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成福教授中医药助孕女性再生育经验*

毛常峰

(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8)

门成福教授是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主任医师，中原门氏妇科学术流派第三代传承人，第三批全国老中医药专家经验继承指导老师，河南省中医事业终身成就奖获得者，门成福名老中医药专家工作室指导老师。门教授幼承庭训，学贯古今，医德高尚，医术精湛，以擅长治疗男女不孕不育症而名贯中原大地。随着二胎政策的全面开放，高龄女性备孕、助孕要求日益增多，门教授认为高龄女性二胎孕前调理助孕有其自身特点，临证之时应当重视。国际惯例将35岁以上的妇女定义为生育高龄妇女，而年龄超过45岁以上的妇女称为超高龄妇女[1]。再生育的目标人群有别于简单生育第2胎人群，也并非高龄孕妇叠加妊娠合并症人群，应指专门针对己放弃生育妇女重新规划妊娠者。女性年龄超过35岁准备再次妊娠面临诸多问题，如生育能力下降、新生儿出生缺陷增多、围生儿并发症增加、病理妊娠凸显、瘢痕妊娠者再次妊娠风险增大等[2]。笔者为名老中医药专家工作室成员，系统学习继承门教授学术经验，现整理、总结门教授中医药助孕高龄女性再生育经验如下。

1　中医助孕，迟难功成

门教授认为：五七至六七(即35～42岁)的女性曾育有子女，如重新规划妊娠，孕前调理实属必要，通过中医药调理，既可满足孕育要求，又能让怀孕过程更为顺利。门教授常强调：通过中医手段助孕宜早不宜迟，年逾六七则调治困难大大增加，求子希望明显减少。正如《素问·上古天真论篇》曰：“五七，阳明脉衰，面始焦，发始堕；六七，三阳脉衰于上，而皆焦，发始白。”六七之后，经脉虚衰，天癸渐竭，生殖功能快速下降，直至“七七天癸竭，地道不通，故形坏而无子”，即丧失生育功能，并出现更年期综合征等表现，通常已无调治必要。因此，门教授建议女性如有再生育意愿，应尽早规划，运用中药调理。

2　辨病先行，辨证为本

门教授指出：女性再生育者就诊时，首先要用现代医学知识“辨病”，判断病位。病在卵巢，即现代医学所谓“卵巢储备功能低下”，临床表现为月经周期紊乱、月经量减少，甚或闭经等，结合妇科彩超、生殖内分泌激素检查等即可确诊，中医学治疗通常以益肾填精为主；病在输卵管，即输卵管梗阻或输卵管积水等，通过输卵管造影检查等手段可确诊，中医学治疗多以化瘀利湿为主；病在子宫，临床多见子宫内膜息肉、宫腔粘连、子宫切口瘢痕憩室等，通过宫腔镜检查可确诊，中医学治疗子宫内膜息肉多以温阳化瘀取效，宫腔粘连则宜化瘀补肾，子宫切口瘢痕憩室可化瘀止血治疗。明确病变位置，了解病变程度，能够把握治疗难度，也更易与患者沟通。

门教授强调，临证之时虽然首先要“辨病”，明确患者病位、病情轻重，但西医诊断不可干扰中医思维。中医精髓在于辨证论治，一定要辨明阴阳虚实方可处以寒热温凉药，不可概而论之，不能将“卵巢储备功能低下”完全等同于肾虚、“输卵管梗阻”完全等同于血瘀，亦有益气化瘀法治愈“卵巢储备功能低下”、补肾通络法治愈“输卵管梗阻”等先例。临证时定当“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3　补、疏、养、活，四法是宗

“补疏养活”是门教授针对高龄女性再生育者常用的助孕四法，分别代表补肾填精、疏肝解郁、养血益气、活血化瘀。门教授指出：无论患者病变在卵巢，还是子宫、输卵管，均可用补肾填精之法。五七之后，“阳明脉衰”，肾气渐弱，天癸不充，生殖功能开始减弱。马莳在《黄帝内经素问注证发微》里认为：“天癸者，阴精也，盖肾属水，癸亦属水，由先天之气蓄积而生，故谓阴精为天癸也。”肾藏精，主生殖，肾气充盛则天癸得养，月经可按时来潮，方能“两精相搏而有子”。故对此年龄群患者，补肾填精是治疗大法。临证时门教授常用补肾药物，有熟地黄、杜仲、覆盆子、枸杞子、紫河车、山萸肉、桑寄生、续断、仙茅、淫羊藿等，常以五子衍宗丸、六味地黄丸加减处方，偏肾阳虚者，常以五子衍宗丸加鹿角胶、炮附片、仙茅、淫羊藿、小茴香等温肾暖宫；偏肾阴虚者，常以六味地黄丸加女贞子、旱莲草等滋肾益阴。

中年女性因生活、工作压力日益增加，情绪波动明显，且由于女性生理特点，造成其处于血常不足而气相对有余的状态，情绪更易烦躁或抑郁，加之再次提出生育意愿，思想负担较重。因此，再生育女性常有肝郁气滞表现，多见烦躁易怒、经前乳胀、下腹胀满、脉弦等表现，此时当用疏肝解郁之法。门教授临床常用柴胡、香附、枳壳、郁金、生麦芽、薄荷、乌药等，以柴胡疏肝散为基本方。如肝郁化火，则选丹栀逍遥散加夏枯草、黄芩以清热疏肝；肝郁脾虚者，以逍遥散合四君子汤加陈皮、砂仁以疏肝健脾。

女子肝为先天，以血为用，且“以其数脱于血也”，故阴血亏虚者甚众，常见月经量少、月经后期，甚至闭经等症。“血为气之母”，气血相生，阴血亏虚日久则元气不足。因此，养血益气在女性再生育助孕中亦是大法。门教授强调，虽然阴血亏虚当治以养血益气之法，但临证时单用四物、八珍或十全之辈效果欠佳，此时应考虑“精血相生”理论，精充血盈，方可任通冲盛，故应养血、补肾二法并举，常以四物汤合五子衍宗丸加减，佐以党参、黄芪益气，阿胶养血生血。

无论七情刺激、饮食失宜，还是手术创伤等，均可造成瘀血阻滞。瘀血内阻、冲任不畅，气血难以滋养胞宫，又影响精卵道路。临床症见久而不孕，下腹刺痛或见包块，舌质紫或暗，甚至可见舌面瘀斑，舌下络脉瘀彰。此时当用活血化瘀之法。门教授喜用桂枝茯苓丸加味治疗妇科血瘀诸症，根据病情需要酌选穿山甲、水蛭、卷柏、制乳没、刘寄奴、皂角刺、益母草等。门教授指出：“补、疏、养、活”四法虽可分而述之，但临证之时四法当合而用之。如补肾、养血二法合用，则精易生、血易养；补肾、疏肝同用为肝肾同治，“肝肾为子母，其气相通也”(张景岳《景岳全书·藏象类》)；养血、活血并用，则动而不滞，相得益彰。

4　择时用药，防患未然

门教授认为：妇科临床处方用药应时时不忘女性自然周期规律，谨记顺应月经周期用药。再生育人群由于年龄、工作、生活压力等原因，通常会出现月经不调，如月经先期、月经后期、月经先后不定期、月经量少等，此时更当择时用药，积极将月经调整规律，经调方易受孕。门教授调经择时用药的基本理念为“经前宜攻，经期宜活，经后宜补”。其一，经前宜攻。门教授认为：月经前5～7 d适当运用攻逐之法，有理气活血、逐水化痰之效，气顺血行、水化痰消则经脉畅通，月经行而不滞。代表方为桃红四物汤，可酌加益母草、泽兰、川牛膝、三棱、莪术、水蛭、土鳖虫、白芥子等。其二，经期宜活。门教授指出：行经期之“活”并非简单活血化瘀。由于子宫在经期应“泻而不藏”，故以活血化瘀通经之法为主。由于“气为血帅”“血得寒则凝”，故同时还应佐以理气、温经之法，方可使经血正常排泄。因此，门教授常用生化汤或少腹逐瘀汤加减，常用药物如当归、川芎、丹参、赤芍、益母草、桃仁、炮姜、小茴香、山楂、茜草等。其三，经后宜补。由于行经排泄阴血，经后通常为血亏气弱之体，门教授认为：经后当“虚则补之”，运用养血益气之法。常用圣愈汤加味治疗，圣愈汤方出《兰室秘藏》，亦称参芪四物汤，临证时常加菟丝子、枸杞子，二药一阴一阳，平补肝肾，砂仁醒脾和胃，杜仲补肾益精。

除了提倡顺应经期择时用药之外，门教授还主张根据患者病史、体质孕前用药，防患未然。如对于妊娠期高血压病的治疗，门教授总结出“早预防、早治疗”的治疗方案[3]。本病是产科最常见的并发症，也是孕产妇和围生儿死亡重要原因，随着年龄增加，本病的发病率逐渐增高。门教授认为此类患者体质多为肝阴不足，故孕前应滋阴补血、平肝潜阳，宜服四物汤合六味地黄丸加减，药用当归、白芍、川芎、熟地黄、山药、山萸肉、牡丹皮、泽泻、丹参、茯苓、钩藤、天麻、川牛膝等。孕后应养血安胎、平肝息风，方选寿胎丸加味，药用菟丝子、桑寄生、续断、阿胶珠、黄芩、砂仁、麦冬、天麻、钩藤、杜仲等。

5　综合治疗，以期速效

门教授认为：五七之后，女子天癸日减，经脉虚衰，肾气不足，精血亏虚，加之肝气郁结、气滞血瘀，种子更为困难。因此，临证时除以汤剂口服治疗外，还提倡对再生育备孕女性施以综合治疗。临床常用针灸和药渣外敷两法。

近年来，发现通过针灸疗法可以明显改善卵巢功能[4-5]。门教授建议生育备孕女性服用中药同时，在非经期进行针灸治疗。针灸以益肾健脾为治则，常取百会、中脘、气海、关元、子宫、足三里、三阴交、太溪、肾俞、次髎等穴位，偏寒者同时配合艾灸治疗。

针对输卵管梗阻或输卵管积水患者，门教授在予辨证处方口服中药同时，告嘱患者将煎煮之后药渣趁热与适量樟脑拌匀后敷于下腹两侧，内外同治，既可增加化瘀止痛之效，又能避免药物浪费，取效更捷。

6　小　结

如何使女性再生育者安全、快速、顺利达到目的，如何充分发挥中医药治疗优势，是中医妇科工作者面临的崭新问题。本文整理名老中医药专家门教授针对再生育女性的治疗经验，为临床工作提供思路。在准确辨证基础上，灵活运用“补、疏、养、活”四法，顺应月经周期综合治疗，是中医助孕成功关键所在。

[1]JACKSON S，H0NG C，WANG ET，et al.Pregnancy outcomes in very advanced maternal age pregnancies: the impact of assisted reproductive technology[J].Fertil Steril，2015，103(1)：76-80.

[2]贺晶，罗洁.再生育的临床问题[J].中华妇幼临床医学杂志(电子版)，2014，10(2)：126-130.

[3]焦丽华.门成福治疗妊娠高血压综合征经验[J].中医杂志，2010，51(3)：209-210.

[4]MAO QH.Acupuncture for the treatment of diminished ovary reserve[J].World Journal of Acupuncture-Moxibustion，2017，27(3)：69-74.

[5]YANG H S，FANG Y G，XU H F，et al.Systematic evaluation on the clinical efficacy of acupoint stimulation therapy for treatment of premature ovarian insufficiency on the basis of network Meta-analysis [J].World Journal of Acupuncture-Moxibustion，2017，27(3)：26-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