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红光
“少数民族档案”这一概念早在上世纪60年代就已被提出,随着档案学研究步入正轨,“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受到了空前的关注。
目前,研究已涉及少数民族档案的概念、民族档案学的学科体系、少数民族档案史料研究、少数民族口述档案、少数民族档案开发利用、管理、保护等方面,可以说成果丰硕、研究繁荣。但是,另一方面,少数民族档案研究又面临概念众说纷纭、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围较随意、缺少系统理论、研究方法、研究范式陈旧等问题,制约学科的规范深入发展。
自少数民族档案的概念提出后,很多学者都给出了界定,较有代表性的有张鑫昌等认为,少数民族档案有广、狭义之分,狭义的少数民族档案即以某少数民族文字符号等方式记录和反映本民族自身历史和现状的原始记录;广义的少数民族档案则是各个时代的一切社会组织及其成员关于各少数民族的具有一定保存价值的各种文字符号的原始记录。[1]华林认为,少数民族档案是指新中国成立前各个少数民族以本民族文字或汉文形成的反映各民族政治、历史、经济、军事、天文、历法、医药、文艺、哲学、伦理、宗教、民俗等方面内容,具有保存价值的各种文字、图表、声像等原始记录文件材料。[2]张新民认为,少数民族档案是少数民族政权机关、社会组织和个人在社会活动中直接形成的具有保存价值的各种历史文件。[3]梅先辉对“少数民族文字档案”、“少数民族档案”、“有关少数民族问题的档案”几个概念进行了辨析。[4]
这些概念在少数民族档案的时间、对象、内涵等方面均存在不小差异。概念涉及学科的研究对象,纷繁杂陈,直接影响学科的规范发展。
其它一些在研究主题中涉及的概念也存在引起歧义的内容。如少数民族口述档案——“是指各少数民族在没有创造自己本民族的文字以前,只能用口头传说的方式去记录发生的万事万物,并通过口耳相传,使本民族的文化遗产得以世代承袭。这种用固定语言记录下来,并通过言传口授,代代相承的各少数民族史实,就是少数民族口述档案。”[5]与通常认可的“口述史”、“口述档案”要求关注亲历者、采集方式、记录存储方式等等有很大差异。
“据截止到2010年底的民族档案研究文献统计数据显示,三十年来,有关民族档案理论研究的论文只有10篇,只占发文总量的2.87%,突出表现了民族档案学科理论研究的薄弱。”[6]同时,“仅对民族档案做介绍性的研究,缺乏对民族档案的特征特性、记述过程、收集视角、解读方式与利用途径做深入的分析研究;漂浮于表面,严重缺乏全方位、多维度、深层次的研究……主要是传统的学术研究范式作茧自缚所致”。[7]
很多研究满足于运用传统的方法进行少数民族档案的研究,而不去思考当研究对象发生了变化,原有的方法是否还有效。因此,成果虽多却停留在量上,缺少了理论与方法的借鉴创新,无从谈研究的升华和学科整体水平的提升。
虽然存在概念混乱、缺乏研究范式的创新、缺少理论体系支撑等问题,但是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民族档案学却有着光明的前景。
第一,尽快建立完善的学科体系成为学科发展的内在动力。
从1987年张鑫昌和龙和铭等学者提出民族档案学这一概念至今已30年,其间,陈子丹、华林、杨毅等学者也有相关研究论及学科建设的内涵、课程体系、源动力、研究范式等问题。陈子丹提出,民族档案学的学科体系构建涉及的问题主要有∶1.民族档案学的性质和特征;2.民族档案学的研究对象(领域)、目的与任务;3.民族档案学的学科体系与内容结构(范围);4.民族档案学研究的方法论;5.民族档案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6.民族档案的调查收集、分类整理、鉴定考证、分布统计、技术保护和现代化管理;7.民族档案信息资源发掘利用的科学原理与技术方法;8.民族档案史料评述。[9]但是,民族档案学的学科体系建设依然任重道远。尽快建立完善的学科体系既是学科发展的内在动力,也成为学者们的学术追求。
民族档案学的学科体系建设除了逐步确定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等问题之外,尤为重要的是加强研究方法的建设。
社会科学研究方法一般分为三个层次,即方法论、研究方法(方式)、具体方法和技术。方法论是指导研究的思想方法和哲学,以及研究的基本假设。由于我们的研究对象是“少数民族档案”,应可借鉴民族学/人类学的“整体论”Holism作为方法论之一。民族学/人类学“整体论”的基本前提是把人类看作整体,既关注人类的生物属性,也关注人类的社会文化属性。在具体研究中,研究者把一个群体、一个社区的文化当作整体来看待,强调各要素之间的联系,把研究的现象放入到其产生的具体环境中加以考察。秉承这样的整体观,可以使“档案”回归民族群体、民族文化之中,克服“高悬具体的时间、空间及文化背景,把民族档案作为一个整体对象……见树(民族档案)不见林(民族文化)……把民族档案从其产生与存在的社会文化生态中抽离开来……对民族文化中的民族档案、活着的民族档案缺少调查研究,对于现实生活中的许多档案现象或视而不见或缄口不语等等问题”。[8]
此外应该重视学术史的研究。系统的学术史梳理,可以清晰展现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民族档案学的发展脉络,有益于今后的发展方向和理论体系建设。
第二,民族档案学可以——也应该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理论解释作出自己的贡献。习近平同志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的讲话指出:“多民族是我国的一大特色,也是我国发展的一大有利因素”。在数千年的发展历史中,伴随着冲突、战争、交流、融合,56个民族在保持各自文化的基础上,终能形成一个相互依存的共同体,维护国家统一,对这一事实的研究,无疑是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并有益于文化多样性的保护与和谐世界构建。
第三,建立中国档案学的话语体系。民族本是一个外来词,由于中国赋予其特定内涵,民族已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词汇。少数民族档案研究/民族档案学对各民族档案与文化的系统研究,可以重新思考档案的“含义”。通过对各民族档案与文化中呈现的不同的认知方式和世界观、价值观的提炼升华,必将推动档案学的理论发展,真正建立中国档案学的话语体系。
注释:
[1]张鑫昌,郑文,张昌山.《民族档案学刍议:特征与任务》.《思想战线》1988年第1期.
[2]华林.《西南少数民族历史档案管理学》.民族出版社2001年版,第28页.
[3]张新民.《关于少数民族档案问题的探讨》.《档案学通讯》1993年第1期.
[4]梅先辉.《论少数民族档案的定义》.《档案学研究》1992年第2期.
[5]陈子丹.《民族档案史料编纂学概要》.云南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第25页.
[6]陈海玉.《三十年来我国少数民族档案研究现状与趋势》.《档案学通讯》,2012年第1期.
[7]杨毅,张会超.《范式转换——民族档案学的学科建构之路》.《档案学通讯》,2011年第1期.
[8]同[7].
[9]陈子丹,解菲.《民族档案研究与学科建设》.《云南民族大学学报》2007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