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阳 齐 峰
“异病同治”是指不同的疾病,在其发展过程中,由于出现了相同的病机,因而采用同一方法治疗的法则。又有《简明中医辞典》[1]解释为:“异病同治,是指不同的疾病,若促使发病的病机相同,可用同一种方法治疗。”纵览古今文献中对异病同治内涵的诠释为:不同的疾病,若促使发病的病机相同,可用同一种方法治疗。异病之所以能够同治,实际上是以为异病有病机相似的证候,故异病同治的前提必须是异病同证。前后贯穿起来,完整的表达应是异病同证,同病同治[2]。
中医治病的法则,不是着眼于病的异同,而是着眼于病机的区别。异病可以同治,既不决定于病因,也不决定于病证,关键在于辨识不同疾病有无共同的病机。中医治病有一套严谨完整的理法方要,叶天士云:“医道在于识证、立法、立方”。第一要点就是识证,也就是辨证。辨证是立法立方的依据,根据机体反应出来的证而随证治之,称之为辨证论治。在辨证论治当中,其中不同的疾病,但是由于病因病机相同,或者病变性质相同时,医生会采取相同的治法来施治。而当不同的疾病在某一阶段为体质共性所影响时,就会产生相同的病理变化,表现为相同的证,或者不同的病因或疾病,在其发展过程中,因患者体质等影响,可出现相同的病机变化和证候时,在治疗上则采用相同的方法进行治疗,谓之“异病同治”[3]。这种事实求实,个体化的治疗方式,也就是异病同治,是中医辨证的精髓,经过千年来反复的验证而依然屹立。体现了中医的诊疗特色,展示了中医辨证论治的精神。
追溯而言,异病同治的思想萌芽最早从春秋战国时期的《黄帝内经》开始,《内经》中曾明确提出“同病异治”,“西北之气,散而寒之;东南之气,收而温之,所谓同病异治也” (《素问·五常政大论》),而对“异病同治”并无明确的表述。直到张仲景得以发展,虽然他没有提出“异病同治”的名称,但是在《伤寒论》和《金匮要略》里有着大量的应用,足以证明张仲景对异病同治的治法应用提升到了一个高度。到了清代,陈士铎的《石室密录》有了相关的论述:“同治者,同是一方,而同治数病也……异治者,一病而异治也。”从此,同病异治和异病同治常被医者所引用,并成为中医治疗学的一大特色。此后清代程文囿在《医述方论》中做了进一步阐述[4],“临床疾病变化多端,病机复杂,证候多样,病势的轻重缓急各不相同,故治法需变化万千。人有强弱之异,病有新旧之分,时有四季之差,地有五方之别;有时同病须异治,有时异病须同治。因此,只有随证立方,随病用药,惟变所适,才能纵横自如。”此后,历代医家广泛将异病同治的理念应用与临床,并不断丰富其内涵。
世间疾病千变万化,人的体质也是千差万别,同一种病、在不同的时期、不同的病人身上,会表现出不同的症状特点;相反,不同的疾病,不同的时期、不同的病人身上,有时又可能出现相同或相似的症状,这给诊断、治疗带来很大困难,以至于人们很难对许多疾病有透彻的认识。中医概括疾病证候的方法,可以使医生快速、准确地把握各种疾病的本质,使治疗走向正确的方向。
有大量临床报道为证,比如补中益气汤治疗头疼、眩晕、淋证获疗效。所述病例,虽其病因、病位、主症各不相同,但其病机确实一致的,均为补中益气法加减变通而获疗效。故临床凡符合脾虚中气下陷病机者,无论内、外、妇、儿科诸多慢性病证,均可应用本方调治。充分体现了“异病同治”治疗思想,取得良好效果。
中医“对症下药”不单对病名,既然中医是遵循辨证的结论来确定治疗方案,那么中药就不是针对某一个具体疾病,而是针对某一特定的证候来组方的。所以在中药说明书里,功用、主治介绍的主要都是疾病的证候特点,而没有疾病的病名。就拿“玉屏风颗粒”来说,它的功用是益气固表、散风止痒。凡属卫气不充,腠理不密导致的疾病,不论是表虚受风引起的荨麻疹,还是腠理不固导致的自汗、多汗,许多疾病都可适用,这叫作“异病同治”。相反,同样是荨麻疹,如果不属卫气不充,腠理不密,这种中药就不适用,中医把同一种病,但由于证候不同而采取不同方法治疗的情况称为“同病异治”。
笔者在校学习期间研读大量文献,在老师的指导下,通过实践摸索和总结,在实际生活中发现大量异病同治案例,今天带来与大家分享。
案1泽某,男,22岁。2017年1月8日求治于本人。自述本人冬春季节必感冒4~5次,现距上次感冒仅1周矣!此次受风,症状又有反复。头昏头痛,以头后部为重,鼻塞,流黄浊涕。自觉嗅味减轻,纳食可,小便调,大便偏干,余无明显不适,舌质红,苔薄黄,脉弦滑,既往有鼻窦炎三年史。考虑由感冒引起鼻窦炎复发。
辨证:邪热壅肺,处以麻杏甘石汤原方加减:麻黄6 g,杏仁15g,生石膏30g,甘草5 g,辛夷8 g,苍耳子10 g。5剂,水煎服。后于学校操场偶遇,问其效果如何,其诉原方吃完3剂已愈七八,5剂后基本无明显症状。
案2本人咳嗽反复不愈2周余,2017年2月26日发病,因不慎受寒感冒,加之临近开学劳倦过度,当时症见:恶风寒,外出必带手套,帽子口罩样样具备,咳嗽,痰色白量少质黏,白天不显,晚上10点后始发作,咳甚时彻夜不眠,伴有咽部疼痛,舌质淡、苔白厚腻,脉浮。考虑此为明显感冒症状。
辨证:风寒袭肺,宣降失司。处以常规止咳方药未效,后结合痰量少反黏,咽部疼痛,考虑虽有表邪,但不能一味解表,须解表同时兼清肺热。
辨证:表里同病,解表清肺。处以麻杏甘石汤方加减:麻黄10 g,生石膏30 g,杏仁15 g,桔梗15 g,玄参10 g,枳壳10 g,黄芩6 g,甘草6 g。3剂,水煎服。早晚服之,晚睡前1 h服,平时多饮温水,注意避风,服后出汗较多,汗后周身舒畅,咳嗽,恶风咽痛基本不显。
按:麻杏甘石汤出自 《伤寒论》63条: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可与麻黄杏仁甘草石膏汤,原方是用于伤寒误汗后邪气入里,邪热壅肺,热邪迫肺,出现肺气失宣的症状,麻杏甘石汤是一个伤寒高效方,具有辛凉宣泄,宣肺平喘之功,临床多用于肺热咳喘疾病,对西医的急性上呼吸道感染、支气管炎、肺炎、支气管哮喘等肺系病证治疗效果较好。
在以上2个医案中,案例一为鼻窦炎复发,虽无喘咳,但其里有郁热之症明显,故处以麻杏甘石汤取效。案例二较为曲折,虽有明显表症症状,处以常规方药止咳未效,故处予麻杏石甘汤,表里双解。根据先贤经验,以及我对此方的理解,此方取效的关键:(1)在于麻黄与石膏的剂量之比,案例一的表证不明显,故处以麻黄6 g。案例二的表症较为明显,故处以麻黄10 g,解表宣肺平喘,方中绝不可缺少石膏,此药既可清肺胃之热,又可监制麻黄辛温发散太过,此外,甘草亦可缓和药性,其量可视情况加减;其关键:(2)在于抓住本方的病机,用此方时勿拘泥于西医的病名,只要符合肺热这一病机,不管有无表证,有无喘咳皆可随症加减应用。以上2个病例虽病种不同,但皆符合肺热这一病机,故用麻杏甘石汤皆有效。
异病同治是张仲景辨证论治理论体系里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他在《伤寒论》理论论述和运用实际中都有着令人意想不到的深度和广度。通过对他的异病异证同治内容的深入学习领会,将进一步拓展对异病同治内涵的认识。
本文通过追溯异病同治的源流,试图发现其在漫漫长河中不断发展的线索,结合历代医家的真知灼见,异病同治的概念愈来愈明,通过本文两个亲自经手的病例,我对异病同治的概念有了进一步理解。我认为异病同治其实质就是在辨证论治指导下的理论体系,是中医个体化治疗的具体体现之一,是最能体现中医特色的诊疗手段,也是考验中医大夫水平高低的一个重要参考。
[1]《中医大辞典》编辑委员会.简明中医辞典(修订本)[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9:384.
[2]严石林,陈为,赵琼.重新思考异病同治中证的内涵[J].中医文献杂志,2010,26(1):35.
[3]郑世琳.试论《金匮要略》中“异病同治”的运用[J].江苏中医药,2003,24(11):50-51.
[4]关静,李峰,宋月晗.“异病同治”的理论探讨[J].中国中医杂志,2006,12(9):650-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