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阶层精心建构的世外桃源——论元代山水画的变革

江雨涵 （湖北师范大学 435002）

一、元代山水画变革的原因

（一）政治原因

一个民族美术的发展是一个连续的过程。某种美术现象的出现，固然与所处的社会的政治、经济和宗教有着密切的关系。元代的山水画以至于文人画之所以在这个时代得到空前的发展，第一是由于元代是少数民族金戈铁马打下的江山，由于民族文化的不同，少数民族和汉族在文化上存在着隔阂。第二点是文人书画在元朝这样大环境都是工艺和建筑里实际上是独立的发展的个体，并且在发展的同时潜移默化的改变蒙古贵族，从而提高他们的文化素养。

在封建专制社会中，“士阶层”是一支不可忽视的政治力量。自古统治者都知晓“得士者昌，失士者亡。”但是在元代却是不被重视的。甚至在科举考试这样的选举中，非蒙古人不授。所以厌世的士阶层便去寻找一个可以投身的“世外桃源”—山水画。

（二）宗教原因

元代是一个民族矛盾贯穿始末的朝代，却又是多种宗教文化并存的朝代。而道家、道教文化对中国山水画的影响一直很重要。“道家文化的“基本意象”的代表是水墨山水画，其风格是玄妙。”1当时著名的绘画大师多数是道家、道教信仰者，有的是全真教徒。画史专家陈传席有更绝对的说法：“很多画家，文学家都加入了这个全真教。”2元代统治者成吉思汗崇全真教的丘处机、元世祖以及龙虎山的张天师。元代著名画家赵孟頫就是一位闻名的道士画家，刘大彬，黄公望、吴镇也都是道士。

道家讲求“清静无为”，虚静的审美心态对这一时期的绘画作品都造成了影响。

二、元代山水画艺术特征的变革

山水画经历了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转折、隋唐时期的快速发展和宋代时期的巅峰时期之后，积淀许久的艺术传统必然面临着变革，这就是元代山水画的革命。在绘画风格革新的道路上，文人画占有重要的位置。苏轼作为“文人画”的先驱，提出“论画以形似，见与儿童邻”3的文人画观点。这就拉开了元代山水画“书画同法”，提倡“士气”说和“古意”说的序幕。

（一）古意与书画同法

赵孟頫作为元代山水画革命的领军人物，他明确提出了“古意”说和“书画同法”说。明张丑《清河书画昉》中引其语云：“作画贵有古意，若无古意，虽工无益，令人但知用笔纤细，傅色浓艳，便自谓能乎，殊不知古意既方，百病横生，岂可观也？吾所作画，似乎简率，然识者知近古，故以为佳。此可为知者道，不为不知者说也。”赵孟頫的古意是针对当时画俗媚巧发，风张扬外露而提出的。他提倡学习北宋以前、唐、五代时期的绘画。但他并没有完全抛弃向大自然学习的传统。狄德罗说过“学习古人和师法自然之间是没有冲突的，我们要研究古人是为着要学会如何处理自然。”4赵孟頫继承并发展了唐代以来的山水画，在此基础上致力于借古开今，变革创新，追求一种“真士气画”之法。

“书画同法”这一观念的产生为文人画的变革创新提供了一条可行之路。赵孟頫在《秀石疏林图》上题诗道：“石如飞白木如籀，写竹还于八法通。若也有人能会此，须知书画本来同。”元代“书画同法”应始于柯九思。赵孟頫在这一图卷中题诗：“鲁公撇笔法，本石用金钗股，屋漏痕之遗意。”5受赵孟頫的影响，元四家之一的黄公望的所画的《富春山居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中运用娴熟的草篆笔画树。清代画家吴历对他的画评道：“大痴晚年归富阳，写富春山卷，笔法游戏如草篆。”6

（二）士气说

由于元代与魏晋时期的政治环境有许多相似点，魏晋时期的文人士大夫有了初步的自我意识，接着到了元代发展成为强烈的自我表现意识。文人士大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寄情于山水。元代绘画的革命，亦可被视作为美学史上的革命，有着高度的“士气”和自我表现力。

“士气说”最早是由苏轼提出的：“文人画”需要转达到“意气”之境中，到元代由钱选继承并发扬，元代之后明清不少文人对其进行延续和补充，元代的“士气说”主要体现在：“书法用笔”、“文人气派”和“具有高雅的审美趣味”上。（钱选的花鸟画最突出）。

（三）意境

唐代山水画多以“行旅”为主题，与唐代不同的是，元代山水画多以“山居”为主。元代的政治形势导致汉族的文人士大夫对“太平盛世”已不报希望，转而将自己的情趣、雅致投向“山居”生活。对山水的寄托之情使得山水画成为士阶层精心构造的世外桃源。

元代山水画的作者多出于士阶层，绘画主题多侧重于“山居”，反映的则是一种“以物观物”的“无我之境”是一种“再现”到“表现”的转变，更侧重于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外桃源”里。因此，元代山水画既重视画家的个人修养，同时也注重画家的生活体验和个人情感的抒发。

启示：元代山水画的变革，是中国山水画发展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元代山水画表现出政治、哲学、宗教神性的结合。正是由于元代社会环境早就了文人画的发展，元代的山水画革命，也影响到后来的明清之际文人画的滥觞。

元代山水画不仅仅是一种艺术的表现，而是通过客体演绎自己的精神境界。元代山水画正是士阶层在“乱世”中精心建构出来的一个“世外桃源”。

注释：

1．叶朗．《现代美学体系》．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版．第40页．

2．陈传席．中国山水画史．江苏美术出版社，1998；408．

3．苏轼．书郡陵王主薄所画折枝二首[DBOL]，2015-5-15．

4．狄德罗．《沙龙》．转引自朱光潜《西方美学史》．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277页．

5．引自[明]郁逢庆．郁氏书画题跋记（卷五）[M]．

6．[清]吴历．墨井画跋[G]/中国书画全书（第七册）．上海．上海书画出版社，1994;9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