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制糖产业转型升级主要影响因素分析

柏章才，张文彬，卢秉福

（黑龙江大学农作物研究院/中国农业科学院甜菜研究所，哈尔滨150080）

我国食糖产业面临着国际国内双重竞争压力。为了更好地促进中国糖业的健康发展，解决行业发展过程中的难点、痛点，实现产业升级转型，2017年中国糖业协会提出《糖业转型升级行动计划（2018—2022年）》（简称“《行动计划》”）。未来糖业发展必须坚持创新驱动为行业发展理念，努力提高糖料生产效率和制糖生产技术水平，应用先进的技术、设备，加强对标工作，树立标杆企业，全面升级产业竞争力；坚持供给侧改革，实现产业的合理布局，引导行业调整甘蔗制糖、甜菜制糖和原糖加工合理布局，淘汰落后产能，实现全行业降本增收的行动目标。《行动计划》预期至2022年全国制糖行业实现“两个300元”目标，即在不提升糖料价格基础上，实现糖农增收300元/亩（4500元/hm2，1亩=1/15 hm2），制糖企业糖生产成本降低300元/t。为了实现“两个300元”目标，首先要高度明析影响该目标的主要、重要因素，这些大因素综合左右着中国糖业发展的大环境、大方向，明确影响中国糖业转型升级的大因素，了解行业所处的大环境，对指导中国糖业发展大局及制定相关具体措施具有一定意义。

1 国家强农惠农政策对制糖产业的影响

1.1 食糖产业支持政策

为保证食糖供给安全，国家继续巩固糖料生产增值增效，同时进一步优化农业区域布局，划定糖料蔗生产保护区，体现出在新一年国家更加明确了将白糖和粮棉油置于重要地位。而地方也在积极做出准备，从广西的甘蔗“双高”基地建设、糖业二次创业以及云南省出台的蔗糖产业“十三五”发展规划中都可以体现。国家、地方政府今后在各种政策措施上将会继续支持蔗糖产业的发展。目前广西糖料蔗生产保护区划定工作已开始实施，在2017—2019年全面完成1500万亩粮食生产功能区、1150万亩糖料蔗生产保护区划定任务，贵港将划定166.8万亩粮食生产功能区、37万亩糖料蔗生产保护区，已建成的高标准农田（含“双高”糖料蔗基地），具有较大生产潜力的地块优先划入，“两区”划定的范围不得重叠。

《行动计划》为确保我国食糖产业安全，在现有已划定的甘蔗生产保护区基础上，适度扩大保护区范围，将我国北方新疆、内蒙古等省（区）甜菜生产列入保护区。甘蔗种植相对成本低，具有较强的竞争优势，甜菜在糖料生产中处于劣势地位。但近年来，形势发生了逆转。由于技术改进和质量提升，甜菜糖的生产成本在4600～4930元/t，加上副产品的收益，甜菜压榨的税后成本在4200～4500元/t，低于甘蔗糖。同时《全国农业现代化规划（2016—2020年）》提出糖料种植面积到2020年不超过2400万亩。2017/2018榨季糖料种植面积为2230万亩，还有增长空间。当前，我国甘蔗制糖由于各种条件限制已没有太多增长空间，而甜菜糖增长空间广阔。近年来，提高了甜菜在糖料生产中的地位，2017年国内白糖现货价格呈震荡走势，在6226～6800元/t间波动。虽然价格不能与历史最好水平相比，但与甜菜糖的成本比较，仍然获利可观，只要食糖市场价不跌破4200元/t，甜菜糖厂就不会停工，从而保证了对甜菜需求的持续性，甜菜种植会稳中有升。

1.2 创造良好农产品国际贸易环境

深入开展农产品反走私综合治理，实施专项打击行动。中国海关“国家利剑2018”联合专项行动将深入打击粮食等农产品走私作为重点领域，对大米、食糖、冻品等实施专项打击和集中整治。2018年打击走私糖可以说是进入了全民打私的程度，可见食糖走私情况的严重性。走私利润过高，平均2000元/t，在暴利的诱惑下，走私糖屡禁不止已有规模化趋势；走私形式花样众多，由陆地变为了海上走私，不断有新的走私路径和方法被曝光，但是只要内外存在价差、有需求、有利润就有市场，国内外走私就不会停止，打击食糖走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在打击走私加压下，走私量短期会呈现阶段性明显减少的现象，2017/2018榨季预计走私量将小幅降低至180万吨的水平。

1.3 出台临时救济措施

2017年的中央一号文件体现出国家对国内糖料产业的重视，从国家层面的贸易救济、近几年的临时储备政策、打击食糖走私等都看得出国家对于国内食糖产业的保护；同时目前广西也在推行双高基地的建设，提出糖业二次创业、推行糖业重组，大力推广机械化，所作的种种努力都是在降低成本，提高效益，维护国内的用糖安全。由于中国糖料生产的自然禀赋条件较差，加之良种良法推广缓慢，糖料生产机械化程度低，导致糖料种植成本和制糖成本高，缺乏国际竞争力。在国内食糖市场受到国外进口糖的严重冲击下，我国决定2017年5月22日至2020年5月21日对关税配额外进口食糖征收保障措施关税，第一年保障措施关税税率为45%，后两年分别放宽为40%和35%。关税政策对中国食糖进口量的抑制作用非常明显，达到了稳定国内食糖市场，保护国内食糖产业的目的。

1.4 积极发展适度规模经营

甘蔗和甜菜种植向规模化方向发展才有效益，也是推行机械化的必需条件。据专家测算，甜菜种植规模以 300~500亩（20~33 hm2）效益较好，不要超过 1000亩（67 hm2）；2014—2016年调查表明，甜菜种植户规模化发展较快，3 年户均甜菜种植面积分别为 15.92 亩（1.06 hm2）、23.12 亩（1.54 hm2）、37.55 亩（2.50 hm2），种植面积500亩（33 hm2）以上的农户分别为64户、143户、242户。调查广西、云南、广东、福建、海南蔗农，50亩以下地块最多，占总地块数量的90.21%，其中广西和云南分别占96.38%和85.34%。结果表明，目前植蔗用地仍以中小地块为主，云南情况略好，成为制约机械化种植、收获的主要原因。

2 国际食糖市场对中国糖业的影响

中国约有40%的食糖来自进口，国际糖市持续冲击，成为影响中国食糖产业发展的制约因素之一。全球食糖生产过剩。国际糖业组织（ISO）报告显示，2017/2018榨季预计全球糖市将供应过剩515万吨，全球糖产量将攀升至1.787亿吨，而消费量预计1.735亿吨。全球食糖生产过剩形成了价格下降的趋势，不利于我国糖业的发展。在全球食糖生产过剩的同时，一些食糖生产国为了稳定本国的食糖价格，出台了一些政策限制进口、鼓励出口，进一步强化了国际食糖市场上的供需矛盾。如2017年欧盟废除食糖生产和出口配额体制极大地刺激了欧盟的食糖生产，其食糖出口额会显著提高；为抑制食糖进口及阻止国内糖价进一步下跌，印度政府可能会把食糖进口关税从目前的50%上调至75%；巴基斯坦政府决定提供102美元/吨出口补贴来出口150万吨食糖；巴基斯坦信德省给食糖出口9.3卢比/kg的出口补贴。这些国家的政府政策都会对世界食糖市场产生影响，从而影响我国的食糖产业。全球食糖生产过剩形成了国内外食糖的价格差，这种价格差使得我国进口食糖持续增长。进口糖配额外利润在650～850元/t，进口糖配额内利润2500～2750元/t，与国内食糖价格相比具有较大的价格优势。多元化的食糖进口格局降低了中国食糖的进口安全风险。

3 淀粉糖与高甜度甜味剂替代的影响

淀粉糖产品种类丰富，目前有10多种，主要以果葡糖浆、麦芽糖浆、麦芽糊精和葡萄糖浆等为主。近年来，与食糖具有互补替代效应的淀粉糖因价格优势大量扩张，白糖与果葡糖浆价差从1000元/t一路攀升至4500元/t以上，淀粉糖产能及产量在2013年达1312万吨的峰值，2015年产量降到888万吨；2016年，中国食糖生产再次进入减产周期，受供应短缺影响价格持续攀升，一度突破7000元/t，对国内主要食品用糖行业造成成本压力，部分下游主流用糖企业迫于成本压力开始使用淀粉糖替代食糖，2016/2017榨季，运动功能饮料中77%的配方含有淀粉糖，果汁饮料和调味乳有55%的配方含有淀粉糖，碳酸饮料中基本实现了果葡糖浆对白糖的完全替代。国内玉米仍然存在高企的库存压力，其价格承压；原料玉米价格的低迷导致玉米淀粉糖价格走低，淀粉糖对食糖的价格优势将继续保持。

高甜度人工甜味剂从第一代糖精开始历经甜蜜素、阿斯巴甜、安赛蜜、三氯蔗糖、纽甜等几次更新换代。目前国内高甜度人工甜味剂总产量约10万吨，其中甜蜜素3万吨、阿斯巴甜和安赛蜜各2万吨、糖精1.6万吨、三氯蔗糖5000 t；据测人工甜味剂市场容量约60亿元。由于价格低廉、甜度极高，人工甜味剂经常使用在对价格变化比较敏感的功能性及碳酸饮料上。例如，泰国2017年开始实行含糖饮料税，含糖饮料税的征收导致含人工甜味剂的无糖饮料价格较含糖饮料低5%～10%。同时，在国外，由于新一代天然甜味剂甜菊糖因其无热量、不参与新陈代谢的优势，且安全性不断提高，市场需求越来越强烈，会影响食糖的生产。而我国生产的甜菊糖80%用于出口，在国内的消费趋势还没有变化，近几年对我国食糖生产不会产生影响。

4 糖料作物生产机械化是降低糖料作物种植成本的关键

4.1 国家重视有利于糖料作物生产机械化的发展

糖料作物种植，一定的规模才会产生效益，规模化才能实行机械化，机械化才能将现代种植技术更好地实施。国家完善农机购置补贴政策，加大对粮棉油糖和饲草料生产全程机械化所需机具的补贴力度。农业部部署2018—2020年全面实行补贴范围内农机具购置敞开补贴，引导和推动新时期农业机械化转型升级。党的“十八大”以来，中央财政累计安排农机购置补贴资金1116亿元，补贴购置各类农机具1820多万台（套），取得了利农助工、一举多得的显著成效。我国成为农机制造和使用第一大国，农业由主要依靠人力畜力转向主要依靠机械动力，进入机械化为主导的新阶段。此外，“十三五”国家重点研发计划“甘蔗和甜菜多功能收获技术与装备研发”项目，针对甘蔗和甜菜的机械化收获区域适用性的需求开展研究，以形成适用于不同种植模式的甘蔗、甜菜收获成套装备，对提升我国糖料作物收获机械化水平有巨大的促进作用。

4.2 甘蔗生产机械化的发展继续得到国家支持

我国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事业得到了各个层面的高度重视，推进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已上升到国家战略层面。目前我国甘蔗生产在耕作环节已基本实现机械化，但甘蔗机械化生产的瓶颈主要在收割环节。

由国家发改委制定的《增强制造业核心竞争力三年行动计划（2018—2020年）》的实施方案，到2020年末，要达到农机装备种类更加齐全，基本满足粮食生产全程机械化需要，有效满足主要经济作物生产机械化需求。在4项重点工程中，甘蔗收获机示范工程占据一席，这与目前国家正在强力推进的蔗糖产业转型升级相契合，更是对2017年7月份四部委出台的《推进广西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行动方案（2017—2020年）》的呼应，足见甘蔗收获机在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中是短板，亟需破解。要提高收获作业性能，满足雨后、坡地等甘蔗机收的需要。利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建设甘蔗生产服务平台。依托“双高”蔗田建设，推动农机农艺融合，建设规模化、标准化的示范基地，开展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示范，打造特色农产品优势区样板。

2018年中央推进农业现代化的指示精神和农业部《关于开展主要农作物生产全程机械化推进行动的意见》，选定广西武鸣区和扶绥县作为全国实施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试点县（区），全面实施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不过，从整体上看，目前我国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起点仍比较低，还处于起步爬坡阶段。

4.3 北方甜菜生产机械化推广便利，继续提高潜力大

黑龙江、内蒙古、新疆三省区具有机械化种植的先天优势，甜菜生产机械化远远高于南方甘蔗产区。尤其内蒙糖厂早在2007年就开始引入外资，机械化、规模化种植的推广普及也由此开启，高生产效率、高收益早已得到验证，农民和企业的接受度较高，目前甜菜种植的机械化已较为普及，可以实现40%以上的机械化种植，新建地区的个别产区已经推广了100%的机械化种植，远远高于广西甘蔗产区。广西甘蔗产区的机械化种植和双高示范田需要政府和大型糖厂投入大量人力和资金，并以政治任务的姿态来推动，如此大力度的推动也面临重重困难。而内蒙甜菜产区只要糖厂提供30%左右的补贴，加上国家30%的补贴，农民自己就可以购买机械并拥有所有权，机械化推广条件非常成熟，推广效率和收益率更高。但在一些甜菜供应过剩的地区，甜菜的收购价和农机补贴都会降低一些。各地具体条件不同，机械化规模和未来投入的差异较大。

2018年随着内蒙甜菜新建产能的投产，部分糖厂会面临原料吃不饱的危险，糖厂收购压力越大，机械化种植的推广需求越高，补贴也会随之增长，农户和糖厂推广机械化动力都会提升。甜菜的机械化种植，或者说小型农机的机械化在中短期内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而大型农机要在我国大规模推广，短期实现难度较高。未来，随着甜菜行业的发展壮大，糖厂的竞争力和生存环境将有大幅度提升，小型农机逐渐被大型设备取代后，内蒙、新疆地区才会迎来真正的机械化种植，届时甜菜生产效率将提高一个台阶。

5 作物比较效益的相对消长

据《中国农业展望报告（2018—2027）》，对未来10年中国主要农产品市场供需形势进行了预测和展望，受玉米比较效益回升影响，2018年玉米产量小幅增长；玉米饲用消费和工业消费保持较快增长，玉米总消费量同比增长2.2%，玉米去库存效果进一步显现。未来10年，畜牧业稳步增长，拉动玉米饲用消费保持刚性增长，玉米深加工恢复较快发展。玉米与糖料作物的竞争区域主要在甜菜产区。当种植糖料作物的比较效益高于玉米，农民就选择种植糖料作物，否则就选择种植玉米，比较效益可能此消彼长。

6 结论

（1）国家政策规定科学合理划定粮食生产功能区和糖料蔗重要农产品生产保护区，两种保护区范围不得重叠、侵占，面积稳定，继续支持蔗糖产业的发展；同时加大食糖等农产品反走私综合治理力度，实行关税配额外进口食糖征收保障措施关税，保护国内食糖市场稳定。

（2）食糖和甜味剂消费理念多元化预示淀粉糖和高甜度甜味剂将继续挤占中国食糖的部分市场，过量吃糖或食糖影响健康的舆论导向也给食糖消费带来负面影响。

（3）规模化、机械化是降低糖料作物种植成本的关键因素之一，要实现甘蔗生产全程机械化尤其是收割环节机械化仍需努力，特别是高海拔蔗区；玉米是与糖料作物竞争的第一作物，在北方对甜菜影响更大。

（4）提高甜菜、甘蔗制糖行业新技术的应用，努力实现至2022年全国制糖企业糖生产成本降低300元/t，糖农增收300元/亩的中国糖业转型升级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