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你被设计了

鲁则野

丰这几天很高兴，拉着来串门的我絮叨，“女儿昨天破天荒地在我的朋友圈点了个赞。”叛逆期的少女，是母亲小心讨好的对象，改善母女紧张关系的事件是荷兰艺术家玛瑞吉·沃格赞（Marije Vogelzang）的《吃设计展》。“她很兴奋，参与了所有作品的互动，玩到闭馆才肯走。”

周二，午后的阳光努力冲进华美术馆的前厅，工作人员回应着两个长发背影的轮流发问。“我也没办法，现在就是不能吃了。开幕式活动条件具备，艺术家也在场，作品的互动可以执行，但后续几月的展期，我们只能提供展示的场地，无力替代她。”我用几秒思考了他回答的合理性，旋即穿过这团无奈空气，拐入正厅。

横于面前的是从天到地的巨大装置《泪滴》。按作品陈述，24支滴管盛装在24种味道的水中。至于你会喝到哪一种，是由参与互动的另一拉绳人决定的。艺术家想帮助观者生产一种综合的情绪感受，据说包括不安全感、信任感、兴奋感等等。不错，一场盛宴算是有了定调的餐前饮料，只可惜我们无法体会到这种预设，一圈黑色安全带提示我们止步。

围挡不只以看得见的方式存在，除了安全带与警牌外，作体验之用的食物的消失则是一种阻隔。视频里循环播放着作品《唇唇欲动》的完整版：不借助工具、直接从特别的餐具中咬食，意欲通过唇与食物的直接触感唤起人与动物的食之本能。我们来晚了，遇到的是场刚散的筵席，只能面对倒置的空玻璃器皿想象这里有过的人声鼎沸，生出微妙的虚无感。我倒也不失望，当作作品的另一种观看方式。

诸多长条桌拼成数个弯道，组成异形餐桌。其上，“请勿食用”的告诫与数万颗桂圆干相伴。这并非它的天生样貌，作品《口口相传》在荷兰展出时桌上放满的是五彩糖丸。与深圳开幕式上的桂圆一样，夹杂着食客的留言卡由侍应生“传菜”。一种餐时游戏的艺术版，用以解决多边交流之困。

虽然味觉并非这场展览要调动的感官，美得可当明星的艺术家在意的，是从吃的方式、文化、经济等等关联角度去思考，但我还是决定在观展时犯第一次禁，补充过程体验：偷吃了桌上几粒桂圆，还在对面拿了颗粉色水果糖，后者是玛瑞吉用来翻制高悬的《糖枪》作品的原料，她立牌召唤我“请在这里品尝子弹”。

味蕾挑剔的同行者，食欲并不会在这里打开，她更有兴趣“打包”：先用五块钱，按《鸡蛋交易所》的设计带走一颗受精蛋，又投了十块钱自我创作，从《米，你的人生》的装置里交换到另一观众留下的回忆，它们被留在一个铁钩的米袋上：“小时候作文要以煮饭为题，我家用的是电饭煲，没什么曲折经历，被要求重写。偷瞄同学文章中都有看火的内容，我把文章修改成电饭锅煮饭要不时看火。老师打了一堆问号。”

瑪瑞吉得逞了，我们被设计了！

展览时间：2017年12月2日至2018年3月4日

艺术家：玛瑞吉·沃格赞

地址：深圳华·美术馆

编辑 翁倩 rwzkhouchuang@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