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姗姗,温春峰,陆树程
(1西安医学院卫生管理系/西安医学院医学人文研究中心,陕西 西安 710021,1052632315@qq.com;2西安医学院马克思主义学院,陕西 西安 710021;3苏州大学马克思主义研究院,江苏 苏州 215000)
2016年10月2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健康中国2030”规划纲要》(以下简称《纲要》),突出强调了“预防为主、关口前移,推行健康生活方式,减少疾病发生,促进资源下沉,实现可负担、可持续的发展”。2017年10月18日,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健康中国战略,强调“坚持预防为主,深入开展爱国卫生运动,预防控制重大疾病”。预防保健是预防疾病和增进健康、提高人群建康水平的综合性卫生服务,它是实现人的自我生存、发展的基础。医学治疗是对已经造成的损害的一种补救措施,预防保健是对没有发生及有可能发生的损害的一种提前预防,即防患于未然,相比于前者,后者具有一定的滞后性。不过,随着主体意识的增强,人们开始关注预防保健,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现代人对自身健康问题的重视,也突显了现代社会预防保健优先发展的重要作用。
进入21世纪,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得到不断更新:从以往的围绕疾病、诊断、治疗为中心到现在以健康、预防保健为焦点,健康的实现不仅仅要依靠医生的高超医技,更需要自身的预防。
随着物质生活的极大丰富,人们越来越多的关注自身的发展,社会生活水平的提高与医疗卫生知识的广泛普及,人们对“健康”概念的理解也与以往有了很大的不同。19世纪,人们认为没有病就是健康,“胖”就是没有病,就是健康的最好证明。20世纪50年代,人们认为,机体没有病就是健康,不得病就是健康。现在新的健康观念不再用疾病来定义,而是用健康本身所具有的特征来定义,世界卫生组织在其章程中对健康的定义为:健康不仅是没有疾病和病症,而是一种个体在身体上、精神上和社会上的良好状态。由于现代新型健康观念无论在内涵还是在外延上都已经远远超出了临床治疗的范畴,突出了预防保健在预防疾病、维护人体健康、提高生命质量中的重要作用。这种认识上的转变,说明了现代人对自我的关怀与对生命本身的尊重。
人口老龄化问题的出现,老年人口比重增加,这是不争的事实。如何实现老年人的身体健康,使他们享受健康愉快的晚年,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不可忽略的问题。如果在老年人生病后再采取补救措施,一方面给老人造成生理、心理、精神上的痛苦;另一方面也会增加不必要的家庭、社会负担。积极实施预防保健,不仅可以保证老年人自身的身体健康,在一定程度上增加老年人的寿命,提高老年人的生命质量,减少他们自身由于疾病所带来的生理、心理、精神等方面的困扰,降低老年人的非正常死亡给自身及其家人带来的损失,而且可以保证有限的医疗资源得到合理的分配,有利于整个社会人类寿命的延长,是社会进步发展的表现。
人的身体健康,不仅与自身的身体素质等内在要素有关,而且也与外在的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有直接的关系。社会经济在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环境的破坏,各种污染、生态的演变引发了许多以前我们从未遇到过的各种疾病。新的传染病病种的出现,传染病疾病谱的变化,对公民的生命健康造成极大的威胁。2003年我国新增传染性非典型肺炎为乙类传染病,该年总发病率为0.4/10万,病死率为0.03/10万[1]; 2005年人禽流感被列为乙类传染病;2008年5月手足口病被纳入丙类传染病;2009年新增甲型H1N1流感为乙类传染病。这些传染病,有的传染性强、传播速度快,有的病死率高,严重威胁人民生命健康,影响社会稳定、经济发展和国家公共卫生安全。
积极采取预防保健措施,减少传染病发病率,控制感染人群的数量,不仅可以避免公众的身体不受疾病侵害,也可以节约医疗资源,维护公共卫生安全。
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带动了医疗技术的提高,一些精密仪器的使用,可以很快查出疾病原因,并加以治疗。但不可否认的是医疗技术在给人类带来福音的同时,也给人类带来了另一种疾病即医源性疾病。这种疾病可发生在防治疾病的任何环节中,严重者可剥夺患者生命,对人类身心健康造成严重威胁。此外,在诊断、治疗疾病过程中,医疗器械的使用,在很大程度上阻碍了医务人员与患者的直接接触与情感的交流。
当然通过现实问题的表述与对医学治疗与预防保健的比较,我们不是要说明孰优孰劣,而是在提倡一种新的健康理念,从而指出在现代社会预防保健所具有的不可或缺的作用,但是预防保健真正得以普遍实施却具有一定难度。
优先发展预防保健,就是要实现“人人享有健康的权利”的目标,但是由于我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农村和城市发展不均衡,再加上传统观念的影响, 在全国范围内真正普遍实施具有一定的难度,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从宏观的角度看,普遍实施预防保健不仅反映社会的进步,也体现了人类对自身的关注。预防保健不同于临床医学工作,它实施周期长、效果不明显。从国家的角度看,按照WHO的指标,要求建立一套适宜的组织体系及管理程序,至少有5%的国民生产总值用于卫生事业。[2]据相关研究统计,近年来,政府投入公共卫生领域的财政支出不断增加,但支出效率水平整体偏低,仍有显著提升空间,而且东部、东北、中部、西部存在显著的地区差别。[3]要建成卓有成效的预防保健体系,任务艰巨。从公民个人的角度看,预防保健无论是物质的投入抑或是精神的投入都需要有一定的耐心和决心,而处在市场经济环境下的人们生活在忙碌与紧张之中,加上急于求成的心理的驱动,人们往往容易忽视预防保健。有条件享有预防保健措施的人群,在身体无明显症状的时候,会对预防保健措施持应付态度,而那些由于没有经济支撑、自我保护意识薄弱的人,他们对于预防保健的概念也就更为淡薄了。
随着国家对农村医疗卫生工作的重视,农村的卫生服务体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从总体上看,城市和农村卫生资源配置不合理,城乡和区域卫生事业发展不平衡,导致居民健康水平差异长期存在。从农民自身的角度看,由于改革开放,市场经济的活跃,大量农村人口流入城市,他们在给社会带来利益、活跃了劳动力市场发展的同时也满足了自身对物质利益的诉求,这是一种好的现象,但是农民工大都是体力劳动者,劳动强度大,工作环境、饮食、住宿较为艰苦,加之农民工自身文化素质有限,他们的预防保健意识较为薄弱。此外,我国户籍制度、保障制度等尚不健全,加上农民工本身就肩负着巨大的家庭经济压力,他们比较珍惜自己的劳动所得,对于预防保健的支出他们大多采取能省就省的态度,这也为普遍实现预防保健造成了一定的困难。
经济收入高,物质条件好,用于预防保健的支出更有保障。因此,经济收入水平不高成为很多单位和个人拒绝或忽视预防保健的理由,这样的观念有其客观现实性。但是,经济收入水平并不是影响人群健康格局的绝对因素,许多低收入国家通过有效的卫生政策和高度的政治承诺,实现了能够与更富裕国家相媲美的人群健康水平。[2]健康权是基本人权,是人们追求的永恒主题。预防保健是防患于未然,医疗服务是人们患病之后的补救性措施,是第二防线。在市场经济环境下,要注意纠正急功近利的思想,提倡、引导人们树立正确的预防保健意识。人们预防保健意识加强,人群健康水平提高,体现的是社会效益,最终也会反映在经济效益上。
尽管预防保健的普遍实施具有各种阻碍,但作为现代卫生事业的重要组成部分,是直接关系到人民群众身心健康的大事,随着社会的发展以及医学模式的转变,加强预防保健,进一步落实“预防为主”的方针,具有重要的生命伦理学意义。
生命伦理学中,人的生命价值是我们进行医疗救治不可否认的一个考量指标。在联合国计划开发署的人类发展报告中,健康长寿作为首要的衡量指标而被列在知识、体面生活这两个指标之前,可见健康在人类发展中的重要意义和作用。[4]优先发展预防保健,可以在上游领域筑起巩固健康、预防疾病的堤坝,减少发病率,使人们的健康水平得到提高,让人的生命价值得到更充分地体现,激发人的自身潜能,实现人的内在价值与外在价值的统一。
在当今多元文化价值的世界中,虽然很难找到具有普遍意义的共同价值理念,但是人类在经济全球化的推动下,越来越广泛而频繁的交往,本身就说明了人类具有共同价值理念或价值诉求。而预防保健无论是从动机还是结果上看,都是为了人类自身的健康,都是以人为目的。这种健康意识的培养,对于形成“关心人、尊重人、理解人”的社会道德风尚有重要的推动作用。
作为人,无论是整个人类还是单独的个体,首先是生命体的自然存在。人类必须以自然生命体存在为前提。对于自然生命的维持与保护,除了医学治疗之外,预防保健的作用功不可没。预防保健不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抑制疾病的发生,也可以使人免受不必要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它可以防止一些威胁人类生命的重大疾病,避免人们在治疗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预防保健也可以起到其他积极作用,比如,预防保健的有效实施,使人们逐渐掌握一些自我保健的知识,提高身体素质,有利于人类自我潜能的极大发挥,这能在一定程度上节省医疗资源,使有限的医疗资源得到合理的分配,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人道主义。
幸福问题成为衡量社会发展的尺度,幸福指数的形成反映了社会发展观的转变。以往社会总是把国内生产总值(GDP)看作社会发展的标尺,实践过程中人们逐步发现,GDP崇拜具有一定历史局限性,把现代化过程看作是物质财富的增长,这对于中国走出贫困起到过一定的作用,但现在从社会的发展来说这种只看重数量的认识也存在着很多问题。 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社会物质的极大丰富,人类生活水平的总体提高,按理说人们幸福的程度大大超过了以前,但是我们不难发现在个人收入增加的同时,社会、家庭以及个人的医疗费用也在呈上涨趋势,这些使现代人的幸福感大打折扣。
在《尼各马可伦理学》中亚里士多德对于幸福的本性的看法是这样的,他认为,幸福的本性在于活动的方式而不是在于命运;[5]罗尔斯认为,在某种限定下,当一个人的一项在(或多或少)有利的条件下制定的合理生活计划正在(或多或少)成功地被付诸实施时,当他合理地相信他的意图能够实现时,他就是幸福的;[6]马斯洛在《动机与人格》中,将人的需要分为:生理需要、安全需要、归属和爱的需要、自尊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7]相应的也就是人的物质需要、精神需要和社会需要。于是也就形成了三种幸福,即低级幸福、中级幸福、高级幸福。无论人们对幸福有怎样的认识,无论幸福的实现需要多少外在与内在的条件,我们都必须肯定一切幸福的实现,都要以健康的身体为基础,而预防保健就是实现人的健康、让人获得幸福的手段。
预防保健,以人的长远健康发展为出发点,为人们追求幸福提供基础和前提,最终实现“上医医国”的目标,从伦理学层面而言,优先发展预防保健具有可行性和必然性,是实现“健康中国”战略的必要举措。当然,普遍实施高质量的预防保健并非一蹴而就,需要政府、社会各界、民众参与。政府需要实现健康治理模式的转变[8],针对当前农村、城市预防保健资源严重不均衡的状况,设计公平合理的预防保健长效发展机制,逐步减少城乡差距,朝着“人人享有健康”“健康中国”的目标迈进。社会各界和民众需要转变观念、改变行为,全国上下齐心协力,重视、优先发展预防保健,共同努力,逐步提高生命质量、提升幸福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