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反目为哪般？身家千万其实是“鸡毛中产”

王玉霞

城市化的发展，特别是大城市房价的猛涨，让很多人的身家一夜之间翻了好几翻，也被贴上了“中产阶级”的标签。但是从月收入上看，有那么一部分人还是100%的纯屌丝，生活也被各种琐事蹂躏着，无法脱身一地鸡毛，因此这类人有了一个新潮的称呼——鸡毛中产。

天津有一对亲兄弟，几年前，弟弟向哥哥和嫂子借了10万元在北京买了一套房子，后来弟弟的房子升值，一跃成为身家数百万的“中产阶级”。而哥哥和嫂子却混得不太好，巨大的贫富差距，让哥哥和嫂子心理失衡，并以买房和投资开店的名义向弟弟索取70万，最终将本是“鸡毛中产”的弟弟逼得走投无路……

借钱弟弟买的房子翻了6倍

2015年3月26日中午，刘栋接到哥哥刘良打来的电话：“小栋，我们看上一套房子，首付款还差20万，你能不能借点给我们？……”刘栋当即爽快地说：“哥，咱们就不要客气了，这些年我努力工作挣钱，就是想有点积蓄能报答你们……”

刘栋和刘良两兄弟出生于天津静海县一户农民家庭，哥哥33岁，弟弟31岁。1998年夏天，父亲突发脑血栓，导致右半身行动不便，繁重的事情做不了，再也供不起兄弟俩同时读书。正读高三的刘良毅然辍学和同乡一起前往天津打工。

有哥哥做支柱，刘栋开始勤奋学习。刘良没有食言，每月从他的工资中给弟弟寄钱交学费、生活费等。在哥哥的支持下，2000年9月，刘栋考上天津大学化学系应用化学专业。此时，哥哥已经有了恋人、在家纺店做销售员的河北廊坊人张娟。考入大学后，刘栋的学费以及生活费还是由哥哥负担，因经济困顿，刘良连办婚礼的钱都没有。

2004年7月，刘栋大学毕业后进入北京一家医药生产企业的研发中心，从事药品开发与实验工作。

2005年春节，25岁的刘良准备结婚，得知哥哥办婚礼还缺3万块钱，刘栋觉得报答哥哥的机会来了，拿出自己的3万元积蓄给哥哥用。刘良在老家办完婚礼后，和妻子张娟一起回到天津打工，刘良在箱包厂上班，张娟在一家家纺店打工，两人每月加起来有7000多元收入。半年后，刘良要还3万元钱给弟弟，但刘栋不肯要，说：“哥，我欠你太多了，这钱就当是我回报你吧！”

2006年2月，专业知识扎实的刘栋迅速成长为公司研发中心的技术骨干，月薪涨到了10000元。到2008年春，他已经攒下了20万元。

当时，他有一个同学张华在北京一家房地产中介公司上班，张华告诉刘栋，北京房价跌了不少，劝他赶紧买房，并推荐了一套房源：位于北四环，90平米，仅需90万元。刘栋心动了，可算上税费、中介费、首付等费用至少要30万元，他只好找哥嫂借。张娟有些不愿意：“把钱借给你弟弟，还不如咱们供一套房子呢”

刘良却说：“咱们在老家有房子，老了就回去养老，还买房干嘛？再说天津房价这么贵，咱们那点钱也不够交首付款啊。”就这样，刘良拿出自己的8万元积蓄，还另外找工友借了2万元，帮弟弟凑够了首期。

正因为哥哥无心买房，年仅26岁的刘栋在北京实现了购房梦。有了房，他工作更加努力，并与山东女孩张岚谈起了恋爱。张岚也是大学生，公司白领。2008年10月，刘栋和张岚在北京举行了婚礼。

两年后，刘栋连本带利还了哥嫂12万元，起初，见还回来12万，比银行利息高多了，张娟还很知足。然而，2014年春节前夕，刘栋邀请哥哥一家聚餐，经过一家房产中介店时，他们发现弟弟家所在的小区里的一套同样面积的房子竟然能卖到650万元，四年间涨了6倍！

张娟当时脑袋都懵了，刘良也震撼不已。那晚，刘良心事重重，大醉一场。

心态失衡，亲兄弟伤了和气

那天，从弟弟家回来后，看到刘栋的房子赚了那么多钱，却只给自己区区两万元的回报，张娟心里很不平衡，就对丈夫抱怨。想到自己现在还在外面打工、住着出租屋，弟弟却成了身家几百万的富人，刘良也很眼红，也认为弟弟赚了那么多钱，却只给了两万元回报，的确太“抠门”了！

接下来的正月里，张娟回到廊坊参加高中同学组织的同学聚会。同学听说他们四年前借了10万元给弟弟买房，不禁替她遗憾：“你们咋自己不买呢？四年前有10万元，完全可以在廊坊买房了呀。从4000一平米涨到了8000呢！”

那天参加聚会的同学，几乎个个都买了房子。回家后，张娟怂恿丈夫：“不行，你弟弟现在过上了富日子，身家几百万，咱得想法从他那里弄点钱出来。”刘良也不甘心，同意联合妻子想办法向弟弟索取回报。见大家都靠买房发了财，他们手里也攒了20万元，夫妻俩也准备买套房子。

于是，夫妻俩以买房的名义开口向刘栋借钱，这才出现了本文开头那一幕。

再说刘栋，在外人眼里，因为房子升值，他的确是身家600多万的富人，其实只有他最清楚，自己不过是“鸡毛中产”而已。所谓“鸡毛中产”就是像他这种在北上广深这些大城市有一套自住房产，从而有了几百万，甚至千万身家，但是工资处于全市平均工资线以下的那群人。从资产总量来看他们已经跃入中产阶级的门槛，但从月收入来看他们又属于正宗的屌丝，生活还在被“一地鸡毛”般的各种琐事蹂躏着。

虽然刘栋每月收入上萬，张岚月薪七八千，但刚结婚那两年他们每月房贷4500元、还刘良5000元，加上水电费、生活费，经常不到月底钱就花光了。好不容易连本带利把欠哥嫂的12万元还清，2011年年初，张岚生了儿子，没有工作，家里一切开销全压在刘栋身上，根本剩不下多少钱。

好在2014年5月，刘栋公司接到美国一家药厂的订单，为了保质保量地完成这笔订单，刘栋没日没夜地加班，终于完成了任务。过后，公司额外奖励了刘栋20万元，他们才攒下些钱。没过多久，刘栋便接到哥哥打来的电话，向他提出借钱买房。

刘栋觉得自己能有今天，全仗哥哥当年的倾囊相助，因此，他不仅答应借20万帮哥哥买房，还将这笔钱作为回报送给哥嫂。自觉吃亏的刘良心安理得地收下这笔钱。endprint

随后，夫妻俩拿出全部积蓄，再加上刘栋给的20万在廊坊按揭买了一套房子。买完房子后，夫妻俩手头也没多少钱了，两人本来挣得不太多，如今又要还房贷，还要担负家里两个老人的生活费和医药费，顿感压力。

2015年春节，两兄弟回老家过年。除夕晚上，在嫂子张娟的强烈要求下，一家六口正式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家里有些事、有些账，不能总是糊糊涂涂，还是及早说明白好，算清了好！”会上，张娟发言——“刘栋读高中以及大学，理应父母供养。但是，刘栋三年高中加四年大学，整整七年，是刘良做出了很大牺牲，2008年，我们本来也想买套房子，但因为把钱借给刘良没买成，直接导致我们现在买房比当初多花了50多万！”

“不说送刘栋上高中和大学的费用，仅因房子我们就至少付出50多万的代价！”张娟越说越激动，“我们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和牺牲！现在还需要供房养孩子，经济压力很大，所以今后赡养老人的事，就由刘栋一个人承担！”

张娟说这些话时，哥哥刘良一直低着头，他沉默不语，嫂子张娟的态度就代表了一切。刘栋心里顿时像塞进了几块大石头，疙疙瘩瘩，很不是滋味。然而，回头想想，嫂子的话又句句在理。于是，刘栋站出来，勇敢表白：“嫂子说得对！在此，我特意向哥哥嫂子表示感谢，同时接受提议，以后赡养父母的事由我一个人承担！”

从那之后，刘栋开始担起赡养父母的重担，咬牙硬撑着。刘良和张娟一再索要回报，张岚心里也很不舒服，碍于情面一直隐忍着。

借钱报恩走上不归路

2016年年初，张娟的老板郭艳买了一辆宝马5系，张娟受到很大触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替人打工永远发不了财，必须自己当老板！她也想开一家家纺店，需要投资50多万元。张娟鼓动刘良管刘栋借钱，见刘良有些不愿意开口，张娟便用离婚威胁。

刘良只好硬着头皮给弟弟打电话借钱。听说哥哥这回狮子大开口借50万，刘栋也很生气，当场回绝了。刘良在电话里苦苦哀求：“哥求你帮我想想办法吧，这次无论如何得帮帮我，否则我就等着妻离子散了！”哥哥说得可怜巴巴的，又想到这么多年自己欠哥哥的实在太多了，刘栋口气有点缓和。

然而，50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如果妻子知道肯定不会同意，刘栋决定将借钱的事情瞒着张岚。首先，刘栋开始给散落在全国各地的同学打电话、发信息，谎称老人得了重疾，急需用钱的困境和借款请求。接着，刘栋又向同事和朋友借钱。跟刘栋关系最要好的大学同学李辉一人就借了30万元。就这样，刘栋陆续从同学、同事和朋友那里借到了50万元。

2016年1月20日，刘栋将存有50万元的银行卡交给哥哥时，叮嘱他赚到钱一定要尽快把借的钱还上。

有了开店资金，张娟在天津知名的家纺城租了一个门面，由于之前张娟便负责跑业务，因此驾轻就熟的她很快便把业务做得风生水起。这期间，刘栋经常打电话询问哥哥家纺店的盈利情况，打探到哥哥店铺每月纯利润差不多有三四万，刘栋放下心来。

到2017年2月，张娟短短一年时间赚了50多万元。没想到，张娟赚到钱的第一件事不是想着还钱，而是去买了一辆宝马3系。刘良很生气，但也没办法……

3月18日，李辉以急需资金周转为由催促刘栋尽快还钱，于是，他立马打电话催促哥哥还钱。刘良在电话里吞吞吐吐地说暂时没法还钱，赚来的钱被妻子拿去买车了。

听说嫂子不还钱却买了辆寶马车，刘栋气得差点吐血。4月10日下午，李辉再次给刘栋打电话，指责他言而无信，称十天之内不还钱就去法院起诉他。

刘栋顾不了那么多，从北京赶到天津，找到哥嫂家。那天，刘良带着女儿去逛超市了，家中只有张娟一人在客厅看电视。见到张娟，刘栋直接提出卖掉宝马车还钱。张娟却理直气壮地说：“实话告诉你，我不会卖车，你也别指望我还你50万，现在你的房子又涨了，至少得700多万了吧，我只要50万好处费，已经够便宜你了！”

张娟铁了心不还债，还口不择言地说：“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要不是你哥哥帮你你能上大学、在北京工作、买房吗？告诉你，今天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说着，张娟还蹭上来，跟刘栋厮打。

不堪重负，却又走投无路、无处诉说，甚至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刘栋至此彻底崩溃，他抓起身旁茶几上一把水果刀，猛地刺向张娟的胸口。转眼，张娟双手捂住鲜血喷涌的胸部，慢慢地倒下去，停止了抽搐……刘栋待了很长时间，这才回过神来，忙去搀扶嫂子。可是，张娟已经没有了知觉，也没有了呼吸。

当晚，刘栋在哥哥陪同下自首，刘良非常后悔没阻止妻子的赖账行为，以致酿成惨剧，可一切都悔之晚矣！2017年5月1日，刘栋因涉嫌故意杀人罪，被公安局执行逮捕。目前，该案正在进一步审理中。

（因涉及隐私，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编辑张小婧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