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怎样照见生活：新语境下中国电影美学的发展问题

丁亚平

（中国艺术研究院，北京，100029）

电影艺术是机械技术的产物，也是人类思想美学活动的产物，这个可以归纳到现实主义电影美学范畴的观点，并为许多电影理论家所认同，也可以将其理解为电影和现实世界的关系是密切的、突出的、复杂的。

很多人对电影的现实主义美学表现出一种坚定的信念，从历史角度讲，电影理论家们从各自的立场、知识背景对电影美学作出了界定。1956年电影理论家钟惦棐强调了电影的现实主义在于按照现实本来面目表现现实，并认为这体现了一种母法论的美学。电影和其他艺术一样，都是现实的一面镜子，钟老先生的电影美学思想核心是深化现实主义。学界还发展了一条从技术维度进行界定的研究路径，比较典型的代表是1986年出版的《电影艺术辞典》，书中认为电影主要是一种通过拍摄照片来表现内容的技术。辞典经历了从最初出版到后来两次修订的过程，这是因为电影在技术、载体上一直在不断向前发展，互联网构成的大电影生态也一直在变化，因此《电影艺术辞典》在对电影术语的界定、修订方面可以说体现出了与时俱进的精神。

结合目前的新语境来看中国电影美学的发展，就会发现电影不只是一面镜子，也不只局限于某些电影技法。电影更多的是在反映生活、表现社会，同时其更重要的价值在于电影本身对生活的观照，也就是指如何在影像的表层真实之下呈现出电影艺术家对生活独到的认识和理解，这才是电影艺术和电影美学的本质。这也是最近这些年来国产电影的基本创作趋向，通过对近年来的国产电影，特别是现实题材电影或者电影的现实主义进行梳理，可以发现四个革命性的重要变化。

第一，军事题材、战争题材的影片有突出的表现。近年来主旋律在电影中日益凸显，对于主流电影向新主流电影的转变趋向，学界作了较多的讨论。这些年新主流电影在与商业和市场结合后一直表现得比较活跃，这样的现象与我们倡导的社会主流价值取向是有关系的。这些作品直接体现了国家意志，抒发了家国情怀，这样的讲述方式对于凝聚民心、凝聚民族力量有着重大意义。这类影片无论以何种方式表现主题，塑造英雄人物，以及呈现出浓墨重彩的画面来，都是一种融入了民族精神的现实表达。

第二，反映真实的电影影响力在增加。现实主义电影美学本身非常重视事物的正反两面性，同时生活的丰富性、复杂性构成了当下现实主义美学的基本形态和新的表现方法，也就是在日常生活中发现美。《我不是药神》向人们展示了现实主义电影兴起的趋向，证明了国产电影的现实题材还有比较广阔的发展空间。《我不是药神》让很多观众感觉看到了自身，片子当中的一些细节会击中观众的内心。最近我看了一部很特别的电影《爷爷奶奶我爱你》，这是由10部短片构成的作品，分别由四个导演指导。电影描绘的是老年人的生活，诠释了两代人的情感，电影的主题和题材并不新，整个观看过程中几乎无法区分艺术和生活、艺术和电影的边界，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一部很有意思的影片。

第三，国产电影特别是一些合拍片，在这些年来塑造了一大批的典型人物，并且构成了当下乃至未来电影史的代表性人物。现在谈论电影都是围绕令人印象比较深的人物，正是因为出现了这些典型富有戏剧性的人物，才使作品产生了更广泛的影响，同时典型人物也代表了一部作品的高度，有些时候甚至代表了一个时代的艺术高度。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批人物形象，现实题材电影才能在市场和观众中竖起了旗帜，并且具有了长足的实力和前景。回顾这些年来比较好的电影，如《桃姐》《滚蛋吧肿瘤君》《我不是药神》《亲爱的》等等，可以说都给人们带来了很大的震动。

第四，电影的超越性得到了显著增强，这也是从最广泛的意义来理解电影美学的主观性。最近看了两部国产科幻电影，但是从观影感受上讲令人不是很满意。影片虽然有大牌明星参演，但是感觉理性太占上风，现实的内容太少，只是在一味地追求奇异题材、强调明星出演、大量地使用CG特效，这导致其并不能解决电影的现实主义和超越性问题。

所以，从这个意义上反思，发展新语境下的现实主义电影美学关键究竟是什么呢？我的理解是：要抓住电影艺术的中心和重点，并向艺术的最高境界不断迈进。艺术的最高境界和最高目的就是让人动心，就如习近平总书记所说的，让人的灵魂经受洗礼，让人们发现自然的美、生活的美和心灵的美，这对于电影艺术而言非常重要。习近平总书记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提到，文艺界有数量、缺质量，有高原、缺高峰，因此我认为电影工作者急需对电影美学的变化进行反思，积极自觉地去建构现实主义电影美学，形成科学的电影美学规范。

第一，要进行现实题材的创作和电影的现实主义传达。要有一份回溯历史、继承电影美、重视电影美的社会意义的自觉。只有创作出更多的社会派电影，中国电影才能更有吸引力、影响力、生命力。

第二，要重视极端的前卫电影。现实主义电影要重视大众的需求，重视电影的民族化、大众化，因此需要加强在这方面的探索。

第三，要建设具有独特东方美感风格的影像话语体系。在这方面，现实题材的电影应如何走出去、如何实现国际化呢？几十年来，在国外引起反响的都是历史、武打、武侠题材的电影，怎么样才能实现中国电影在国外的影响力的推进和跨文化的价值投射呢？这是非常值得令人思考的问题，我们的现实题材电影应该遵循这样的要求去注入更多能照见生活的中国元素。在这样的电影制作中，要有积极的姿态，形成自己特有的用于艺术加工处理的审美原则和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