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林瀚 肖凯文 段锦云,2
(1苏州大学心理学系,苏州 215123;2苏州大学东吴智库,苏州 215123)
音乐资源在人类历史进程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文明的早期,音乐就已经具有某些生理、社会与心理功能,能够帮助人类适应环境并获得生存收益(丁道群,芦球,2010)。在后续漫长的演化进程中,音乐的进化社会心理学意义则主要体现在促进人际交流与合作、团体社会凝聚和协调等方面(Koelsch, 2010)。 在《周礼》等传统古籍中,对不同等级的贵族所能享受的曲目、乐器和歌舞等“礼制”进行了详细的划分。这从侧面反映出了音乐对国家与阶级等文明造物所产生的深远影响。
进入近现代社会后,音乐的获得场所、阶层与技术的限制虽然进一步淡化,但是音乐对人们日常生活的影响却在逐步深化。研究发现,人们会在不同的场所与环境中去欣赏音乐,并且认为音乐十分重要(Rentfrow & Gosling,2003)。在商业服务、市场促销或体育赛事等领域中,音乐的功能与效应也逐渐受到重视(Wansink& van Ittersum,2012;Yalch,1991; Karageorghis,2012)。
伴随着音乐资源对人类生活的影响深化与适用扩展,音乐可能在经意或不经意间影响了我们在生活中的决策。在这个意义上,音乐是否影响个体的决策,以及如何利用或者控制其对决策的影响就成为了亟待探讨的重要问题。
本文将首先回顾与主题相关的生理与神经科学的研究成果;然后,以实证研究的操作方法为中心,系统总结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实证研究,并探讨可能的影响机制;最后,以前述研究为基础提出未来的理论整合点与研究方向,为该领域的后续研究提供有益的启发与思考。
人体对于音乐的生理反应是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物质基础。近几十年来,针对音乐的神经科学与生理心理学研究与日俱增,研究技术与方法也从简单的实验手段发展为更为精密的脑电与脑定位技术,并取得了大量的研究成果。
音乐对行为决策产生影响的生理反应主要可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音乐会激活与行为决策功能有关的脑区,进而影响与行为决策相关的神经认知活动。音乐的不同基本要素,比如音高、和弦、节奏或曲速等,各由不同的脑部机能单位予以处理(Levitin& Tirovolas,2009)。其中,前额叶是音乐认知处理的关键脑区之一 (Potes,Gunduz,Brunner,&Schalk,2012)。多项研究表明,前额叶还担负着工作记忆、执行控制等认知功能,而个体理性的决策判断往往依赖于这些功能的良好运行(Studer,Manes, Humphreys, Robbins, & Clark, 2013;Domenech & Koechlin, 2015; Persson, Larsson,& Reuter-Lorenz, 2013)。 当认知资源损耗时,执行功能会受到干扰,影响个体的任务表现(Halko,Mäkelä, Nummenmaa, Hlushchuk, & Schürmann,2015)。因此,如果个体同时处理音乐与决策任务,认知资源可能产生损耗并干扰个体的执行控制功能,这将影响个体决策认知功能的正常运行。除此以外,音乐刺激还可能直接影响杏仁核和背侧纹状体,进而在行为层面对风险行为产生促进或抑制作用(Salimpoor, Benovoy, Larcher, Dagher, & Zatorre,2011)。
另一方面,音乐会促进脑部分泌一些神经化学物质,这些神经生化过程可能与决策过程中某些选项偏好有关。在音乐带来的高峰情绪体验影响下,中脑边缘奖赏系统会被激活并释放多巴胺(Peretz,2010),而音乐预期的实现与违反也与多巴胺奖赏系统具有相应关联(Gebauer,Kringelbach,& Vuust,2012)。由于多巴胺浓度水平及其神经生化反应被认为对风险决策存在影响(Oswald,Wand,Wong,&Brown,2015),所以音乐对多巴胺分泌水平的影响能调节个体对某些决策选项的偏好。
舒缓的音乐还被证明能提高手术病人的催产素水平,促进病人的放松(Nilsson,2009)。一些与音乐相关的活动,比如在团队中合唱也能刺激个体分泌更多的催产素(Keeler,2015)。有研究表明,高催产素水平会促进亲社会行为,并在某种程度上提高集体 的 决 策 质 量 (Uri, etal., 2016; Zentner,Grandjean, & Scherer, 2008)。因此,音乐对催产素的分泌可能会对个体在社会情境下的决策产生影响。
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实验可以采用许多操作方式,每一种操作方式对音乐材料使用的侧重点都不同。按照侧重核心来划分,这些操作方式可以大致分为音乐要素、音乐内涵与音乐情绪三种。然而,这三种操作方式的划分也并不绝对,三者之间可能还存在着更深层次的牵连与制约关系。随着未来研究的深入,对于这些音乐操作还可以进行更加精确与完善的细分。
音乐的具体要素主要包括音高特征(音程、音廓等)、响度、时序特征(节奏、节拍、曲速等)等音乐结构因素。噪音在某种意义上也具有这些结构特征,常被用来与其它背景音乐进行比较分析,在实验研究中具有广泛的运用。演奏方式也可能对音乐的作用产生影响,即使是同一首音乐,通过不同的模式进行演绎,也会导致个体产生不一样的时间感知(Kellaris& Kent,1992)。总体而言,凡是通过操纵音乐的有无(包括噪音),或者对音乐结构中的特定细节进行改变,然后判断这些变化对个体是否存在某些影响的操作均可归于此类操作方式中。
Syndicus, Wiese 和 Treeck(2016)研究了噪音与热环境对个体风险决策的影响,发现存在某种特殊的噪音可能影响相关的风险概率判断,引起损失规避行为。该实验中的噪音具有多个声源,并可能在威胁程度上具有差异,因此只有特定的噪音才能引起被试的损失规避。这也启示我们,不同声音结构与背景内涵的噪音可能对决策判断与行为产生影响,未来可以就这一点进行深入研究。
除此以外,音乐的时序特征也受到了研究者们的关注。Day, Lin, Huang和 Chuang(2009)的研究发现,在同等决策水平下,快节奏音乐的影响提高了被试进行困难决策的准确性,但是简单决策的准确性似乎未发生改变。该研究结果表明,音乐的时序特征变化可能会对决策信息的搜集模式产生影响,从而干扰决策判断的准确性与可靠性。
从现有的实证结果来看,音乐要素变化的操作方式可以成功地影响行为决策,决策认知模式的变化可能是解释这种影响的关键。但是这种操作方式也存在理论与技术上的缺陷:(1)音乐结构要素的变化可能影响情绪,比如某种程度上的快曲速大调音乐可能易激起正性的情绪,而慢曲速的小调音乐可能易导致负性情绪 (Khalfa, Schon, Anton,&Liégeois-Chauvel, 2005), 从而可能与音乐情绪操作方式产生混淆;(2)这种操作对实验者乐理知识的要求较高,需要能够准确把握音乐不同要素之间的关系,实验材料的制备也较为繁琐;(3)噪音等实验操作本身可能唤醒某些背景联想,这将影响结果的可重复性与理论贡献。
音乐不仅仅是音乐因素的随机组合,创造者在制作音乐时往往向乐曲中加入了丰富的思想与内涵。研究者在运用音乐进行决策研究时,可以通过音乐内涵来刺激、启发与传递某种意识与思考。从实践角度来说,音乐内涵可能包括文化隐喻和心理暗示等精神寓意。
音乐内涵的操作能够传递很多特定的文化蕴意,但是这种传递往往需要被试具备相应的文化概念与知识。何贵兵、汪子逸、莫健(2014)的研究发现,由佛教音乐等相关刺激引发的“轮回”“忍辱”等佛教信念会影响个体的跨期决策,促使个体选择长远的较大的利益。该研究结果证明,音乐与文化寓意可能具有非常密切的联系,一些特定的音乐内容乃至于形式可以激发个体的内隐文化概念,进而对个体的行为决策产生影响。文化与行为决策之间的关系已经成为行为决策研究的新热点之一 (Yates&O-liveira,2016),引入音乐概念或许能为该主题提供新的研究视角,十分值得学界重视。
音乐内涵的传递也可以存在跨文化性,这种内涵传递往往具有生理基础。过去的研究发现,身心健康状况可能影响个体的行为决策。比如,高焦虑特质的个体往往抱有负面的自我印象与社会回避倾向,这会对其社会决策产生负面的影响 (古若雷,施媛媛,杨璟,石晶,蔡华俭,2015)。并且,焦虑个体还可能会过高估计威胁事件的主观代价,从而影响其风险概率判断与相关决策(Mitte,2007)。 应激(stress)状态所导致的生理反应,如心跳、血压的变化与皮质醇的释放,则会影响个体的风险与社会决策(杨群,李煜,孙得琳,LEE,2016)。某些音乐可以传递轻柔和缓的意义内涵,平复包括心跳、血压在内的许多生理反应指标 (Knight& Rickard,2001)。正因为如此,音乐疗法已经被医学界普遍接受,常常被用于缓解心理疾病或医疗手术等状况导致的身心不适(Gold, Solli, Krüger, & Lie, 2009)。 虽然目前没有直接研究音乐对身心不适者决策的影响,但是从上述的证据可以预见,部分音乐或许可以通过传递放松、淡然的心理暗示去影响某些特定个体的行为决策。
这种操作方式最大的缺点是音乐内涵的划分很可能存在多个维度且界定不明晰,甚至出现一个材料适用多种分类方式的情况(江俊,2009)。如果不能排除其它因素的干扰,那么实验结果的说服力就会大打折扣,甚至产生误导后续研究的结论与成果。因此在日后的研究中,应当尽可能详细说明音乐材料的制备逻辑与过程,并给出采用这种维度分类的充足理由,从而提高研究的质量与可信度。
音乐情绪的诱发操作,常常是先按音乐的情绪色彩将音乐材料进行分类(比如快乐、悲伤等等),通过音乐引导情绪产生,然后分析音乐及其引发情绪对决策的影响。由于音乐可以引发较多的情绪类别(Zentner, Grandjean, & Scherer, 2008),并且取材较为简单快捷,因此该操作方法受到了许多研究者的青睐。
研究者有时会让被试直接挑选自己喜欢的音乐曲目,这种操作方式本质上也是想要通过音乐欣赏激发起愉悦等情绪。研究证明,音乐带来的愉悦感往往与音乐的情绪唤醒度具有正相关(Salimpoor,Benovoy, Longo, Cooperstock, & Zatorre, 2009)。不难想象,选择符合自身偏好的音乐曲目,能帮助个人感受到音乐所带来的情绪感染,进而能提高音乐带来的愉悦感,而不喜欢的音乐可能无法让人完全沉浸并感受到情绪。由于不同音乐类型可能存在非情绪的影响路径,所以这种操作方式不能简单地被视作音乐情绪操作的弥补手段。比如古典音乐与说唱音乐在音乐要素的构成上具有许多不同,进而可能在认知处理上存在差异。在具体应用时需要谨慎考虑其研究假设,尽量避免无关因素对实验结果的干扰。
通过音乐诱发情绪较早运用于对风险决策的研究之中。 Au, Chan, Wang 和 Vertinsky(2005)进行的研究表明,通过背景音乐诱发的愉悦心情会通过增加被试的自信,使得被试愿意承担更多的风险。Halko和Kaustia(2015)的实验借鉴了前人研究的成果,进一步证明了音乐带来的愉悦感会影响个体的风险偏好。他们要求被试选择喜爱的音乐曲目来影响被试的心情,通过赌博游戏来测试个体的风险态度。最终发现,喜欢的音乐会减轻对损失的厌恶感,而不喜欢的音乐则会增加损失的厌恶感。
综合两项研究来看,音乐对于风险偏好的影响很大程度上是通过影响情绪来实现的。许多相关研究也认为,情绪对于风险决策或者风险偏好存在显著的影响(刘永芳,毕玉芳,王怀勇,2010;Cassotti,2012)。一般来说,具有愉悦色彩的音乐能促使个体更偏好风险,减轻对于损失的厌恶;而令人不快的音乐则使人更加保守,更愿意回避损失。这个结论仍然需要进一步检验,特别要考虑与不同决策框架之间的交互影响。
曾经有学者注意到,音乐可以通过影响参与者对内部计时机制的注意,使个体对时间流逝产生不同的观感(North& Hargreaves,1999)。一项关于跨期决策的研究拓展了对这种现象的认识,证明音乐诱发的情绪也可以影响个体的时间感知。该研究通过背景音乐激发了三种不同情绪状态,对比了不同情绪对决策的影响,发现感到愉悦的个体往往认为将来具有较长的时间距离,更偏好即时获得奖励(周蕾,李纾,梁竹苑,2012)。
最近有研究考察了音乐情绪对社会决策的作用,发现愉快的背景音乐能够改善工作场所中员工的情绪,提高其在决策任务中的合作行为(Kniffin,Yan, Wansink, & Schulze,2017)。该研究通过播放背景音乐(愉快/不愉快)来进行实验操作,并用公共物品任务来衡量被试的分配决策。最终的结果是,愉快音乐不仅会直接促进个体进行合作,而且愉快音乐还会通过提高情绪来增强合作行为与决策。两项研究的结果相互验证,表明音乐可以通过情绪机制促进个体在社会交互中更多地采取合作而非冲突策略,展现了音乐亲社会的一面。最为关键的是,这项研究并没有单纯地将音乐视作情绪操作的工具,而是揭示了音乐载体与情绪可能对决策存在双重影响。这种思路十分值得后续研究去借鉴与学习。
音乐对个体行为决策的影响可分为长期与短期,比如音乐教育对于个体可能具有长远的影响,而音乐对于个体直接的认知与情绪影响可以视作短期影响。这些影响路径之间可能具有较为紧密的联系,直接或间接地影响个体的决策判断。
认知能力影响个体的决策能力(Jackson,Kleitman, Stankov, & Howie, 2016), 因此音乐对于认知能力的作用是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重要内在机制之一。但是,音乐对于行为决策的影响方向并不单一,不同的音乐材料可能取得不一样的效果。
一方面,音乐教育有助于认知能力的提高,直接对语言能力、空间能力与数学能力等智力因素的发展产生较为积极的影响(王杭,江俊,蒋存梅,2015)。同时,音乐还具有非常好的镇静与免疫作用(Krumhansl, 1997; Mitchell & MacDonald, 2006;Kreutz, Bongard, Rohrmann, Hodapp, & Grebe,2004)。这些功能可以帮助平复个体的应激与焦虑,调节身心状态。如前所述,应激与焦虑状态会对个体的认知与决策能力产生不利的影响 (杨群等,2016;古若雷等,2015)。此时,音乐能够有效帮助心身不适者调节状态,改善认知能力,进而提高决策质量。
另一方面,音乐也可能对认知能力具有负作用,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削弱个体的认知能力。有研究发现,在进行系列回忆任务时播放背景音乐,处在无声或不喜欢音乐背景下的个体表现更好 (Perkham&Sykora,2012)。究其原因,可能是由于较少的音乐变化对认知能力产生了较小的干扰影响。这在某种程度上表明,在认知资源有限的前提下,同时进行的音乐加工会影响决策任务的认知加工,比如干扰针对决策任务的注意资源分配、工作记忆、执行控制等认知功能(Janata, Tillmann, & Bharucha,2002; 雷敏,2016)。概括来说,就是与决策共同进行的音乐认知处理可能干扰决策所需的认知资源,使得个体的决策缺乏“深思熟虑”。
此外,音乐对行为决策的认知能力影响并不都能归类为有利或者不利影响,某些认知影响本身并不具有价值判断。研究动态注意理论 (dynamic attending theory,DAT)的学者发现,人类与一些动物的行为趋向与音乐节奏同步 (Patel,Iversen,&Bregman,2009)。比如,人的时间感知会受到节律事件的影响(Large& Jones,1999)。因此,当群体处于相同的节奏中时,个体将倾向于同步他们的行为,这将形成一种社会纽带与润滑剂,对于涉及需要人际信任、喜爱等特质的决策任务存在影响 (Kniffin et al.,2017)。由此可见,音乐节律很可能会对个体的跨期或社会决策造成某种指向的影响,但是这种影响不一定就是有利于个体的,其利弊需要结合具体的决策场景来理解。
音乐的一大重要价值就是能够刺激、唤醒并传播人类的情绪。简而言之,音乐引起的情绪体验可以分为从音乐中所感知的情绪(客体角度)与音乐所诱发的情绪(主体角度)(马谐,白学军,陶云,2013)。通过训练,个体可以掌握高度程式化的音乐符号体系,并从中理解作者期望表达的情感与思想,所以音乐在一定程度上承担了“语言”的功能。与此同时,音乐欣赏毕竟是一种主观体验,每个人对音乐的特殊观感都可能影响音乐带来的情绪体验,悲伤的音乐不一定带来痛苦,反而可能带来喜爱感 (Ladinig&Schellenberg, 2012)。
由于音乐欣赏具有主观性,有研究者发现,音乐对于情绪的影响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文化背景的限制(Laukka & Quick,2013; Balkwill & Thompson,1999)。尽管如此,在各个文化中均能观察到音乐与情绪之间的联系,包括愉悦、哀伤、愤怒等在内的基本情绪都能被音乐成功地激发出来。
音乐通过情绪直接地影响行为决策,这可能与情绪导致的某些生理反应有关(周佳,马剑虹,何铨,2011; Garfinkel et al., 2016; 梁家铭, 陈树林,2016)。比如情绪能够产生躯体标记,对决策的神经认知活动产生影响,进而影响个体的决策权衡。被诱导产生的愤怒情绪则会调整神经与心理资源进入偏差的决策认知过程。最近的研究发现,积极情绪能缓解自我损耗对工作记忆的消极影响,产生认知促进效应(袁冬华,李晓,2012;张玉静,崔丽霞,2012;梁家铭,陈树林,2015)。与此相反,负面情绪会抑制当前的优势认知加工,对认知加工方式产生独特的影响(金静,胡金生,2015)。但是,如果个体能够较好认识并控制自身的情绪,也就是具有较高的情绪智力时,可以削弱负面情绪对决策的认知影响(Fallon et al.,2014)。 综合这些证据来看,音乐对行为决策影响的情绪机制很少单独起作用,认知机能与一些生理活动常常参与到情绪机制的调节加工之中。
在人生不同的发展阶段,由于某些生理特点(特别是脑部变化)和经验积累,个体的行为决策存在着许多不同之处(Van Leijenhorst et al.,2010; Kahn,Peake, Dishion, Stormshak, & Pfeifer, 2015; 张力元,毕研玲,张宝山,陈璐,2015)。音乐可能对个体的生理与心理发展产生影响,进而对个体的行为决策产生长远的影响。
音乐对于老龄人口来说,具有延缓大脑衰退,维持认知机能水平的作用。研究发现,器乐练习会改善大脑的认知控制功能,从而延缓由于大脑衰老而导致的前额叶机能衰退 (Jentzsch,Mkrtchian,&Kansal,2014)。在步入老龄后,音乐家相比于无音乐训练的个体,在记忆力、注意力与认知处理速度上都具有更好的表现(Anderson, White-Schwoch, Cho,& Kraus,2014)。鉴于这些认知功能对于行为决策的重要影响,长期的音乐训练有助于老龄人口保持或提高其决策能力。
对于青少年来说,音乐教育在一定程度上是有助于其心理发展的(陈霰,南云,2010;王杭,江俊,蒋存梅,2015)。因此,适宜的音乐刺激将对青少年的智力、人格与行为产生良好的影响。但是,在某些发展阶段,部分青少年也常常陷入酗酒、药物滥用等风险行为之中 (Carter,Bingham,Zakrajsek,Shope,& Sayer, 2014; Romer, 2010)。 研究显示,不适当的音乐视频与电视节目会促进青少年个体的酒精滥用行为(Robinson, Chen, & Killen, 1998)。值得注意的是,酒精、烟草乃至于毒品等物质滥用会对青少年的大脑发育产生影响,进而危害其决策认知能力(Nasrallah, Yang, & Bernstein, 2009; Buelow &Suhr,2014)。在这个意义上,不良的音乐刺激可能会使青少年的决策能力在生理发展层面受到某些负面的影响。
除了可能导致物质滥用外,青少年还可能会通过社会学习受到某些不良音乐内容的影响。一些具有暴力、色情等内容的音乐作品能导致青少年产生更多的暴力与不良性行为(Coyne& Padilla-Walker,2015)。从长期来看,这些行为对青少年的身心发育是极为有害的,对青少年的亲社会偏好与决策亦可能有负面的影响。这些证据警醒我们,音乐对行为决策的影响并不一定都是正面的,而且这种不利的影响可能会持续很长时间。
过去的实证研究虽然取得了许多成果与进展,但是也存在关注点零散与研究不系统等问题。最关键的一点是,音乐影响决策的内在机制之间没有统合的理论解释,从而使得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机制仍然处于“黑箱”状态。目前有两个理论视角的研究最有希望为相关机制提供整合框架,分别是具身认知理论与积极心理学理论。
具身认知的基本观点认为,心智与认知不仅仅依赖于脑的机能,也依赖于身体及其感觉运动系统(叶浩生,2011)。研究证明,在进行节奏等音乐认知处理时,大脑掌管运动功能的部分脑区被有效激活(Grahn & Brett,2007)。 在生活中也不难发现,音乐似乎与舞蹈等身体运动有着近乎天然的联系。这些事实表明,人体对于音乐的生理反应可能引起身体运动的广泛参与。在具身认知的理论框架内,身体及其感觉运动系统对于音乐的反应可能直接影响个体对于音乐的认知,进而影响到音乐与行为决策之间的复杂关系。
具体来说,具身认知主要受到两个方面因素的影响:(1)身体之构造、状态、感觉运动系统和神经系统等因素对认知和决策的影响 (叶浩生,2010),也就是身体自身的生理因素带来的影响;(2)身体嵌入的外部社会环境与文化背景带来的影响,也就是身体受到外部规约而对认知与决策产生的影响。从生理因素的角度来说,身体健康状况、身体运动机能是否协调都可能导致个体对音乐产生不同的反应与感知,进而影响个体的决策判断,未来可以从这个角度切入进行理论研究与整合。从外部环境因素的角度来说,拥挤、周边温度、外在的社会规训等都可能影响个体对于音乐的主观感觉。
具身隐喻的研究与重视也十分具有启发意义。隐喻是一种认知工具,通过这种工具,人们可以对抽象范畴进行概念化加工(Lakoff,1987)。音乐具有丰富的文化寓意,杰出的音乐家往往会在音乐中加入许多特殊的隐喻来表达其创造目的与意愿。值得注意的是,音乐隐喻可以唤醒一些比较特殊的心理状态与行为取向。一项研究指出,低音(bass)音乐与权力感知具有联系,受此种音乐影响,听众会表现出权力感带来的认知—行为变化,比如抽象思考与虚假控 制 感 (Hsu, Huang, Nordgren, Rucker, &Galinsky,2014)。虽然该研究没有直接检验音乐权力隐喻对决策的影响,但是根据前述研究,权力感可以对风险决策、跨期决策、道德决策、消费决策以及社会层面的决策产生广泛的影响 (Anderson&Galinsky, 2006; Duan, Wu, & Sun,2017; Lammers,Galinsky,Gordijn& Otten,2012;郑睦凡,赵 俊 华 , 2013; Rucker, Galinsky, & Dubois,2012;靳菲,朱华伟,2016)。基于这些研究证据,有理由相信低音音乐可以在上述多种决策类型中发挥相似作用,这将极大丰富音乐对于决策影响的研究范围与层次。
从权力的这个例子可以发现,具身认知理论有希望将人生发展与社会学习过程中所积累的内隐概念(如内隐文化、内隐人格等)与认知和情绪机制进行结合。也就是说,具身认知理论能够以隐喻为核心,将认知、情绪与发展机制统合在一个模型框架之中。由于目前的研究只证明了权力隐喻能够符合这种框架解释,所以无法判断这种机制是否具有普遍性。在这个意义上,该机制依然需要进一步地研究与完善。
积极心理学非常注重对积极主观经验的研究,其研究主题包括但不限于幸福感、乐观、希望等积极经验,致力于促进个体、群体、组织发挥积极功能或走向繁荣(Gable& Haidt,2005)。不同于过去的心理学研究,积极心理学天生具有价值判断的思维。虽然这种价值观遭到了一些批评,但是仍然具有建设性的意义。从积极心理学的视角出发,音乐对行为决策的影响研究不应仅限于对实证现象的描述与总结,更应当思考音乐对决策的积极意义。
首先,音乐与积极的情绪与体验之间的关系还需要深入研究。研究发现,音乐与幸福感之间存在紧密的联系,音乐实践能改善个人的生活方式,促进个体的心理健康(Croom,2012;2014)。这也就是说,音乐带来的积极情绪与体验会引起多维度的心理与行为改变。因此,音乐对于决策的影响可能不是孤立的,而是心理整体变化过程中的局部反应。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有必要用更加系统的观点去看待音乐对于行为决策的影响。此外,音乐与其它积极情绪,比如乐观、勇气、快乐等积极体验间的关系也需要进行深入的探索。
其次,音乐品味对于决策的影响需要受到重视。所谓“品味(savoring)”,是指人们引起、欣赏和增强积极体验的能力以及以这种能力为基础的加工过程(郭丁荣,任俊,张振新,Bryant,2013)。也就是说,品味不仅仅是对于积极体验的感悟与沉浸,更是一种对积极体验的主动追求与加工。音乐品味对决策的影响可能存在以下问题需要解答:1)每个人品味音乐的体验可能存在不同,比如有人会出现“颤栗”的体验,而有些个体不会,那么不同的音乐品味体验是否会产生不一样的决策结果?2)个体有可能进行品味策略的推广。因此,品味方式不仅仅是个人的选择,也可以由模仿、同侪压力等途径成为某个群体之间的共享策略。共享某种品味策略是否对群体决策存在影响?这个问题的解答可能超越了音乐对于个体决策的影响,而将视角拓展到群体决策层面,对于相关研究的发展具有不一样的意义。
积极心理学可以通过拓延—构建(broaden and build)理论为音乐影响决策的相关机制提供一个整合的框架解释。拓延—构建理论认为,许多离散的积极情绪有拓延人们瞬间的知—行(thought-action)的能力,并能构建和增强包括体力、智力、自我效能感在内的个人资源(Fredrick,2001)。与此同时,消极情绪会损耗个人资源,而积极情绪能缓解消极情绪带来的效应(Schutte,2014)。在该理论的框架下,情绪成为了音乐影响决策的核心。音乐通过情绪唤醒直接影响认知能力与决策结果,而发展机制则可能通过音乐偏好等长期习得的特质影响某种音乐情绪的唤醒效率。该理论模型的缺陷在于,很难解释情绪感染力较低的某些音乐带来的决策影响与效应,而且音乐认知对情绪的影响也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了忽略。
总体来说,具身认知与积极心理两种理论解释各有其侧重点与相应的缺陷,都未能成为一个完备的理论解释体系。未来还需要对这两种理论方向进行进一步的探索与思考,以求得到较为完整的理论框架与分析模型。
关于音乐心理学的研究已经有较为漫长的历史,积累了丰富的文献与成果,但是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相关研究却在最近几年才得到足够的重视。虽然有许多间接文献与证据暗示了音乐与行为决策之间的紧密联系,但是直接考察音乐与具体决策行为之间关系的研究并不多。尽管如此,现有的直接研究也取得了非常多的有益成果。目前该领域的研究已经不再满足于对实证结果进行简单的总结,一些新的理论也被逐渐纳入研究视野中来。综合来看,由于此种课题还处于比较新兴的状态,所以这些研究在取得大量成果的同时,也存在着一些研究空白与不足,亟待后续研究的跟进与检验。
首先,未来的研究应当重点关注个体差异。音乐欣赏的主观特色很浓,在音乐影响决策时,相同音乐带来的影响可能具有个体差异性。研究发现,具有某些人格特点者可能对音乐具有更加强烈的情感或生理反应(Ladinig & Schellenberg, 2012)。因此,在研究音乐对决策影响时,考虑人格与音乐偏好的作用与影响十分必要。事实上,由于时代因素,不同代际之间对于音乐的欣赏与偏好也可能呈现不一样的特点,受过专业音乐教育的个体与普通人之间对音乐的欣赏能力也具有很大的不同。日后的研究应当进一步厘清音乐个体差异和音乐对行为决策影响之间的多样性关系。
其次,未来研究应当加强音乐对其它决策类型影响的探索。现有文献的主题集中于风险、跨期与社会决策等三个决策领域内,对其它决策类型的关注与思考不足,这种缺失很大程度上限制了音乐在日常生活中的应用。从理论和前述研究来看,道德、消费与生命医疗决策与音乐存在比较密切的联系,下一步可以重点就这些领域展开研究。人类在进行道德决策时无法避开情绪因素的影响,特定的道德情绪会对道德决策产生影响 (李占星,朱莉琪,2015)。考虑到音乐具有的丰富情绪色彩,某些音乐可能通过情绪路径直接影响个体的道德态度。与此同时,音乐意义传达带来的道德观念影响也是不容忽视的,这些因素都可能对个体的道德决策产生影响。另外,有不少研究指出音乐对于消费行为存在显著的影响 (North, Hargreaves, & McKendrick,2000; Stroebele& de Castro, 2006; Wansink &van Ittersum,2012),但是很少有研究去探索音乐与消费决策之间的关系。这种研究空白使得我们很难确定音乐对消费作用发生的边界条件与效应大小,也难以排除无关变量的干扰可能,而音乐对决策影响的实验研究却能很好地弥补这一点。最重要的是,如果消费环境中的各类决策能与实验环境中的结果保持内在一致,将为音乐影响行为决策提供更多且更有力的证据。除了道德与消费决策以外,医疗与生命决策和音乐的结合也十分令人期待。医疗与生命决策常常包含时间与风险因素,有一些研究范式还包含道德内涵的因素。因此,音乐对于医疗和生命决策的影响在理论上与其它决策类型相比更加复杂。但是,考虑到中国目前紧张的医患关系,如果能取得研究成果,在实际应用上可能更具有社会意义。
再次,音乐对决策影响的效应可以尝试外扩至其它领域的研究与实践中。虽然在实验室内,音乐可以较为有效地影响个体的各项决策,但是现实存在着许多已知或未知的影响因素与边界限制,很难保证音乐对决策的效应的可靠性。因此,需要思考音乐影响决策的效应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问题。未来的相关研究应该至少在两个层面上有所拓展:(1)具体到组织工作、商业与社会场所中,音乐对决策的影响能产生什么作用?比如,个人道德决策可能导致组织揭发行为(刘燕,赵曙明,蒋丽,2014),那么音乐对于道德决策的影响是否会影响组织揭发行为?愉悦的音乐能促进工作中的合作行为 (Kniffin&Wansink,2017),那么愉悦的音乐是否会促进更多的组织公民行为?(2)工作、商业与社会场所中的哪些外在因素能调节音乐对于决策的影响?仅以组织环境为例,领导—下属间的关系质量、组织的文化与特殊氛围、领导或者员工自身的权力感、地位与社会网结构位置等各种因素是否调节音乐对于个体决策的影响?以后的研究可以在这些问题的基础上继续思考,在组织、社会与商业场所等环境中更广泛地检验音乐对决策的影响及其后果。
最后,需要加强探索音乐对行为决策影响的内在机制。现有研究比较关注音乐的情绪因素及其影响路径,对其它影响途径的内在机理有所忽视。有一些文献出于其不同的研究目的,只将音乐作为情绪刺激的手段,忽视了音乐所具有的音乐内涵或要素对于决策的可能影响。这种操作设计上的简略是存在理论风险的。比如,音乐的音量与曲速可以影响个体的情绪唤醒,而音量高度又可能对认知能力存在影响(雷敏,2016)。如果仅将音乐视作情绪刺激的一种手段,就可能忽视音量与曲速对于决策认知的影响,最终得出不完善乃至错误的结论。
与此同时,还需要看到,音乐影响行为决策的认知、情绪与发展机制之间的具体关系仍然不明朗。音乐情绪的产生机制很复杂,与认知之间的相关关系也有多种解读(马谐,白学军,陶云,2013)。虽然本文提出了一些机制整合的可能性,但是仍然存在许多问题值得探究。比如,音乐在影响决策时,认知—情绪双路径之间交互作用的具体机制模型究竟是什么?双方的作用是否必须同时发生?这些交互作用在神经基础层面有哪些具体的表现?此外,音乐发展机制的长期作用如何影响认知与情绪的表达?长期形成偏好与短期作用影响出现冲突后如何整合?这些问题都需要进一步厘清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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