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诺贝尔奖背黑锅的数学家

蒋爱红+张小平

众所周知，诺贝尔奖的奖项中没有数学奖。关于当初诺贝尔为什么不设立数学奖的问题，曾经被无聊地演绎过一段八卦故事在全世界流传。说是有一位诺贝尔的瑞典老乡，名字叫米泰菜弗勒的数学家涉足了诺贝尔的私生活，抢走了诺贝尔的爱人，这引起了诺贝尔的仇恨——他担心米泰莱弗勒可能获得首届诺贝尔数学奖，所以决定不设立数学奖。

编造这个故事的人颇费了一番心思，故事足以吸引人们的眼球，而涉及的数学家和诺贝尔的爱人也确有其人。只是细究起事实来，立刻觉出编造者的信口开河显得是多么的荒谬。这不仅是对诺贝尔纯洁心灵的侮辱，也是泼向数学家米泰莱弗勒的一盆脏水。

诺贝尔的性格偏于孤僻和内向，但是，他人品高尚、心胸坦荡，一生没有私敌，没有无聊的个人恩怨。诺贝尔晚年给他嫂子埃德拉·诺贝尔的信里写道：“我好像一只被命运撞坏了的破船，没有了罗盘和舵轮，四处漂流。没有对过去甜蜜的回忆，没有对未来虚灵的憧憬，没有用粗鄙自我美化的狂想，没有生活港湾的家庭，没有灵犀相通的朋友，没有怒目相对的敌人。相反，只有借助暗淡的光线，反省不易消去的污渍和挫折，进行自我批评。”

诺贝尔在设立奖励基金的章程中明确规定，对于诺贝尔奖获得者的国籍不予限制，唯一标准就是看其对人类的科学事业是否做出过巨大贡献。

米泰莱弗勒和诺贝尔一样，都是瑞典当时杰出的科学家。作为数学家的米泰莱弗勒，在数学圈子里算是一位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米泰莱弗勒有自知之明，从来没有妄想获取任何数学奖项的奢求。因为与他同一时代的数学家中，成就远在他之上的大有人在，有埃尔米特、希尔伯特、庞加莱、康托尔、克莱因、魏尔斯特拉斯和克罗内克等一大批耀眼的巨星。

米泰莱弗勒的老师就是数学大师魏尔斯特拉斯。他跟随老师长期从事函数论的研究工作，并且取得了一些成就，主要是推广了一个亚纯函数可以表示为两个整函数的商的结论。数学上以他名字命名的有“米泰菜弗勒定理”和“米泰莱弗勒矩阵”等。他在数学界的重要影响，主要表现在数学传播方面。他和那些著名的数学家都保持着亲密的友谊。

作为斯德哥尔摩学院的数学教授，米泰莱弗勒三十年如一日，始终热爱着自己的职业。他在1882年创办了学术期刊《艾克塔数学学报》，它建立了一个可供数学家相互联系的园地，现在已经成為具有世界影响的数学刊物。1885年，为了庆祝在数学方面有很高造诣的国王奥斯卡二世的60岁生日，由他组织举办了一次著名的数学问题征解活动，米泰莱弗勒通过他的影响力，还说服了奥斯卡二世设立了斯堪的那维亚数学奖，奖励欧洲各地的数学家们。埃尔米特、贝特朗、魏尔斯特拉斯和庞加莱这些大数学家都从国王手中接受过这个奖项，米泰菜弗勒自己却从未获过奖。

米泰莱弗勒对数学教育事业做出过重要贡献。他担任过牛津和剑桥等多所大学的名誉教授，还担任过斯德哥尔摩学院的院长。他创办了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米泰菜弗勒数学研究所，为此，他捐出了位于斯德哥尔摩郊区的一座住宅，现在已经成为一所世界著名的数学研究所。米泰莱弗勒对诺贝尔在化学研究方面的成就非常赞赏，他们都是“斯德哥尔摩教育社会”的成员，他在担任斯德哥尔摩学院院长的时候，非常期盼诺贝尔能到学院做科学研究方面的工作，为此亲自发出邀请，只是因为诺贝尔本人对科学基础理论研究不感兴趣才作罢。

米泰菜弗勒是一位心地善良的知识分子，他的情感生活单纯而严肃，与结发妻子白头到老。他妻子的家庭富裕，陪嫁过来的大部分财产都被米泰莱弗勒用于数学研究。他创办的米泰莱弗勒数学研究所和创立的学术期刊《艾克塔数学学报》的所有资金全部来源于此。

米泰菜弗勒非常尊重妇女的权利。世界上第一位女数学博士索菲娅·柯瓦列夫斯卡娅就是魏尔斯特拉斯的学生，她的才华获得过很多大数学家的称赞。只是因为女性的缘故，当时是不能在欧洲的大学里获得教学职位的。1884年，米泰莱弗勒力排众议，毅然聘请她在斯德哥尔摩学院担任数学讲师，很快又升任她为教授和终身教授，成就了柯瓦列夫斯卡娅成为世界顶级数学家的地位。

1903年，诺贝尔物理学奖拟授予在物质放射性研究方面取得成就的科学家。法国物理学家亨利·贝克勒尔在物质放射性的基础理论研究中成就斐然。发现两种放射性元素钋和镭的主要工作是居里夫人完成的，她的丈夫皮埃尔·居里在钋和镭的元素性质测定方面做了主要工作。但是，当时被提名的物理学家只有贝克勒尔和皮埃尔，没有居里夫人。作为当年诺贝尔奖委员会成员的米泰莱弗勒深感不妥，他仗义执言，并且机智地利用诺贝尔奖章程中的规定，据理力争，最终使得居里夫妇两人和贝克勒尔共同获得了那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从而让居里夫人成为历史上第一位获得诺贝尔奖的女性。

至于诺贝尔为什么没有设立数学奖，完全是由他本人的科学观和知识结构所决定的。诺贝尔16岁的时候就结束了中学阶段的学习，没有继续上大学深造。他的家庭教师，一位俄国化学家尼古拉·津宁对他的科学人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把他的注意力引向了化学和炸药的研究方向。

诺贝尔作为一位天才的发明家，发明创造的灵感直接来源于他敏锐的直觉、坚韧的毅力和非凡的洞察力，抽象的数学与他所从事的炸药理论研究工作没有直接的联系，他本人对数学理论没有表现出任何兴趣，所熟悉的数学知识也仅限于简单的算术和初等代数，数学抽象思维的训练是他一生的短板。

凭借诺贝尔本人对数学的浅显认知，他根本无法预见到数学在推动科学技术发展上所起到的巨大作用。诺贝尔在遗嘱中明确提出，奖励基金用于“奖励给那些在上一年度为人类带来巨大利益的人”。在诺贝尔看来，只有物理、化学和生物医学这些实用类的学科是研究客观事物的，有明确的可以观察到的物质形态，由此做出的发明和发现才能够给人类带来巨大的利益，而作为思维科学的数学，和哲学一样，属于形而上的理论，人类不能够直接从数学那里获取实际的价值和利益。

正是诺贝尔本人对数学的功利主义偏见才导致了他当初根本就没有考虑设立数学奖。

另外，诺贝尔终身未婚。1876年秋天，他孤身到奥地利旅行的时候，在巴登温泉小镇的一家花店里结识了苏菲，一位20岁的有犹太血统的美少女。诺贝尔当时已经43岁了，但他们居然恋爱了。诺贝尔专门在奥地利的伊什尔疗养地为她买下了一座漂亮的别墅。苏菲却迷恋于骄奢淫逸的生涯，出没于放荡的社交圈子，花天酒地，纸醉金迷。不管走到哪里，她都习惯于借诺贝尔的名义四处举债。

这段爱情持续了15年。这期间，诺贝尔给她写有216封信。直到1891年春天，苏菲在给诺贝尔的信中告诉他说，几个月后，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孩子的父亲是一位年轻英俊的奥地利骑兵上尉，与数学家毫无瓜葛。诺贝尔不得不忍痛割舍掉了这段痛苦的爱情，还不忘为她还上债务，并且为她今后的生活提供了一大笔生活费。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