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燕媛
理想主义企业家和普通上进的企业家没有区别。当然,挥舞着理想主义大旗无可非议,这很容易俘获用户。有。隋怀是美好的,但成为情怀贩子就不那么美好了。装逼是可以的,成为装逼犯就不太好了。
尽管商界的理想主义正在泛滥,但我们还是很难给贾跃亭、罗永浩、周航这类的“理想主义企业家”特殊群体做出明晰的定义。这三人因为理想主义还结下缘分:三人都陷入困境;贾跃亭帮助过罗永浩,所以罗替贾发声;贾差点毁了周航的易到,周现在不高兴。
理想主义的企业家做事情不为钱?他们首先是企业家,他的核心责任之一便是为企业创造利润。只有他们做事有情怀?不,任何一家想要发展壮大的公司,都需要情怀。这个情怀,指的是善用各方资源,吃苦受累抗压,为用户创造价值,为更多人提供更好的服务。
下至苍蝇馆子,上到BAT,想做大就一条——为人民服务。套用熊彼特的商业名言,那就是:“伊莉莎白女王有丝袜。资本主义的典型成就并非在于为女王们提供更多的丝袜,而在于能使丝袜的价格低到工厂女工都买得起的程度。”
如此看来,理想主义企业家和普通上进的企业家没有区别。当然,挥舞着理想主义大旗无可非议,这很容易俘获用户。有情怀是美好的,但成为情怀贩子就不那么美好了。装逼是可以的,成为装逼犯就不太好了。
贾跃亭:致命的自负
要想了解乐视贾跃亭的理想主义,就应该审视他那著名的思想体系:生态化反战略。从他的每篇演讲,到他的生态化反的宏大战略,再到具体的落子看起来都没有问题。乐视电视是未来汽车的显示系统,乐视云将成为未来汽车的人工智能,自动驾驶平台;影视成为未来汽车的娱乐服务系统;等等。
他的思想体系,是静态、自洽、甚至完美的闭环逻辑。当它披上理想主义外衣,那便是,相信他改变世界的能力以及一套公式吧,肯定没错。
但自治的东西往往是最可怕的,正如无法证伪的星座学说一样,问题尤重。因为它面临好几重的挑战。首先,正如《黑天鹅》作者塔勒布所说,人类在预测未来的准确性上与一只火鸡没什么不同,企业家的任何关于具体产品的长期形态的预测往往会跑偏。即使企业家能预测未来,比如他们能预测AI,但只能在概念上做出预测,他们也无法确定产品具体形态。15年前,有哪位IT领域的企业家能确定乔布斯的苹果会定义手机呢?8年前的马化腾能预测微信这个产品么?
其次,商业世界并非按照计划直线发展,而是螺旋形地、依靠无数人探索,依靠自发性秩序往前发展。贾跃亭更像一个理性主义的粉丝,借助个人的大脑理性,对战略、落子甚至外部形势都了如指掌,指哪儿打哪儿。这其实是老大哥的思维,极其强调个人理性,但理性自负,最终导致了问题。说白了,巨头耸立的商界,你如何确定未来的汽车就是乐视造出的模样?
擅长输出宏大战略并没有错,但宏大的战略和公式本身就是一种值得怀疑的冒险和猜测。到此我们也看到了,对无法确定的未来宏大命题贾跃亭满怀信心,但他短划的动态逻辑却没有建立起来,以至于让乐视系深陷资金链危机。
所以,当一个“理想主义者”看上去逻辑完美,又极度理性的话,那便会引发一种类似苏联计划经济的狂热思潮,短时绚烂开花,却又因为坑了合作伙伴,而让人怀疑了。
周航失败了吗?
周航有一个名为
“还足不举手就发言”的个人微信公众号,最新一篇文章发表于4月23日,题目是《从撒哈拉回望中国》。站在非洲的角度,他重新发现一些道理:当一个人若是处在极端贫穷的状态时,所谓自由、底线、精神追求,这些也许完全不重要了,在那个困顿的当下,甚至都无足轻重。
这篇文章似乎是一篇隐喻,虽然没有像他在湖畔大学的演讲中那样大谈特谈失败,却可以从这些文字中具体而微地窥见他的反思。文章中,周航提到,“在他们眼里,也许只有一个特别明确的目的,就是摆脱贫困,走出困境……在当下而言,摆脱贫困、富足起来,以及GDP,该是唯一的目的”。
文章中,周航多次强调“贫困”。这与媒体为周航塑造的“理想主义”形象大相径庭,在媒体的报道中,周航是一个赚过钱但不开心的商人,对价值感的追求高于对资本的向往,尊重商业规律胜过打赢胜仗。总之,赚钱,对周航来说,驱动力不强。
然而,网约车行业正是用钱砸出了消费者的出行习惯。周航之所以失败,也与易到的两次“钱事”有关。一次是在易到C轮融资时,周航拒绝了一笔3亿美金的融资,当时,他认为易到没有必要拿股权换这么多钱,而正是这次失误,让身为先行者的易到在接下来的网约车价格大战中,因为没有充足的弹药,只能绕着圈打外围,与竞争对手快的和滴滴拉开差距。
等到2015年滴滴与快的合并后,两者占据了网约车市场份额的80%,这时,恰逢资本寒冬,易到几乎烧完了上轮融资的钱。周航意识到找一个靠山的重要性,他把“白衣骑士”乐视引进易到,从此踏上生态化反道路,此后的周航,“越来越听不明白”,“将信将疑”,与自己的初心不断背离。
周航从小家境优渥,依靠家族自
有财富创业成功,与经济学家茅于轼交好,记得每一个失意与快乐的时间节点,颓丧时会找朋友喝酒聊天,也会看星星,到火人节释放自我。易到创办之初,他希望通过小范围的商业实践,打破出租车行业的垄断,为消费层次较高的人提供上档次的叫车服务,“让所有的司机能够体面生活,让所有用户能够美好出行。”即使在企業需要野蛮发展的初期,他也追求小而美的精致服务,要求司机戴白手套接送乘客,用户自由选择车型。
理想主义者的他,对内心感受比较敏感,对外界环境变化较为迟钝,甚至,当两者产生冲突时,处理问题的角度也偏重于内心体验。比如,同样面临网约车政策风险时,他想到的是,“明明瑟瑟发抖,还是要坚持前行”,这样的他,不容易像竞争对手程维那样,擦着政策红线,放手一搏,碰撞机会。
商业毕竟不是艺术。2015年11月,周航把易到卖给乐视后,做客i黑马创业对话节目《老创》时也曾反思,“虽然你觉得可能太过于丛林社会了,弱肉强食,优胜劣汰,速度很决,也很残酷,但是我觉得创业本身就不是过甜蜜的小日子,本身就是一场腥风血雨,急风骤雨。”
《从撒哈拉回望中国》一文发布之前5天,周航发布声明,“易到确实存在资金问题,直接原因是乐视对易到的资金挪用13亿元。”这标志着周航彻底与乐视撕破脸,也意味着周航彻底离开自己一手创办的易到。
企业家周航失败了。
理想主义者周航呢?文章末尾,周航引用三毛在《撒哈拉的故事》中的一句话,“自由自在的生活,在我的解释里,就是精神的文明。”他有足够的理由安慰自己,毕竟每个人只有一生可以活。
罗永浩的理想主义还能走多远?
罗永浩曾设想过,如果当年他没有去新东方做老师,上课的内容没有被当成语录发到网上,他一生是否会在东北的一个小镇上寂寞地死掉。
他入局手机行业的2012年,中国市面上大概有六七百家手机厂商,今天大多数已经死掉了。但作为一个门外汉、一个自带聚光灯效应的网红,在无数“收购”“倒闭”的唱衰中,他却活到了今天。
5月9日,在坚果Pro发布会上,罗永浩说到动情处时语带哽咽:“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们卖了几百几千万台,傻逼都在用我们的手机的时候,你要知道这个其实是给你们做的!”
是真情流露还是精心设计的桥段,姑且不论。不过,这段话对锤粉来说,就像歌手站在舞台上对迷妹说:我这些情歌都是为你们写的。难怪,有媒体评论道:老罗连妥协都带着理想主义者的仪式感。
在自传《我的奋斗》里,罗永浩写道:“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世界,都注定要改变这个世界,你别无选择。”他挥舞铁锤砸向西门子冰箱、质疑方舟子、炮轰链家、“约架”王自如;他倒卖车皮、当英语老师、办牛博网、拍电影、办培训机构、跨界做手机……
锤子科技创业初期,罗永浩带着《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创业故事》到处游说:“假如我们树立了一个产品要有情怀,要有工匠精神的价值观,那这个价值要比公司本身的商业价值更大,公司成败与否这个价值都留给了社会。”(编辑/张本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