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群
邢泽泽和李一飞竞选劳动委员,李一飞落选了。
从那天起,邢泽泽和李一飞之间的明争暗斗就开始了。
“邢泽泽没有检查清洁区!”“邢泽泽没有安排值日生就回家了。”“邢泽泽乱扔垃圾……”
李一飞的眼睛就像装在邢泽泽身上的摄像头似的,邢泽泽的任何事情他都看得到。只要是邢泽泽做得不够好的,李一飞就不停地向班主任李老师打小报告。
“好了,‘邢泽泽’都成你的口头禅了!”李老师也觉得李一飞太敏感了,便批评了李一飞。但只安宁了两天,李一飞又开始盯着邢泽泽的作业说事了。
李一飞的同桌是组长,生病请假了,老师就让李一飞代收作业。终于有了拿捏邢泽泽的机会,李一飞对邢泽泽的作业是横挑鼻子竖挑眼,不是说字迹潦草、格式不对,就是说作业是抄袭的要重写。
这可激怒了邢泽泽。人高马大的邢泽泽嘴笨,说不出话,红着眼眶,瞪着李一飞。
连班长都站出来说李一飞“公报私仇”,同学们也都一边倒,安慰起了邢泽泽。李一飞看情况不妙,这才不吭声了。
该李一飞值日了,正好卫生大检查。邢泽泽分配任务,别人都留在教室里打扫,邢泽泽大嘴一张,说:“李一飞扫清洁区。”
清洁区很大,刚刮过风,一地的枯叶和纸屑。李一飞气得直跳脚,把扫帚一扔,蹲在一边生闷气。李老师来检查,发现清洁区又脏又乱,情急之下,狠狠地批评了手里拿着扫帚还向他抱怨邢泽泽的李一飞。
李一飞觉得好委屈,他一边扫地,一边哭泣。
邢泽泽的妈妈出差了,把手机留给他,说方便联系。尽管知道学校禁止带手机,但邢泽泽还是带来了。
下课了,一款手机游戏吸引着邢泽泽,他躲到角落玩了起来。玩得正酣,李一飞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背后,猛地拍了他一下。邢泽泽像受惊的小鹿,慌忙站了起来,一看是李一飞,更觉恐慌了。
“求你了,别告诉李老师,我这就收起来。”邢泽泽双手合十,恳求道。
李一飞却扬起头,斜着眼,鼓动鼻翼发出“哼”的一声,走开了。
李一飞心想:这回让我逮住了,有你好看的!
上课铃声响了,邢泽泽紧张地盯着教室门口,李一飞果然是最后进的教室。他们四目相对时,邢泽泽感受到了李一飞眼神里的幸灾乐祸。
这让存有侥幸心理的邢泽泽更加恐慌了,心“怦怦”跳个不停。怎么办?是坐等“厄运”降临,还是主动出击——上交手机?邢泽泽的脑子快速转着,有主意了——与其让李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没收手机,还不如自己主动上交。
趁李老师没进教室,邢泽泽马上起身。
邢泽泽在走廊上遇到了李老师。李老师的目光刚落到邢泽泽的脸上,还没来得及说话,邢泽泽已经飞快地掏出手机,递了过去。见李老师怒气冲冲的情绪似乎有所缓和,邢泽泽又赶紧补充说明了带手机的原因。“放学后到我办公室取手机,下不为例!”李老师接过手机,语气也温和了很多。邢泽泽连忙答应。
教室里的李一飞却是失望的,他没有等来想看到的结果,而是看见如释重负的邢泽泽和一脸平静的李老师一起进来了。今天的语文课和平日里的并无不同,风平浪静。李一飞的思绪早已飞到九霄云外。他想:邢泽泽的手机被李老师没收了没有?李老师有没有狠狠地批评他?邢泽泽又是怎样化解危机的……
“李一飞,读一下这段课文。”李老师察觉到李一飞心不在焉,就点了他的名。
结果李一飞张嘴就读错了,李老师让他读第三自然段,他却读了第四自然段,引得同学们哈哈大笑。李一飞慌乱中向同桌求助,在同桌的提醒下才磕磕巴巴地读完了第三自然段。
李老师对课堂纪律要求极高,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李一飞。李一飞脸上火辣辣的,羞出了一身汗,同学们的笑声中,他似乎听到了邢泽泽得意的笑声,显得那么刺耳。
校园里的日子过得飞快,校运会转眼就到了。虽然“手机事件”后,李一飞和邢泽泽好像又回到了正轨,不再正面对抗和较量了,但是挤鼻子瞪眼的事情还会发生,不过这些在大家眼里可忽略不计。
和校运会有关的事情真不算小。
李一飞身体素质不错,跑和跳更是他的强项,报的100米和跳远两个项目都夺得了年级冠军。在团体项目4×100米的接力赛中,他跑第四棒,不但拉平了前三棒落下的距离,还反超了其他队,第一个冲过终点。
身穿黄色运动服的李一飞就像黄色的闪电,释放出耀眼的光芒。在同学们的欢呼声、老师们的赞许声中,李一飞真是出尽了风头。李一飞也觉得自己总算扬眉吐气了,笑容也灿烂了许多。
但在李一飞心里,选举时留下的疙瘩似乎还没消散。李一飞透过赞扬、簇拥他的人群,在寻找一个人——邢泽泽。他想用行动告诉邢泽泽:看到了吧,我还真比你强,不要再用劳动委员选举获胜的事在我面前炫耀了!
这时的邢泽泽刚从投掷场上灰溜溜地下来。本来邢泽泽就不爱运动,只是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又壮实,才说服李老师让自己报了铅球项目,谁知竟连决赛都没进,预赛后就被请出了比赛场地。
“哼,让他逞能,本来报名的是我,他非得说他掷铅球掷得比我好,这下好了,他连决赛都没进!”
“这个项目邢泽泽可给咱班拖后腿了,唉!”
……
此时的邢泽泽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人失落的时候是最敏感、最脆弱的,同学们小小的议论声对邢泽泽来说就像从高音喇叭里传出的似的,他全听到了。于是,他低头坐着的姿势更低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大颗大颗的眼泪流了出来,滴在了看台的水泥地上,湿了一大片。
而同学们的议论和邢泽泽的一举一动,又被另一个人关注着,他就是李一飞。
李一飞本来想在邢泽泽面前炫耀一番,好给自己出口气,而现在,那曾经让自己很不服气的对手已不像以往那样趾高气扬了,还躲在角落默默垂泪。
此情此景,李一飞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
同学们都簇拥着李一飞,笑着、说着、赞扬着。李一飞却拨开人群,朝着孤独、失落的邢泽泽走了过去。这段距离是那么重要,李一飞因为选举留下的不满和抱怨正在消散,而同情和友善复苏了,甚至在主导着他。
到邢泽泽身旁,李一飞蹲了下来。“邢泽泽,好了,只是一次比赛而已!”
这次,李一飞没有怪声怪气地说话,连自己都感到意外。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邢泽泽,他已经接收到了友善的信号。邢泽泽的头始终低着,但是不再哭泣。
校运会还在热火朝天地进行着,角落里,邢泽泽终于抬起头对李一飞说:“祝贺你!”李一飞也由衷地说:“谢谢你!”
一切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天空似乎更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