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黄 伶 蔚曼曼
《新青年》杂志在中国新文化运动史上占有着极为重要的位置,它自诞生之日起,就肩负着思想启蒙的时代重任,其功用性、政治色彩极为浓厚。但《新青年》和“五四”新文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新文化运动期间,《新青年》刊载了大量的文学理论与文学作品,推动了“五四”新文学发生与发展。
《新青年》由陈独秀于1915年9月15日在上海创办,每月发行1号,6号辑成一卷。第一卷名为《青年杂志》,自第二卷起改名为《新青年》。陈独秀在1917年1月出任北京大学文科学长之后,《新青年》总部迁往北京,但印刷地点仍在上海。在中断了4个月后,《新青年》1918年1月15日复刊并出版第四卷1号。此时经过改组后,杂志的编委会由李大钊、胡适、周作人等轮流编辑,此后鲁迅也加入到编辑队伍当中。
从文章数量来看,在创刊伊始,《新青年》就大量刊登了介绍西方文化的文章和外国文学译作,第一卷刊登作品共149 篇,其中有关西方文化和外国文学的译作就有19篇。《新青年》前七卷共刊载644篇作品,其中关于文学的作品共171篇,占所有文章总数的五分之一。其中,二卷、三卷的文学作品总数分别为18篇和16篇,占文章总数的十分之一。而在“五四”运动开始后,《新青年》的风貌自第四卷起发生了巨变,成为“五四”新文学运动的重镇。该卷共刊载96篇作品,其中诗歌、散文、戏剧的数量有36篇,若将文艺理论方面的文章包括在内,关于文学的文章数量足足占据了第四卷文章总数的四分之三。而自第四卷之后,刊发的文学类作品数量总数达到了一个高峰,如第四、五、六卷共刊载381篇作品,其中刊发的文学作品如理论、诗歌、散文、戏剧共有122篇,第四卷为36篇,第五卷为45篇,第六卷为41篇,这为“五四”新文学的发展起到了宣传推动作用。
从编辑排版上看,自第四卷开始,《新青年》所有文章均采用外文标点与符号,运用相对规范。封面“新青年”标题下方采用法文进行标注,具有浓烈的时尚气息。在行文上,大部分文章是以白话或者文白结合的方式呈现的,用文言写的文章数量不多,读起来并无古奥艰涩之感,可读性强。
从栏目设置上看,《新青年》的栏目设置也与“五四”新文学运动相契合,如语言·文字、文学、小说、诗、戏剧、记事、其他、随感录、读者论坛、通信、书报介绍等栏目相继出现。这段时期,杂志所呈现出的基本风貌具有十足的新气象,符合“五四”新文学的内在要求,更为新文学的发展指引了方向,树立了典范。
1920年9月,《新青年》第八卷l号起便开始成为中国共产党上海发起组的机关刊物,这一时期的主要作者群体也发生了很大等变化。1921年7月,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后,杂志成为中共中央的理论刊物,1922年7月1日出完9卷后终刊。这一阶段《新青年》成为纯政治性刊物,文学色彩消失殆尽。本文重点研究《新青年》前七卷。
作为新文化运动和文学革命的重镇,《新青年》对“五四”新文学的理论建设起着重大作用,它既是对中国文学“新传统”的建构与丰富,同时也指导着“五四”新文学的创作实践。
1.倡导现代白话文运动,为“五四”新文学运动提供了“新”的语言工具与理论基础。《新青年》上发表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和陈独秀的《文学革命论》成为现代白话文运动的开端。早在《新青年》第二卷2号的《通信》一栏,胡适就曾表达过与《文学改良刍议》中“文章八事”类似的想法,而《文学改良刍议》一文所表达的观念更为清晰与明确:“一曰须言之有物,二曰不摹仿古人、三曰须讲求文法、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五曰务去滥调套语、六曰不用典、七曰不讲对仗、八曰不避俗字俗语。”随后,陈独秀声援胡适并发表了《文学革命论》一文。同时,《新青年》还发表了大量文章,用以探讨现代白话文相关的细节性问题,这些文章还同时提出了一些有益的文学改革方案,如刘半农的《我之文学改良观》、钱玄同的《论应用文亟宜改良》、《尝试集序》,傅斯年的《文言合一草议》等。
这一时期,《新青年》对白话文运动的讨论,不是停留在一个观点、一个价值判断上,它通过发表多种富于智慧的创想潜在或者直接冲击着处于新文化运动中的个体,以不同的观点影响读者,推动了社会观念的改变,形成了一定的风气。1920年,当时教育部宣布所有小学课本均采用白话文,《新青年》的推动可谓是功不可没。
2.对新文学的内容和体裁给予关注。《新青年》同人认为“五四”新文学所表达的内容应为“新”思想,为此,新文学必须舍弃“旧”文学中落后的传统道德观念和文学观念。例如,胡适在《新青年》上发表《文化进化观念与戏剧改良》一文,认为中国传统文学中大团圆的结局“是中国人思想薄弱的铁证”,他认为大团圆结局暗藏着中国旧文学传统中不敢面对现实,用喜剧来麻痹自我心灵的顽症。而西方的悲剧观念“是医治我们中国那种说谎作伪思想浅薄的文学的绝妙圣药”,它能够以真实的悲剧让人清醒。傅斯年的《再论戏剧改良》一文也指出旧剧本“通行的款式,是结尾出来个大团圆,这是顶讨厌的事”,原因是“剧本的材料,应当在现在的社会里取出”,而现实的社会永远不可能是只有团圆的。《新青年》还发表了大量文章反对以“旧”思想为内核的腐朽文学,如傅斯年的《文学革新申议》、刘半农的《我之文学改良观》、周作人的《论“黑幕”》《再论“黑幕”》《思想革命》等。
3.主张摆脱文言文的禁锢,提出运用现代形式表达现代人的思想。要摆脱旧文学的挤压,新文学首先需要在形式上实现突破,而这一突破口主要体现在诗歌这一种体裁上。诗歌一直是中国的文学传统,中国古代诗歌讲究声律和谐齐整,并有种种限制规则,《新青年》发表的一系列文章则提倡“白话诗”,实现“诗体大解放”,打破古诗的限制和束缚。
可以说,《新青年》刊登的大量关于新文学的理论文章,从不同侧面、不同角度对新文学进行了阐释,具有理论性、可行性、实践性,并不规避某些态度激烈的观点,这无疑对“五四”新文学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与推动力。这些理论充实了新文学,为其发展提供了大量主张设想,最终成为新文学的典范,为新文学的发展指明了方向。
《新青年》绝不驻足于新文学的理论建设,还通过刊载大量文学作品(诗歌、小说、戏剧、外国文艺作品),避免理论的说教与刻板,以作品的形式影响受众的阅读习惯与审美情趣,使受众接受并喜爱上新文学作品。
在四卷第5号上刊发的由鲁迅撰写的中国第一篇现代白话文小说《狂人日记》,“以表现的深刻和格式的特别,有力的开拓了中国小说的创作之路。”在主题上,作品表达出反封建、反传统彻底的态度。在小说叙述上,作品采用日记体的形式,以“我”和“余”的双重叙事视角,展现了在封建礼教压迫下“狂人”性格的分裂。除了发表《狂人日记》外,鲁迅还在《新青年》上连续发表了《孔乙己》《风波》《药》《故乡》等众多现代白话小说。
《新青年》还刊登了很多白话诗歌。如沈尹默的《宰羊》《落叶》《雪》《灵魂》等,刘半农的《车毯》《游香山纪事诗》《学徒苦》,胡适的《老鸦》等都在《新青年》上闪亮登场。这一阶段的白话诗歌正处于草创阶段,尽管缺乏一定的艺术性和审美价值,但作为“五四”新文学的创新与实践,这些诗歌在中国文学史上具有重要地位。
《新青年》杂志还译介了大量外国文艺作品,在思想层面通过翻译作品引进、吸收外国文艺思潮,迎合了五四精神丰富文学创作的内容,又为翻译外国作品提供了很好的范例,如胡适翻译的《老洛伯》与周作人翻译的《皇帝公园》。屠格涅夫的小说《初恋》《春潮》等相继出现在杂志上。其中,易卜生专号发表了《娜拉》《国民公敌》《小爱友夫》三篇剧作,都与五四精神相吻合,具有反专制、反传统、解放妇女个性的精神内核。
《新青年》杂志发表了大量探讨新文学的文章,这些篇章在现代文学史上都有着重要意义,推动着文学朝着更“新”、更“现代化”的方向发展。在文学革命期间,《新青年》以自由之精神,为对文学改革有着不同构想的声音提供平台,作为一本20世纪重要杂志,其对于文学的重大意义也正在于此。
[1]钱理群,温儒敏,吴福辉.中国现代文学三十年(修订本)[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
[2]王奇生.新文化是如何“运动”起来的——以《新青年》为视点[J].近代史研究,2007(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