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 楠
(南开大学 经济学院/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协同创新中心,天津 300071)
随着全社会对环境问题认识的不断提高以及新时期经济发展要求的进一步明确,政府的环境责任与职能日益受到关注。粗放式经济增长导致生态环境破坏已经形成广泛的共识,政府不仅负有发展经济的责任,同时也承担着保护环境的责任,如何协调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促进经济环境协调发展,是各级政府面临的重大问题。由于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之间的复杂关系,政府决策通常面临着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间的“权衡”或“制约”,并试图在其“工具箱”中寻求一种能够同时对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产生正向影响的政策工具,因而环保财政支出成为重要选择。不同于其他控制型环境规制措施,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特殊性在于具有一般财政支出和环保规制的双重属性,不仅具有一般财政支出的引致社会投资效应,而且作为一种投入型的环境规制,它能够引导社会投资的方向和企业的环保行为,同时作用于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
环保投资的规模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一国对环境保护的重视程度,环保投资是改善环境质量的有效手段[1],而发展中国家的传统政府预算侧重于经济性效率和宏观经济稳定,环境保护方面的支出往往是政府预算总量的小部分[2]。中国的环保财政支出在预算与执行方面也存在很多不足,2006年以前,在财政预算的科目设置上,环境保护并非像基本建设支出、文教科卫支出等作为一个独立的支出科目核算,张悦和林爱梅认为这种预算设置体制的结果很难对政府在环境保护方面的投资资金进行有效地监督和管理,使得中央政府和各级地方政府的环保投资得不到充分保证[3],且政府增加环保财政支出往往是“环境问题导向”的应急式投资,这使得地方财政在环保领域的投资缺乏持续稳定的资金来源。根据统计数据,虽然中国环保财政支出总额逐年增加,从2007年的995.82亿元增长到2015年的4802.89亿元,但环保支出占政府财政总支出的比例大致保持在2.5%左右,比例在各级财政预算项目中最低,政府在环境支出方面的意愿和能力仍有待提高。而同时期国家经济稳定增长,污染减排工作稳步进行,政府财政环保支出的经济和环境效果、对污染减排的作用如何仍需进一步分析。相关研究表明财政分权等因素导致我国环保财政支出效率不高[4][5],政府作为社会经济活动主体之一,环保财政支出需要通过一系列经济变量的传导才能最终作用于经济的增长与企业对污染的减排。
环保财政支出作为政府干预经济和环境的重要手段,如何通过其他经济变量的传导机制作用于经济和环境?中国的环保财政支出是否有助于实现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的“双赢”结果?是否存在理论研究与实际结果的差异?其背后的原因有哪些?对中国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研究不仅有助于回答这些问题,还对政府明确自身定位、改进环保财政支出决策、提高环保财政支出效率具有重要意义。
基于环保财政支出在整个社会经济系统中的重要作用,既有文献从不同角度进行了大量研究,涵盖了中国环保财政支出的现状、影响环保财政支出的因素以及环保财政支出的经济和环境影响等方面。本文将相关研究划分为以下几类:
环保财政支出的最终目的是促进经济建设与环境保护的协调发展, 使环境得到保护与改善,因而其支出数额和强度首先基于当地的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现状。Pearce和Palmer的跨国研究表明,理论上环境公共支出应与环境需求效应和国家生产总值相关[6]。席鹏辉和梁若冰通过分析中国空气污染对地方环保投入的影响,结果表明空气污染改变环保支出比重与期望值相反,说明我国仍然缺乏应对环境污染的环保投入增长机制,目前的财政投入变化不利于环境治理[7]。就地区间影响而言,基于环境污染治理的公共品性质,众多研究认为中国的财政分权制度使得地方政府间存在策略竞争行为,地区间存在环保投入互动影响[8][9]。李正升等实证检验中国式分权与地方政府环境支出之间的关系,证明了地方政府环境支出竞争效应显著,地方政府为了获取有限的流动性资源来促进当地经济发展,从而在中央政府设定的基于GDP的晋升锦标赛中获胜,进而在环境支出上相互模仿,导致地方政府间环境支出正相关[10]。
总体来看,政府环保财政支出不仅取决于政府的财政能力,还取决于政府的政策目标偏好,地方政府在社会福利最大化决策时面临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权衡,影响了环保财政支出的数额和结构。田淑英分析了政府的环境偏好对环保财政支出的政策效应影响,结果表明政府环境偏好会显著影响社会资本向环保产业的投入,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加强环保财政支出对社会资本的引致效应[11]。
蒋洪强分析了环保投资对国民经济的作用机理并构建了贡献度模型,证明了政府环保支出对拉动经济增长具有重要作用[12]。Ruffing也强调了环境政策的经济杠杆作用,公共财政支持是环境政策的重要组成部分,不仅作用于削减空气污染,还能够刺激环境融资投资[13]。孙红梅和赵正丽研究了环保投资与经济转型的长期动态关系,认为环保投资与经济发展相互促进,但不同地区的环保投资对经济转型的影响程度存在显著差异[14]。对于环保财政投资的传导机制,田淑英分析了环保财政支出通过税收、补贴、折旧政策等,引导非政府投资的方向、规模和结构[11]。陈思霞和薛钢从企业技术效率和健康资本的角度,检验了环境公共支出与经济增长之间的作用和传导机制[15]。杜雯翠分析表明环保投资通过“需求效应”和“技术效应”推动环保产业发展从而影响产业结构[16]。
作为投入型的环境规制,政府环保财政支出体现了政府对环境的偏好,环保财政支出最直接的目的在于促进环境保护,改善环境质量。Barman和Gupta建立了一个内生增长模型,研究了公共支出、私人资本拥挤效应和环境污染之间的相互作用,认为政府公共财政支出的决策优化能够改善环境质量[17]。Bostan等在欧洲环境框架内分析了环境支出政策对削减空气污染的影响[18]。孙刚在 Stokey-Aghion模型的基础上加入环保投资因素,研究了环保投资对于环境质量的效果,发现环保投资对环境质量的边际贡献率要长期大于一个临界值才能带来环境的持续改善[19]。在实证研究方面,学者们并未达成一致。李永友等研究发现,环保财政补助与环保贷款对控制污染的作用有限[20]。王亚菲的研究结果则表明环境污染治理投资对上年度环境污染治理具有积极的作用,但财政环保投入在各省起到的作用差异较大[21]。朱小会进一步分析了开放经济下环保财政支出对污染治理效果具有门槛效应[22]。顾程亮等从政府生态行为视角实证研究财政节能环保投入对区域生态效率的影响,政府对环境政策执行力度与区域生态效率的关系取决于地区经济发展阶段[23]。李宏岳的分析表明地方政府现有的环保投入对水污染治理效果更好,对废气污染和固体污染的治理效果一般[24]。
由于对环保支出的研究结论不一致,近年来学者致力于更细致的研究,不仅考虑政府环保支出的总量,更具体分析了环保支出的结构与效率。陈思霞和卢洪友通过将公共支出结构对环境质量的综合效应分解,刻画了公共支出结构的环境效应传导机制,发现在技术、消费偏好和收入管制效应压力下,企业、政府和社会增加污染治理资金投入能够减少污染排放、改善环境质量,且该影响效应具有持续性[25]。王佳赫通过估算“环保财政”的全要素生产率证明了中国各地区一定程度上存在环保资金未被有效利用、排污费用发挥作用有限的现象[4]。朱浩等对财政支出效率的测算表明各省份的环境保护财政支出中普遍存在着技术无效率现象,扩大对外开放、提高经济水平都能显著促进环境保护支出效率的改善[5]。刘冰熙等研究表明虽然财政支出在目前环境污染治理体系中发挥着主导作用,但地方政府环境治理存在比较严重的效率损失[26]。
基于不同的研究角度和分析方法,众多文献对中国的环保财政支出的具体结论并不一致,但从中得到的一般性结论包括:一是政府环保财政支出不仅会对地区污染减排和环境质量产生影响,同时也会影响地区的经济增长甚至产业结构,但影响效果存在差异;二是在考察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环境治理效果时,不仅要关注环保财政支出的总额,还应关注环保支出结构影响,优化中国的环保支出结构,实现从未端治理到源头防治的转变已经形成共识。而现有研究存在的不足主要在于:对环保财政支出的研究仅限于单一角度,考察环境质量对环保财政支出的影响、环保财政支出对经济或环境的影响,而未将其纳入统一框架同时考察环保财政支出在经济环境系统的前后因果关系;类似地,虽然环保财政支出总额与支出结构同时影响着环境规制效果,但对二者的研究限于独立的回归分析而未同时考察。本文将环保财政支出总额、支出结构、经济增长与污染排放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通过构建联立方程,不仅考察政府环保支出在地区经济环境系统中的前后影响,而且尝试分析其影响机制。
政府不仅负有促进经济增长的责任,作为环境规制的主体,同时也承担着保护环境的责任,这要求政府在谋求社会福利最大化的决策时,不仅要促进经济的平稳发展,还要规制污染减排,保证环境质量。经济发展和环境污染之间的复杂影响关系,使得政府面临发展经济和保护环境目标间的“权衡”或“制约”,试图在其“工具箱”中寻求一种能够同时对经济和环境产生正向影响的政策工具,协调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矛盾,因而环保财政支出成为重要选择。政府财政支出并不单一以经济效益为衡量标准,而是注重经济效益与社会效益的双重效益,追求整个社会的最大效益。Barman和Gupta通过内生增长模型分析公共支出与环境污染和经济增长的关系,说明了在稳态增长均衡中,社会福利最大化和均衡增长率最大化可以由同一价值目标的财政政策工具来实现[17]。不同于其他控制型环境规制措施,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特殊性在于具有社会投资和环保规制的双重属性。环保财政支出具有一般财政支出的引致效应,能够引致更多的社会资本,增加社会资本总量进而促进经济增长。
同时,环保财政支出作为一种投入型的环境规制手段,能够刺激科技创新、提高地区的技术水平,其自身的政策性导向会引导社会资本的投资方向,进一步影响地区产业结构,起到污染减排的规制作用。田淑英将环保财政支出的环境治理效应分为两个方面:一是环保财政支出直接作用于污染治理带来的“直接效应”,二是环保财政支出通过政策的导向作用,并通过税收、补贴、折旧政策等,引导非政府投资的方向、规模和结构,作用于环境污染治理带来的“间接效应”[11]。蒋洪强在分析环保投资对经济影响的机理时也指出,环保投资作为一类相对独立而又比较特殊的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投资,具有一般固定资产投资的性质,但在投资效益方面又具有环境和社会效益的特殊性质[12]。
根据既有文献研究和经济实际,本文将政府环境支出与经济、环境、技术等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首先,就主体而言,环保财政支出是政府财政支出的重要组成部分,带有政策性特征,其来源于政府的财政收入,并致力于促进环境保护,实现经济环境协调发展,即理论上政府环境财政支出由其经济能力和环境需求所决定。因而,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决策预算依赖于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并根据环境状况和需求进行调整。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政府的税费收入就越高,能够为环境保护提供更高的财政预算支持;地区环境污染状况越严重,政府治理污染的难度和成本就越高,相应地需要更高的环保财政支出。另一方面,由于环境污染的负外部性特征和中国地方政府财政分权体制,地方政府间环保支出存在着策略博弈,本地的环保财政支出受到相邻地区影响。为了竞争优势资源,表明对环保的重视程度,地方政府在环境支出上可能存在相互模仿和相互竞争,导致地方政府间环境支出正相关。
其次,政府环保财政支出通过影响生产要素、技术水平、产业结构等传导机制作用于经济环境。环保财政支出的规制导向同时刺激科技创新、改善环保技术、提高地区的技术水平,地方财政环保支出是中国工业技术升级的重要“突破口”[27];鼓励环保产业发展,进一步影响地区产业结构,进而实现污染治理的政策效果。
根据理论分析,通过构建联立方程将环保财政支出与经济和环境纳入统一的分析框架,分析环保财政支出总额和结构的影响机制。各变量间关系如图1所示。政府的财政环保支出总额和支出结构由本地经济发展水平和环境状况共同决定,并假定地方政府环保支出竞争仅表现为环保支出总额的竞争。为简化模型,假设环保财政支出主要通过引致社会投资、促进技术创新以及调整产业结构影响经济增长和污染排放。最后,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受到各种生产要素和经济结构等影响,包括资本、劳动力、技术、产业结构等,而本地的污染排放和环境状况不仅取决于经济体量,也受到技术水平和产业结构的影响。
图1 变量设定及逻辑关系
为减少内生变量的数量,将劳动力人数、外商直接投资等视为外生变量,将地区生产总值和污染排放量的滞后一期作为前定变量,用以表征当期环保财政支出决策时所面临的经济和环境基础,并加入地区控制变量。构建联立方程如下:
gdpit=α1capitalit+α2patentit+α3laborit+ε1it
capitalit=γ1gdpit-1+γ2extotalit+γ3fdi+ε3it
patentit=χ1exenvirit+χ2exstrucit+χ3indus+ε4it
indusit=δ1exenvirit+δ2exstructit+ε5it
exenvirit=λ1gdpit-1+λ2emiit-1+λ3neighit+ε6it
exstructit=θ1gdpit-1+θ2emiit-1+ε7it
数据选取范围为2007~2015年31个省级行政单位的经济和环境数据,根据历年《中国统计年鉴》及各省统计年鉴整理得到,所有以人民币计价变量平减为以2000年为基期。除环保支出结构和产业结构为比例数据外,其他变量均取对数,各变量名称及单位如表1所示。
表1 变量说明
财政支出是财政分配活动的重要环节,环保财政支出的规模和结构反映了政府对其环境责任重视程度,也体现了政府环境活动的能力和偏好。
基本回归结果如表2所示,可以看出:在环保财政支出对生产要素的影响方面:环保财政支出总额与全社会资本形成总额、地区专利申请数量显著正相关,即环保财政支出具有显著的资本引致效应,并能促进地区技术创新水平提高,但与第二产业占比业呈现显著的正向关系,说明环保财政支出及其引致的社会资本仍然偏向第二产业。另一方面,环保财政支出结构与第二产业占比系数显著为正,而与地区专利申请数量系数显著为负,该结果与预期不符说明现有政府环保支出的比例结构未能达到预期的刺激技术进步,降低第二产业比例的目标,印证了有关研究结论。
表2 基本回归结果
注:括号内为标准差;*、**、***分别表示在10%、5%和1%水平上显著。下表同。
从经济和污染排放方程可以看出,社会资本投入和劳动力数量均与经济产出存在显著的正向关系,技术创新水平对经济产出的系数为证,但显著性不强。二氧化硫排放量与地区经济水平存在着非线性关系,而技术水平的提高会显著降低排放量。由于联立方程中变量的相互解释作用,第二产业占比对污染排放作用显著为负,说明了当前污染排放总量的增速低于第二产业占比的增速,地区虚拟变量显著为负说明东中部的污染排放低于西部地区。综合传递机制,环保财政支出总额通过引致社会资本、提高地区技术水平对地区经济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影响,并通过提高地区技术水平促进地区的污染减排。
在影响财政环保支出的经济环境等因素中,回归结果表明,地区环保支出总额和比例均与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显著正相关,即经济发展水平越高,政府越倾向为环保财政提供更多的预算支持。相邻省份环保财政投资总额显著为正,即地方政府在环保财政支出总额方面存在着“你多投,我也多投”的模仿竞争情形。另一方面,污染排放量对地区环保支出总额和比例结构的影响系数均显著为负,与预期不符,究其原因,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前环保支出的增长速度低于污染排放的增长速度,且地方政府对于环保支出可能存在很强的主观性。总体而言,与环保财政支出污染减排作用相比,其经济作用更为显著。对废水、烟粉尘及固体废弃物的回归得到相近结果,说明了模型的稳健性。
环保财政支出实际上是从政府财务的角度分析,与其相对应的社会资金角度是污染治理投资,因此选择地区工业污染物治理完成投资总额和结构进行回归检验,从地区污染物治理完成结果的角度对环保财政支出的经济环境效果做相应补充。与基本模型设定保持一致,仍以SO2为例,选取31个省级行政单位 2001~2015年的工业污染物治理投资进行回归分析,将模型中环保财政支出总额与结构分别替换为各项工业污染物治理完成投资(lngovgas)与工业污染物治理完成投资占总投资比重(structgas),并将表征地区竞争的相邻省份环保财政投资最高数额替换为相邻省份工业污染治理投资的最高数额(lnneighgov),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稳健性检验
回归结果与基本回归结果相近,在工业污染治理投资对生产要素的影响方面:工业污染治理投资与全社会资本形成总额、地区专利申请数量显著和第二产业占比显著正相关,与政府环保投资对这些生产要素的影响方向一致。从经济和污染排放方程可以看出,社会资本投入和技术创新水平对经济产出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二氧化硫排放量与地区经济水平正相关,而技术水平的提高会显著降低排放量。由于联立方程中变量的相互解释作用,第二产业占比对污染排放作用显著为负,说明了当前污染排放总量的增速低于第二产业占比的增速,地区虚拟变量显著为负说明东中部的污染排放低于西部地区。污染物治理投资结构对产业结构和技术创新的影响与预期不符,说明现有比例结构未能达到预期的刺激技术进步、降低第二产业比例的目标。相关研究也说明了现有环保投资存在投资结构不合理、缺乏稳定性等问题[14][15]。综合传递机制,工业污染物治理投资通过引致社会资本、提高地区技术水平对地区经济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影响,并通过提高地区技术水平促进地区的污染减排。
在影响工业污染物治理投资的经济环境等因素中,回归结果表明,地区工业污染治理投资总额和结构均与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显著正相关,即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形成的工业污染物治理投资越多。相邻省份工业污染物治理投资显著为正,说明地方政府间存在着模仿竞争情形。另一方面,污染排放量对地区工业污染治理投资总额和比例结构的影响系数均显著为负,与预期不符,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前工业污染治理投资的增长速度仍低于污染排放的增长速度。总体而言,相比较工业污染治理投资污染减排作用,其经济作用更为显著。对废水、烟粉尘及固体废弃物的回归得到类似实证结果,说明了模型的稳健性。
结合环保财政的实际情况,可以进一步分析其中原因。从环保财政支出资金的运行和流向来看,根据环境财政支出预算项目显示,政府的环境公共支出不仅用于环境规制与环境服务,还用于环境行政性事务等。相应地,用于治理废水、废气、固体废弃物及噪声的工业污染源治理投资,不仅来源于政府预算资金及环保专项资金,很大程度依靠企业自筹,政府的环保财政支出仅仅是社会总环保投资的一部分,更侧重于导向性作用,即政府环保财政支出并非全部转化为污染治理支出,形成的真正用于污染物治理的投资有限。
基于中国的省级经济环境数据,通过构建联立方程模型分析了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经济和环境影响,实证结果表明,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经济和环境具有显著的传导效应。地区环保支出总额和比例结构均与本地的经济发展水平显著正相关,即地方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地方政府越倾向为环保财政提供更多的预算支持,地方政府在环保财政支出总额方面存在着竞争模仿情形。政府环保财政支出会作用于地区社会资本形成总额、科技创新水平和产业结构,综合传递机制,环保财政支出总额通过引致社会资本、提高地区技术水平对地区经济发展具有正向的促进影响,并通过提高地区技术水平促进地区的污染减排。
工业污染物治理完成投资与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经济环境作用机制基本相同。但通过对比政府财政支出的流向与工业污染治理投资的资金来源,可以看出环保财政支出中直接用于控制污染物减排的比例不高,主要通过政策导向引致社会投资并引导社会投资方向,促进提高技术水平,影响经济产出和污染减排。总体而言,环保财政支出的规模和增速落后于当前的经济环境,进而形成的工业污染源治理的投资规模偏低,且环保财政支出的数额和比例取决于政府的决策,相关研究表明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效率不高。
根据实证分析的结果,本文对政府环保财政支出的政策启示主要针对两个方面:
一是关于环保财政支出的预算。基于环保财政支出的资金数额对经济环境的重要影响,各级政府应该高度重视环境支出,增强其政策目标中对环境质量和污染减排的偏好。根据本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和污染排放实际,科学合理地制定环保财政预算,提高环保财政支出的数额和比例,优化公共支出的结构,加快建立环境友好型的政府财政预算和支出体系。
二是关于环保财政支出的执行。根据环保财政支出在经济环境系统中的作用机制,政府应明确自身定位,发挥环保财政支出对投资的引致作用以及对环境治理的规制导向作用。在环保支出的具体用途方面,要明确政策目标,确定支出方向,专款专用,如为了督促污染减排,应提高用于规制工业污染源治理支出的比例。在环保财政支出的过程中,应定时评估环保财政支出的使用效率,以起到监督和保障作用,并根据实际问题对环保财政支出做出及时调整,致力于促进经济增长和环境保护的“双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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