和桂敏海9日对媒体介绍的情况大相径庭。桂敏海称，瑞典政府为他提供的方案是，“以看病为名”，先到瑞典驻北京大使馆，再“伺机出境回瑞典”，“瑞典方面没有跟我讲到北京看病的具体情况，只跟我说到北京的大使馆后要面见一个瑞典的汉学家，还有一个美国基金会的人员”。这名瑞典籍香港书商称，今年1月20日，两名瑞典外交人员开着领事馆的车将其悄悄从宁波接至上海，并转乘动车前往北京，“在路途上他们要求我不要下车，以免引起别人的注意”。桂敏海称，随后他在动车上被宁波公安机关带回。

另据中国公安机关对《环球时报》记者表示，1月20日上午8时左右，桂敏海离开宁波，到上海虹桥火车站，随后乘坐中午11时10分G126次高铁前往北京。此行途中，桂敏海携带了多份涉及国家秘密的情报资料。此前，宁波公安机关已发现其有涉嫌从事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情报，危害国家安全的违法犯罪活动。在桂敏海前往北京途中，公安机关曾多次联系桂本人，要求其返回接受调查，“但现场陪同的外籍人员要求桂不配合”。因此，当G126次高铁在济南西站停留期间，公安人员依法将其带离列车，以涉嫌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情报罪对桂依法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

据媒体公开报道，2017年10月17日，桂敏海交通肇事罪刑满释放，但其涉及其中的另一案件——涉嫌非法经营犯罪一案——仍在侦查，尚未终结。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境入境管理法》第二十八条规定，被判处刑罚尚未执行完毕或者属于刑事案件被告人、犯罪嫌疑人的外国公民不准出境。2017年10月16日，桂本人亦曾承诺，“不擅自离开宁波，如要离开宁波，会及时向办案单位报告自己的去向。”

桂敏海称不愿再“被人利用”，可能考虑放弃瑞典国籍

在桂敏海被中方采取刑事强制措施后，瑞典多名高官曾以中国“违规粗暴干涉领事工作”为由对中方进行严厉指责。据英国《卫报》6日报道，瑞典外交部长瓦尔斯特伦于5日发表声明称，桂敏海持续被拘“事态严重”，并指责中方对桂敏海和两名瑞典外交官的行为是“粗暴干涉”，违反了领事协助的基本国际规则。“我们要求（中方）让我们的公民跟瑞典外交与医务人员见面，并且获释以便和他的女儿、家人团聚”。“该声明意味着瑞典自2015年桂第一次失踪后对该案保持的审慎态度有明显升级”，《卫报》评论称。

但9日桂敏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却多次表现出对瑞典政府的不满，认为瑞典政府是在对其进行“炒作”“利用”，并最终导致他再度陷入牢狱之灾。他表示，自其2017年10月被释放后，瑞典方面几乎每天都要和他联系，“在明知我有一个非法经营案还没了结、依法不能出境的前提下，还是不停鼓动和唆使我回瑞典”。桂敏海称，瑞典领馆人员曾悄悄来到宁波，为其提供了多套方案，并多次表示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

在《环球时报》得到的一份桂敏海亲笔写给瑞典驻华大使林戴安的信件中，记者看到，桂敏海称，在2017年10月17日其被释放之后，瑞典政府曾不断“催促”他、“诱惑”他，为其“编织梦景”，促其尽快返回瑞典。“你们如此把我推到风口浪尖上，既是对我的生命健康严重的不负责任，也使我在无形中成了你们的棋子。”桂敏海在信件中写道，“我再次过上了囚徒的生活，从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拜瑞典政府和你所赐。”记者注意到，该信件的落款日期为今年1月27日。

桂敏海称，他认为瑞典政府在此时对自己展现出高度关注或许是源于瑞典国内的政治交锋。“我在瑞典时，瑞典政府从未对我有特殊关注，我作为瑞典人也并没有被特别认同过。但在我投案自首并开始服刑后，瑞典政府开始对我有特殊关注，尤其是这一次，我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关注我，还是在利用我这件事情。我的判断是，2018年是瑞典的大选年，我的事情对于瑞典某些政治人物来说，也许对他们在大选年中的一些政治活动会有加分”。

“（弟弟的）头脑不清醒！”桂敏海的大姐桂敏芬9日下午亦对媒体称，自己对弟弟的行为感到十分痛心。她指责是瑞典方面引起的事件，称去年年底以来瑞典人员每天都联络桂敏海，由于姐妹们都不懂瑞典语，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事发当天，桂敏海突然不辞而别，其家人还以为他只是去看病，直到得到警方通知才知道桂敏海已再次被拘，全家人为此感到非常痛心。现在，姐妹们只得隐瞒母亲，称弟弟已经回到瑞典，以免刺激母亲病情。“我们全家对此表示难过和心痛，也对你们的做法表示非常的不满和愤慨！”桂敏芬在一封同样写给瑞典驻华大使林戴安的信中这样写道。

桂敏海9日称，经过此事，他已对瑞典政府失去信任，不希望其再次介入自己的事情。“假如瑞典政府还要继续拿我的事情说事，我可能考虑放弃瑞典国籍”。桂敏海称，自己未来的计划和愿望是“留在中国过平静的生活”，不希望再“轻易被人利用”。

另据外媒报道，在桂敏海被拘后，国际出版家协会2日表示将为其颁发2018年伏尔泰奖，以向“他的勇气致敬”。对此，桂敏海9日回应称，自己“不想也不会接受这个奖，否则我又犯傻被别人利用了”。桂敏海称，此时为其颁发这个奖，应该是有目的，“应该是想利用我来做文章”，“我希望国际出版家协会尊重我，尊重我个人的意愿”。

患有颈椎病，“渐冻症”是瑞典方面“借口”

《纽约时报》等西方媒体曾报道称，桂敏海1月20日前往北京的目的系在瑞典大使馆的安排下检查他是否患有肌萎缩性脊髓侧索硬化症（即“渐冻人症”）。报道称，这种疾病损害人的大脑和脊髓，使人逐步失去走路、吞咽，以及使用筷子等行动能力。

9日，《环球时报》记者从相关方面得到了两份由宁波市医疗中心李惠利医院出具的疾病诊断意见书。两名医师给出的诊断意见分别是“颈椎病，左上肢C6、7、8神经根受损可能”和“脊髓型颈椎病，建议手术治疗”，并非此前西方媒体所称的“渐冻人症”。

对此，桂敏海对媒体称，7个月之前，他发现自己的左手出现肌肉萎缩，近两个月来又发现右手和左腿也出现了肌肉萎缩现象，病情在逐渐发展。他表示，自己于去年11月在家人的陪伴下前往诊治，核磁共振结果显示其颈椎有较大问题，存在椎管狭窄和退行性病变等问题，即肌肉萎缩的症状可能由颈椎病引发。“瑞典人现在说我得了渐冻症，我觉得是夸张了事实，把这个事情作为借口，好尽早把我带到瑞典”。

在20分钟左右的采访期间，《环球时报》记者注意到，桂敏海当日身着深色外套和浅灰色羊毛衫，看起来姿态自然，身体和精神状态良好。采访结束后，他在看守所工作人员允许后，抽了一支烟。

桂敏海9日对媒体称，在过去3个月中，其生活主要是“陪伴年迈的母亲”。他曾打算在宁波“安静地生活一段时间”，并为此专门租了房子并置办家具和生活用品。而另据警方通报，桂敏海于2017年11月26日、12月11日两次去上海分别申请、领取新的身份证件，其妻子钟宁君也曾从德国回到宁波与其共同生活了接近一个月。“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据中国公安机关介绍，桂敏海现已被羁押在宁波市公安局看守所。办案单位对桂敏海给予正常生活保障，关注其健康情况，为其检查身体，依法保障桂敏海羁押期间的各项基本权利。办案机关在第一次讯问时已告知桂享有的权利，桂敏海被采取强制措施情况已在法定时间内通知了桂敏海在国内的亲属。

1月20日，桂敏海被拘留后，中方向瑞方进行了多次通报。当日，公安机关即通过外交部向瑞典驻华使馆通报了办案单位和联系电话，并向瑞典驻华大使馆一秘何某通报了桂敏海被拘留的原因。随后，中国外交部门也向瑞典外交部门进行了领事通报，将桂敏海涉嫌的罪名、被刑事拘留的情况和办案单位通报瑞方。1月30日，宁波市公安局又专门到上海向瑞典驻上海总领事详细通报了桂敏海案情的近况，并转交了桂敏海及其家人分别写给瑞典驻华大使的信件。

据了解，桂敏海已书面提出不需要领事通报和领事探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