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刑警：从“命案必破”到“命案全破”

秦梦琪++++孙康

2017年11月，《国家治理》周刊发表人民智库研究院文章，在国内19个副省级及以上城市的安全城市综合排名中，济南再创佳绩，位列第三。

日前公安部下发的情况通报中，2017年1-12月份，济南市共立刑事案件18197起，同比下降10.9%，破获现案8358起，同比上升22%。其中共立现行命案54起，破获54起，现案破案率100%，连续7年命案全破，在全国省会及以上城市中排名第一。这些数字背后，是一支不忘初心牢记使命的团队。

1月4日，本刊记者走进七里山21号——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解密齐鲁大地上破案攻坚的“利剑”秘诀。

9小时破获新年首案

2018年1月1日13时，济阳县公安局崔寨派出所接到报警，青宁村杨某芳被杀死于家中。现场灯火通明，大门、房门虚掩，无撬动痕迹，死者位于床边，生前遭到多次锐器捅杀，也无搏斗痕迹。新年突发命案，一时间小村的节日气氛被打破。

据了解，杨某芳死亡时间在2017年12月31日17时至19时之间。其丈夫去世不满三月，一双女儿均不在身边，与他人无新仇旧恨。专案组在现场未提取能证明作案人身份的痕迹物证，3个小时的调查，仍一无所获。

16时许，专案组获取到重要线索：发案前一日18时，一道黑影闪进了受害人的家中，19时许匆匆离去，进出均戴口罩。因夜色中监控信息极其模糊，经受害人众多本家人员逐一辨析，均辨认不出。

据此，专案指挥部调整部署进一步扩大侦查范围，全力弄清此人活动，通过大范围的调查走访，研判到监控中出现的男子步态、着装与寄住在敬老院的张某东相似。专案组民警随即赶赴敬老院，了解张某东近期的活动情况进行全面了解。

以往按时回敬老院的张某东，行为反常，31日22时许回到敬老院，第二天早餐前就离去，作案嫌疑陡然上升。

为节省破案时间，专案组分三路对其展开调查。一路全面搜索张某东1日的活动轨迹，二路立即赶赴其老家崔寨镇王河村全面摸排，三路时时搜寻其动态信息，及时上网追逃，以防脱网。

经顺线追击发现，张某东1日6时44分，在220国道青宁十字路口曾搭乘一辆银灰色面包车驶向济南方向。20时许，专案组找到银灰色面包车司机，其回忆张某东搭乘其车在某物流下车后不知其踪。

专案组民警了解到，2017年9月前，张某东曾在天桥区赵庄社区一带从事过保安工作，后因遭遇交通事故离职。民警火速赶赴赵庄，几经周折获取到张某东曾住地点。

秘密布控后，“治保主任”敲响了张某东曾住的房门。门开的一刹那，张某东被牢牢控制。面对抓捕民警，张某东当场供述了犯罪事实。2008年在济南野生动物园务工时，他曾被老虎抓伤，获取了赔偿并被安排在崔寨敬老院。因亲属的多次借款不还，加之性格木讷、思维变态，便形成了杀人想法。12月31日17时40分，在敬老院用过晚餐后，他揣上匕首，窜至一公里外的受害人家中，将其杀死后逃离。期间，他绕道提取现金后跑到父亲坟前，烧了部分现金后，潜回敬老院，次日一早搭乘了去济南方向的顺风车。在零点物流下车后去了车站，并购买2日前往广州的火车票，欲再次潜逃时被缉获归案。

命案是刑事犯罪中恶性程度最高、危害最重的案件。“每一起命案，从发案到破案，需现场勘查、寻找痕迹、物证，大范围的排查、访问，从千头万绪、错综复杂的零散线索中整理、发现有价值的线索锁定、抓捕犯罪嫌疑人，任何一个环节工作不细致、不到位，都可能使侦查陷于僵局。”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王辉说。

截至2017年年底，济南连续7年命案全破。从公安部提出“命案必破”口号后，济南刑警都按照“命案全破”的标准执行，不是所有命案必定会破，而是必须要破。

队伍是稳定、核心的战斗力

2013年5月12日，章丘市公安局白云湖派出所接辖区群众报警，张家村东南白云湖大堰以北水沟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随后，刑警支队、章丘分局立即成立专案组，侦查、技术人员赶赴现场开展现场勘查和侦查工作，确认死者为在张家村承租土地的村民张某义。

5月17日，又在村外野地发现一具掩盖在玉米秸下的女性尸体，确定死者为与张某义保持同居关系的喬某美，尸检表明两人死亡时间已在十天以上。一村两人被杀，影响恶劣。

在刑警支队、章丘市局组织精干力量全面、细致地勘查现场、走访排查后，锁定案发后逃窜的刘某泉。随后开展的追捕工作却并不顺利，专案组指挥员和侦查员在线索渺茫的情况下，对有关刘某泉的一切信息进行细致查证，先后奔赴内蒙古、辽宁、河北三省及省内威海、聊城、济宁、淄博、滨州等地市进行工作，历时六个月、行程两万余公里，仍未获取刘某泉的有效信息。

12月初，一条新的线索出现。“刘某泉三个月前在华山湖附近出现过，我们去的时候此地赶上拆迁，常住人口都找不到了。”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程增豹说，“只能背水一战，用了7天时间找到刘某泉曾居住处的房东，得知其几个月前搬家被一辆三轮车拉走。”耗时3天排查到此三轮车主，其回忆曾将刘某泉拉至黄河北村口。得知此重要线索后，12月19日刑警支队协同相关单位200余名警力，历经五个昼夜对黄河北六七个村挨个排查，逐家落实。12月24日晚在天桥区大桥镇小王村将刘某泉一举抓获。

此案告破离当年截止命案全破期限仅两日。济南刑警秉承“利剑斩邪恶，忠诚铸警魂”的精神，从复原现场入手，摸排、走访、审讯、查证等环节逐一研究，对发现的蛛丝马迹紧抓不放，深挖细查打开侦查突破口，克敌制胜。

此外，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政委张健说，连续7年实现命案全破还得益于一支专业化的队伍。支队目前拥有全国刑事技术特长专家4名，90%以上的刑警都有10年以上刑事侦查工作经验，为快速高效侦破各类命案提供了强有力的人才支撑。

2014年11月22日零时许，平阴县孔村镇郭柳沟村发生一起故意杀人案件，造成一死一重伤，且其扬言要继续作案。案发后经走访调查，警方迅速确定犯罪嫌疑人李某生。

12月2日晚9时，专案组经侦查发现李某生再次出现在孔村镇，专案组指挥部果断下令，连夜调集刑警支队、平阴县局200余名警力堵截合围。同时通过电视、报纸、广播、网络等途径发布通缉令，并发动周边村镇干部、群众，全面、细致地对相关区域查缉搜捕。

12月26日上午10时，接到孔村镇合楼村村民报警，在村东一废弃水渠内发现一具男性尸体。刑警支队技术人员进行技术鉴定后，确认该男性死者为“11.22”故意杀人案犯罪嫌疑人李某生。此人在警方布下天罗地网后，无处可逃最终冻饿而死。

每起案子破获的背后，都是这支队伍里所有成员力量的无缝衔接。

2013年10月10日，历城仲宫镇李家村的母子二人身中数十刀被残忍杀死在家中。在迅速排查确定嫌疑人及逃跑方向后，刑警支队会同分局民警等800余人，对方圆20余平方公里、30多个山头进行两天的围捕搜索，经过48小时的艰苦奋战，终将已经吞服农药准备点燃煤气罐自杀的犯罪嫌疑人抓获。

科技磨砺的尖兵利刃

大案要案侦破工作是公安机关破案水平的综合体现。连续七年命案全破背后，既有一线刑警跨省追捕冒险蹲守的艰辛，也有科研人员反复勘查精细实验的严谨。

“2014年，济南市公安局成立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并制订了自己的质量手册、程序文件、作业指导书，于2014年10月通过了实验室国家认可工作。同年12月，刑科所被公安部评为全国公安机关重点司法鉴定机构。”济南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所长杨克祥说，“2015年，刑科所的物证鉴定质量管理体系文件和技术能力达到了《实验室资质认定评审准则》的各项规定要求，2015年12月顺利通过国家级实验室资质认定工作。”

2016年6月18日晚6时30分许，家住济阳的艾某辉下班回家发现其女艾某在家中被人杀害，脖子上还插有一把刀，现场一片狼藉。

现场勘查发现，犯罪嫌疑人用两把匕首捅刺受害人颈部，并用铁锅打击头部，期间还有扼颈行为，作案手段极其残忍。

时值夏季酷暑，为保证现场不被污染，负责勘验的技术人员没有打开空调，冒着30多度的高温细细勘查，提取到现场有效信息二十余份以及残缺的血印，连同对死者解剖后的信息，连夜送至刑科所检验，却发现其中没有任何嫌疑人的信息。

19日上午，DNA检验室主任毕建红对涉案检材进行复检，也未得到嫌疑人有效信息；对死者胃内容及肝脏进行检验，排除了投毒及服用安定药物的可能性。

当日下午，济阳县局再次送来复勘现场和扩大外围搜索提取的物证6份，刑科所相关科室人员在6份物证上提取十几处可疑斑迹进行检验，最终从嫌疑人丢弃的物品上检出有价值的线索，为案件提供了侦办方向，极大地缩小了侦查范围。

20日，确定嫌疑人为2010年聊城市局采集的在押人员高某国所留。杨克祥将该线索第一时间反馈给专案组。专案组研判后确认，高某国的真实名字叫高某立，随即采取行动，21日晚将其抓获归案。

“在当前刑侦新技术新手段不断发展、网络和信息技术突飞猛进的背景下，视频侦查已被公认为是继传统刑侦外又一重要的破案手段，海量视频的调取分析为破案提供新利器的同时，为定罪量刑提供新方向、新渠道。”济南市刑警支队五大队一中队中队长李英豪说。

2017年10月12日，济阳县崔寨镇青宁村北突发命案。一老妇被人砍多刀死于家中，凶手纵火灭迹后潜逃。

民警走访调查获悉，案发时间段一中年男子在被害人家胡同附近逗留，形迹可疑。野外农村的视频监控稀少，民警只得将视频监控延伸五公里。除发现一男子骑辆红色125摩托车于案发前后在现场南侧3公里2个摄像头内先后出现外，再无其他可疑人员。据此，办案民警沿该可疑人员来、去两路时间段开展视频追踪。

通过沿线视频延伸封堵，将嫌疑人来路封至12日9时许的崔寨新阳大街和中心大街交叉路口区域，但该时间段未发现嫌疑人经过，嫌疑人影像消失在侦查视野中。

办案民警在对该路段实地察看后，依据路口北侧一监控点嫌疑人情况，对南侧监控内东侧路口出现的摩托车影像进行推算。最终发现9：05一摩托车在该路口东侧辅道逆向驶出后向北行驶，其特征与嫌疑车辆相符。

办案民警对嫌疑人在该区域内活动情况研判后，确定此人于7：43由中心大街拐入东侧辅道，疑似去钓鱼。据此，专案组确定重点区域为崔寨镇中心大街，并重点排查该路口区域内钓鱼人员。

15日上午，民警在工作中发现该区域河边一停放的摩托车与嫌疑车辆特征相符，且一钓鱼男子与嫌疑人体貌特征和衣着相符。在民警欲对其进行查控时，他跳入河内企图逃窜，民警随即跳入河内将其擒获。经审查，张某勇为济阳县抢劫前科人员，对入户抢劫杀人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从未停止的追缉

一直以来，济南刑警都是案件不破、专案不撤、工作不停，利用科技信息的拓展、刑事科技的发展，不断寻找新的侦查突破口，直至成功侦破积案、抓获犯罪嫌疑人，还被害人以公正。

据了解，2017年1至12月份，全市破命案积案3起。

1997年2月25日凌晨，相公庄镇南王村王某一家4口被人杀死在家中，犯罪分子一把大火将现场焚烧。经缜密侦查，专案组认定，之前与王某之女谈过恋爱的相公庄镇巡检村人李某有重大作案嫌疑，李某于案发后逃离不知去向，4名被害人的死亡一时间引起巨大恐慌。

案发20年来，济南刑警对李某的追缉从未停止，围绕其可能藏匿的地点，采取各种基础排查和科技手段寻觅其踪迹，先后赴东北白山市、湖北武汉市、内蒙古赤峰市等地查找线索，追逃足迹遍布全国大江南北。

2017年7月21日，安徽蚌埠警方传来消息，李某在蚌埠落网。得知消息后，济南警方立即赶赴安徽，核实落网犯罪嫌疑人身份开展审查工作。通过调查认定此人即为在逃重大犯罪嫌疑人李某。经办案民警审讯，李某供述了因婚恋矛盾，在1997年2月25日凌晨潜入前女友家中杀死4人并放火焚烧的犯罪事实。

2005年5月20日晚上11点钟，在天桥区东工商河路某美发店发生一起持刀抢劫案，受害人于某燕前胸被刺四刀，捅破心脏，抢救无效死亡。嫌疑人未抢走财物，逃离现场。12年的时间，济南刑警对此案持续侦查，对现场遗留物证反复勘测检验。

2017年1月，在现场遗留的嫌疑人物品中研判出嫌疑人李某柱的有效信息。同年1月13日，济南刑警在安徽将李某柱抓获归案，并审查出同案犯罪嫌疑人简某辉。经研判分析，1月17日办案民警远赴云南昆明将简某辉抓获归案。

2009年4月4日18时，潘某锋报警，其妻张某在济南市天桥区水屯路新白鹤市场某木业经销处店内被人杀害。嫌疑人以购买商店物品为由，将其引导到室内僻静处，从背后捂住口鼻，持刀威逼抢劫。反抗过程中受害人右侧颈部被连刺数刀，因颈动脉断裂失血过多死亡。犯罪嫌疑人作案后逃窜，直至2017年1月8日，济南刑警將内蒙古赤峰市人王某抓获。经审查，其供述杀害张某的犯罪事实。

破案的同时，济南刑警也在尽可能避免陈年积案的出现，“以往有人员失踪后，因失踪原因不明确，没有及时展开调查，导致错失破案良机的案件时有发生。”刑警支队一大队副大队长李传波说。“为从源头上解决问题，我们把失踪人员往‘坏处想，建立‘失踪人员疑似被侵害工作处置机制规范。”在被害人还在“失联”状态时便立案成立专案组，短时间内侦破。

“多破案不如少发案，‘打字开路的同时，防范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环，加上有力的宣传，对犯罪分子形成震慑力，让他们‘不敢干，不敢为。”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支队长王辉说。“这支看着粗拉的队伍，敢打敢拼，不仅是为挺起头上的警徽，更是要守护济南一方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