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地（组诗）

严力

相 见

旗袍上的花卉

沿形体妖娆地奔放

滚边所裹住的边缘

是物质的界限

但我看见奔放缓缓地

越出了旗袍的范疇

我如果是里面的那个人

会不会也嗅到了

带有自身心跳的芬芳

并在脸颊刚刚掠起红晕时

情不自禁地

往外瞥上一眼

余 地

我喜欢骑在天马上

写诗和画画

尤其几杯酒之后

哪怕是在红绿灯的路口

野兽也都会盛装出没

这令世俗的生活惊吓出一身

理性的冷汗

但它比起金融市场的涨跌

还是给温柔留下了

不少的余地

所以我种了西红柿和黄瓜

也种了散文和随笔

在余地里

深 度

沉下去，

到最自我的地方去

那里有特殊的地形

当你用非常规的姿势

感觉高潮时

可能已沉了下去

你以为低潮时

那姿势浮了上来

你几乎放弃时

情绪刚刚腾空而起

深度里的内涵

不一定与情爱和打击有关

不一定

与未遂的自杀或破产有关

不一定

非要与幸福无关

也不一定

非要坐在赌桌前面

只要你把抓住的东西一松手

命运的骰子

就会滚进你的另一个深度

一百米

虽然只有一百米

但追逐者们一次次地

退回到起跑线上重新冲刺

但还是没能跑进

9秒以内的文明

顺其自然

我曾经从身上拔出一把把

手枪形状的痛苦

对准尾随多年的厄运

却发现没有扳机

也知道了

很多痛苦是看不起伤口的

而有些幸福是因为伤口得了奖

我还发现

生存中痛苦总是比幸福准时

而我很多年前

就已有了与准时者共事的习惯

所以当我身处痛苦时

总是让影子顺其自然地

朝向快乐

经典赛事

抬起的脚悬在空中

前方没有球门

失去了方向的踢

在腿脚里徘徊

蹲在那里的球

看到了我身后的球门

闪电般地把我踢了进去

以后的很多年

当我失败时

都会用慢镜头

播放这场球踢人的

经典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