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1-23 20:38刘笑
新校园·阅读 2017年11期
关键词:高楼低头天地

刘笑

抬眼看天,是蓝色的;低头望地,是褐色的。我向左边望去,是积木般整齐的高楼;我向右边望去,是弯弯绕绕的桥梁。眼眸追着光的波纹,一圈圈地向外散开。想象中的轻松,竟一丝不挂地飞远。尔后,只剩层层沉下去的心,在所谓的四处,游荡。

天,不是单纯的蓝,是晕花了的海。它一点点变浅,混杂着大大小小的白。我知道的,那是朵朵云。恍惚之间,我掉入温柔梦乡。起初的舒适感,是软软的。后来,就闭上了眼。好像很久很久以后,惊慌地瞪大双眼。蓝也好,白也罢,没有尽头地蔓延。就这样,笼住了我世界的顶层。

深深的褐。我走了一公里,看着它。它,不动声色,毫无改变。我走了十公里,看着它。它,不吭一声,而褐依旧。我走了一百公里,看着它。它,静如止水,可我开始焦灼。后来的我,走了很久。后来的它,一如既往。后来的我狂躁迷惑,后来的它淡然平和。好像它是预先知道的,我终究走不出它。我,被徒然而生的无助感包得紧紧的,凄凄惨惨戚戚。就这样,它铺满了我世界的底面。

或许世间最难打败的,不是我们存活于世的时间,而是万事万物的配合。

你看,天地的完美归位。

所以,我想拼命地逃离,我想摆脱天地之“网”。

这时,“害怕”这个东西,自己跑了出來。我开始害怕长大,我害怕自己成为曾经嘲笑的人,我害怕逃跑的自己,会被“抓”回黑暗的“网”中。就像所有童话书中,犯错的人总会被关进小黑屋。其实心灵深处,我知道的,逃离并不正义。只是,本能地向外跑,我要冲破所有的阻拦。我甚至害怕美好的事情发生,我害怕眷恋其中,忘记了还要逃离,舍不得破解这“网”了。也是,胆小的人,连幸福都会害怕。

怕着,怕着,我越发明白了。眼睛的作用,仅仅是分辨方向。所谓真正的本质,是行走所得,是用心悟之。

原来,有形的天地之“网”不过是只替罪羊。

原来,真正阻隔着我的,是社会的无形“网”。它悄悄地出现,狡猾得不露声色。寻得完美时机,便轻轻一跃。我,就这样被扣在其中,动弹不得,竟全然不知。

这让我如何破解,如何逃离这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呢?

我是毫无防备地,坠入社会之网。其实,从第一眼看世界开始,我就已经走进了它。十几年的生命,很长,长到我足以知晓生命的重量,长到我完完全全明白“网”的庞大。十几年的生命,很短,短到我可以单手托起记忆的重量,短到我还只停留在逃离网的途中,分毫不知作为“人”的使命。

年少的人,总有无知无畏的权利。

所以,我嘲庸庸碌碌的人们,我笑他们整日走在僵化的齿轮之上,浑浑噩噩。

所以,我嘲疲于生活的人们,我笑他们终日做着自己无兴趣之事,意义何处找?

无知无畏的人,总是冲动的偏执狂。

如果说,所反对的也是所接受的,那这样的否定为何要存在?可现实是,所肯定的不可能是永远接受的。

于是我发现,这竟是张圆形的无形“网”。我无论从哪边逃离,最后总会回到原点。

于是,我渐渐接受无法逃离的事实。所谓“人”的使命,也终究浮出水面。

我开始思考为何人们会甘于在“网”中活下去,为什么庸庸碌碌也一定不选择逃离。

或许是出于习惯。当存在的时间,慢慢变长,依赖也就伴生而来。时间就像万物生、万物死的掌控者,不讲道理。细腻绵长的丝丝安心,说不清来处,在认真地生根发芽。所以,小城市的“网”中也会有年轻鲜活的生命力,他们是守护人,守安心,护城“网”。安心的力量能有多大,大到起风之时,并不为吹走的斑斓丝巾而担心,只为飘落的片片枯叶而伤神惋叹。大到电闪雷鸣之际,不惧风雨。安心,是“网”的馈赠,而“人”的使命不过是守护。

或许是出于责任感。生命的个体,可以肆意游荡。当双向组合后,他们组成了家庭。这是“网”中特殊的存在,是幸福的出发地,是飘荡大洋,孤岛之中的游子的最大慰藉。他们彼此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纽带,是各自的承诺,汇集成责任。就算身处艰难困苦的绝境,也绝不放弃一方。僵化的生活又如何,为了一方的存在,另一方毫无怨言。原来循规蹈矩的不是麻木的人心,是责任。家庭,是“网”的给予,而“人”的使命不过是承担。

好像是被感化了,好像是看清了本质,我的那颗逃离之心,消退了。不是打败仗的挫败,不是被禁锢的无奈,是对年少时可笑无知的脱离,是对长大的不再害怕。

所谓的“网”,并不是将人圈在某个特定的空间内,而是给予与保护。传承,不过是我变成了你。后来,我一步步地,带着“人”的使命,成为了织“网”者。

年少如我,成长如我。

抬眼看天,依旧湛蓝似海。低头望地,依旧深褐无边。左边的高楼没变,右边的桥梁没变。而,那个嘲笑别人的轻狂小女孩,愧疚地跑开了。

天地之“网”在脚下,社会之“网”在四处,人的“使命”在心中。

这次的我,决定昂首阔步,向前进。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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