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的共识与分歧

刘卫卫

（华侨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福建 泉州 362021）

2017年4月21日至22日，来自23个国家的 27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在莫斯科召开了为期两天的工作组会议，为将要举行的第 19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做准备。经过6个多月的紧张准备之后，第 19次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于2017年11月2日至3日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塔夫利宫（100年前正是在这里，列宁宣布要建立无产阶级专政性质的社会主义政权）举行，共有来自 77个国家的 103个共产党和工人党的 342名代表参加，中共中央对外联络部副部长郭业洲代表中国共产党出席了会议，并做了主题发言。本次会议的主题是“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共产主义运动的理想，振兴反对帝国主义的战争、争取和平与社会主义的斗争”。在此次会议上，所有参会政党都提交了书面报告，并围绕会议主题进行了充分讨论和交流，在一些重大问题上既有一致共识，也有分歧与裂痕。

一、此次会议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中的共识

1. 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正处于广泛而深重的危机之中

在 21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垄断资本主义世界的状况进一步恶化。不人道和不平等的现象加深了；数以亿计的人们被剥夺了最基本的人权和民主权利，处于令人震惊的贫困之中，并日益被边缘化；战争和环境的持续破坏，正威胁着人类的未来；种族主义和白人至上主义的信条在欧洲和美国重新流行起来；欧洲民族主义和分离主义情绪高涨；反对中东的战争威胁、北约和美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和霸权主义计划，仍然是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所面临的严峻挑战。

现代全球主义是帝国主义的最高形式。帝国主义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持其在全球的绝对统治地位，它不仅破坏了社会主义制度，而且还继续削减其曾在十月革命压力下给予工人阶级的各种社会福利保障。目前，全世界都在目睹着日益增长的社会分层和大规模贫困，即使是在最繁荣的资本主义国家，中产阶级也在迅速萎缩，只有那些超级富豪的收入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增长。

这一切都表明，世界资本主义体系已经病入膏肓。在它的死亡阵痛期，可能会给整个世界带来破坏性的影响。在 20世纪，资本主义的两次严重经济危机引发了两次世界大战，1917年的伟大十月革命将人类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解放出来，1945年5月反法西斯战争的伟大胜利将人类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解放出来。当前的世界资本主义体系性危机可能导致一场新的灾难和改变，即现在的人类文明将摧毁自身，或者在社会主义的基础上进行新的大规模变革，这是现代人类共同面临的抉择。

2. 科学认真地分析苏东剧变的沉痛教训

与会的各国共产党普遍认为，在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100周年之际，共产党面临的一项特殊任务就是对导致苏东剧变的原因进行科学分析并得出正确结论。

为此，罗马尼亚社会主义党分析指出，弄清楚为什么共产党在苏东各国纷纷丧失政权，而人民却平静地接受了这一事实；弄清楚无产阶级政党在未来应该怎样运作以保住无产阶级政权而不使之脱离人民群众等，具有重要意义。事实上这是一次彻底的革命，对人类来说是一条前无古人的崭新道路。几千年人类历史发展的经验表明，通往这一新世界的道路绝不是简单而就的，必然要为之付出巨大的努力和牺牲。

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指出，苏联社会主义失败的原因还在于共产党的蜕化变质。苏联共产党在实践中的错误，正是从拒绝马克思主义主要原理，即拒绝无产阶级专政开始的。苏共二十二大通过新的党纲，删除了提及无产阶级专政必要性的纲领性条文，接着在苏共二十八大上又采取了完全转向市场经济也就是资本主义的纲领，苏共中央甚至制定了最露骨的私有化方案。

苏联社会主义失败的原因还在于意识形态阵地的丧失。从苏联建立之日起，资产阶级就一直没有放弃意识形态上的进攻，而作为资产阶级代理人的自由派和社会民主派，更是借苏联社会主义改革之机反对社会主义制度和布尔什维克革命，进行猛烈的反动宣传。一部分意志不坚的共产党员转而变节，到资本主义阵营中寻找避难所，公开宣称社会主义是一种非自然的、不切实际的意识形态，从而为资本主义制度摇唇鼓舌，量身定制种种谎言借口，以此蛊惑人民群众到虚伪的资本主义民主选举中去寻求变革之道。这种集合了多种力量、多种思潮的猛烈进攻进一步导致了苏联共产党的腐蚀和分化[1]。

3. 十月革命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世界各国的共产党和工人党代表们共同表示，尽管苏联解体，十月革命的成果至今仍然是重要的，特别是在失业率不断攀升和社会不平等不断加剧的背景下，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思想仍具有重要的时代与现实意义。

匈牙利工人党指出：“我们现在可以看到，特别是 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后，资本主义无力解决他们所面对的问题。欧洲国家不能给适龄人口提供足够的就业机会。目前在希腊、西班牙和葡萄牙有高达25%的年轻人失业。匈牙利人民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已经生活了 27年，但他们仍然认为，30年前比现在生活得更好，并且开始怀念那个不需要支付教育和医疗服务费用、所有人都生活得很安全、并对未来充满信心的年代。”“因此，工人运动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意义在扩大，来自世界不同国家的103个共产党和工人党，包括这些政党的 60位领导人来到圣彼得堡，这绝不是什么巧合。我认为，此次会议给国际共产主义带来了新的动力、新的力量。没有共产党人、没有工人运动和共产主义运动，未来的很多问题都无法解决。”[2]

组织此次会议对世界所有的共产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都具有重大意义，特别是在庆祝十月革命100周年之际。在为反抗帝国主义侵略、争取社会进步、平等和社会主义的斗争中，该会议进一步为巩固和协调全世界的共产主义运动和工人运动创造了机会。当整个资本主义世界处于危机之中、许多国家的工人们都在受苦受难时，社会主义在今天仍是极其必要的[3]。

二、此次会议上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中的分歧

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是各国共产党分享经验和信息、交流观点和看法的一个重要的多边沟通平台。在此次会议上，各参会共产党除了达成一系列的有效共识之外，以“希腊共产党和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为代表的一方和以“俄罗斯联邦共产党和澳大利亚共产党”等其他多数共产党为代表的另一方，在一些重要问题上还阐释了不同的观点，出现了严重分歧。

1. 关于斗争的方式和策略

对利用资产阶级议会的策略和必要性问题，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给予了特别关注，认为一切都是由议会外的斗争进程来决定的，并借用列宁的话强调：“只有坏蛋或者傻瓜才会认为，无产阶级应当首先利用资产阶级压迫下和雇佣奴隶制压迫下进行的投票方式取得多数，然后才去夺取政权。这是绝顶的愚蠢或绝顶的虚伪，这是用旧制度旧政权下的投票来代替阶级斗争和革命。”[4]

对于“改良还是革命”的问题，希腊共产党认为，答案是“革命”，因为资产阶级政权的机关不能被改造为人道化。20世纪初开始的社会民主主义的路线，到今天已经完全失败。它带来了巨大的危害，使得革命的共产主义运动走向失败，使得工人群众被资本主义剥削制度所同化，使得支持社会发展的革命性进步力量解除了武装。历史已经证明，在阶级社会中，阶级冲突总是暴力的，夺取政权的斗争需要实施暴力。只有通过革命，政权的性质才能发生急剧的改变。在每个历史时期，新兴阶级领导下的人民群众运动都是如此，一切资产阶级革命和后来的无产阶级革命也是如此。

2. 关于社会力量联盟

希腊共产党认为，甚至早在 1917年十月革命前，资产阶级就已经失去它的进步作用。资本主义正处于反动的时代、垄断资本主义的时代，也就是帝国主义时代，这是资本主义制度衰落的最后一个阶段。正如十月革命经验所表明的那样，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或者其中的任何一个部分都不存在合作—联盟的空间，因为从整体上看，这种合作往往是以保卫民主、和平或反对“主张战争的国家”为名，而行破坏和削弱工人阶级和人民群众的权利、斗争成果以及在“和平条件”下准备帝国主义战争之实。要加强反资本主义、反垄断以及争取社会主义的斗争，需要的是无产阶级和贫苦农民、个体手工业者等结成力量联盟[5]。

3. 关于社会主义发展模式

俄罗斯共产主义工人党认为，市场导向的商品生产，不能作为无产阶级专政的基础。发展社会主义最重要的条件，是以非商品经济、直接社会生产为目标。任何建设社会主义市场导向的商品经济的企图，都会不可避免地导致社会主义的瓦解。而如果坚持走这条道路，就会最后以资本主义而告终，因为这本质上就是戈尔巴乔夫的梦想，就是在红旗下发展资本主义[6]。

希腊共产党指出，社会主义是共产主义社会的第一个不成熟的阶段，这是作为革命先锋队的共产党必须认识到的以及不能违背的。更具体地说，“市场社会主义”的理论和实践对社会主义建设来讲是灾难性的。它被用来为“对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妥协、对小商品生产的长期支持以及长期以商品交换形式分配社会产品”这些行为辩护。而以上三种行为，无论哪一种都是在削弱国家的中央计划，都是在破坏生产资料所有制的社会主义性质。在历史上，社会主义建设中出现的问题曾经被错误地理解为中央计划的固有弱点，从而倒退地去扩大市场寻找解决问题的出路，而不是去扩大和加强共产主义的生产关系。因此，共产党才没有走向共产主义的胜利，而是退回到了资本主义的老路上去，最终在 1991年发生了令人震惊的苏东剧变。

4. 关于“资本主义、社会主义”两制关系

希腊共产党认为，在 21世纪的今天，处于帝国主义阶段的资本主义在国际范围内占了上风。社会主义的生产关系，也就是过去社会主义的历史遗产，还存在于部分国家。但是，它们的存在仅仅是为了提醒人们，它们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社会主义实践的告别演出。在新的更高级的社会制度、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框架下，两种生产关系、两种社会制度——资本主义剥削关系和要废除它的社会主义，是不可能长期共存的。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历史经验已经表明，它们的共存只会服务于反革命的发展。

对以上问题，不少国家的共产党持有不同的观点。比如，澳大利亚共产党和俄罗斯联邦共产党认同并高度赞扬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实践的伟大成就和重要贡献。“中国的领土完整及日益增长的经济实力是让世界人民富裕起来的良好机遇。”“坚持走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那些国家极大地鼓舞了我们。这些国家是——全世界人民都有目共睹的在经济和社会领域取得伟大成就的中国、被美帝国主义封锁了60多年却仍然坚持斗争的古巴以及发展迅速的越南。这些国家极大地挑战了资本主义全球化，拒绝屈从于他们的命令，并且在社会主义道路上取得了伟大的成就。这些经验对于我们同样具有指导意义。”[7]

综上所述，自苏东剧变后，多次召开的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已经成为各国共产主义运动相互交流观点、分享经验的重要平台[8]。同时，也应看到当前共产党和工人党国际会议在一些重大的基本的理论问题上也存在着严重的分歧和“不和谐”，对于这一现象和问题，如果处置不当或者漠然视之，任由其长期继续发展，必然会对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的团结乃至社会主义的复兴带来不利的影响，这一点值得人们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