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特朗普减税新政

张梦瑜

摘要：特朗普政府出台了历史上幅度最大的减税政策，内容涉及范围十分广泛。本文从历史和现实两个方面对特朗普减税的背景进行阐述，结合美联储的缩表和货币政策调整，从多个角度就美国减税政策实施后对美国本国和其他国家的影响进行了较为详尽的分析。

关键词：特朗普政府；减税；政策

一、特朗普政府减税背景

2017年12月16日，美国国会公布了特朗普税改参众两院最终合并版本的法案。特朗普总统在圣诞节前签署此法案，为美国人民送上了圣诞礼物。这标志着从2018年1月起，美国逾30年来最大规模减税行动将正式启动。

回顾过去的几十年，里根政府、小布什政府以及奥巴马政府分别在上世纪80年代、世纪之交以及2008年融危机过后的先后出台过较大幅度的减税政策。三次减税分别发生在美国经济处于“滞涨”期、互联泡沫破灭之际以及是金融危机爆发之后，目的都是通过降低税率减少企业成本，增加国民可支配收入，刺激美国的投资和消费，提振企业和民众的信心。

此次特朗普推行减税政策的背景与目的与此前三次减税并不相同。当先美国形势向好，并非处于低迷期，社会接近充分就业，经济增速与其他发达国家相比也具有明显优势。由此可见，特朗普大力推行减税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兑现其竞选时的承诺，逆转急转直下的支持率。此外，2018年国会将会进行中期选举，迫于压力，两会共和党议员们也会竭尽全力，加速减税政策的落地。2018年，国会众议院中全部435个席位和参议院中的33个席位（共和党8席，民主党25席）将被选举。当前，共和党在两院中均拥有50%以上的席位，这使得其在提名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以及批准各类议案上获得了极大便利。由于特朗普政府在推行移民禁令和新医保法案上均已失败告终，这就使得此次减税政策的平安落地成为共和党最重要的政绩工程。为了在2018年国会中期选举中维持多数党地位，共和党必须“有所作为”。

二、美国减税政策实施后的宏观政策分析

国家宏观调控政策主要由货币政策和财政政策两方面构成。根据不同的现实要求，采取不同的政策组合会对经济发展起到不同作用。特朗普政府的大规模减税政策体现美国采取的扩张性财政政策。2016年，美国的财政赤字为5873亿美元，未来几年随着税收的大幅度减少，这一数字将会进一步扩大。与减税政策相对应，美联储表示未来即将会缩表和加息双管齐下，继续施行紧缩型的货币政策，以减少税收减少带来的负面效应。

历史数据显示，如图1，1986年，减税政策实施后，美国通胀水平显著提高，美联储随即开启加息周期，连续加息16次，累计加息幅度为331.25bp；2003年，减税政策实施后，通胀水平持续上涨，美联储也由降息转为加息，总共加息17次，累计加息幅度为425bp。由此不难推测，本轮美国减税政策落地后，美国通胀水平会进一步增长，美联储也会因此加快加息的脚步。

所谓缩表，是指美联储缩减自身资产负债表规模，会推升长期利率，提高企业融资成本。截至2017年12月6日，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已从10月底的44560亿美元降至44370亿美元，为2014年9月17日以来的最低水平。截至2017年11月底美联储持有的国债数额从10月25日创纪录的24657亿美元降至24545亿美元，为2014年10月8日以来的最低水平。抵押贷款支持证券（MBS）规模在10月初为17682亿美元，11月底降至17670亿美元。纽约联邦储备银行行长达德利曾表示，在下个十年之初的某个时间，美联储的资产负债表规模可能会稳定在2.4万亿至3.5万亿美元区间。

三、美国减税政策带来的主要影响

（一）积极影响

1.增加企业利润，创造有利的投资环境

就美国而言，根据美国智库TPC的计算，单是企业所得税率将降至21%这一项，预计会使得2018年美国财政收入减少2150亿美元。换句话说，2018年会有2150亿美元直接转化为企业盈利。同时，此举也为美国吸引大量海外投资。此前，美国的企业所得税名义税率为35%，如图2，与其主要竞争对手OBEC（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相比，税率最高。此次降税后，美国企业所得税从最高水平降至较低水平。在未来2-3年，美国会在税改、缩表和加息三面出击，这无疑会打破国际资本流动均衡，创造出有利的投资环境，吸引国外的FDI（外国直接投资）。

2.促进海外利润回流，提振美国制造业

特朗普政府此次税改也展现了其对企业海外囤积利润宽容的态度：一次交清，既往不咎。相信减税政策实施后，大量美国企业留存海外的利润会回归美国本土。很多美国全球性企业在他国设立了海外分公司，利用其本身的资金和技术优势，赚取大量利润，但这些利润并没有及时返回国内，而是以现金和短期债的形式留在海外。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美国税法规定海外现金回流要按照公司税征税，税率最高为35%，但只要这些利润留在海外，其所拖欠的税款既可以享受无限期递延。如今，海外留存利润以10%的税率计税，十年付清，之后每年征税，预计未来将有大约4万亿美元的资本从海外回流美国。

特朗普希望借此举来提振美国的实体经济，为美国民众提供更多的就业机会，他鼓励美国企业利用回流资金投资建厂，发展制造业。德勤在其《全球制造业竞争指数报告》中指出，2016年，美国制造业的成本只比中国高5%；2018年，将比中国低2%-3%；2020年，美国将会取代中国重回制造业第一宝座。美国税收基金会测算，在最佳状态，税改将整体使美国内生产总值增加6.9%至8.2%，新增就业岗位200万个。苹果已经发表声明空开表示未来5年将在美国设立第二个总部，创造2万个就业岗位，并为其高达2523亿美元的国外资产支付380亿美元的历史最高税款。

（二）负面影响

1.扩大贫富差距，激化社会矛盾

虽然总体看来，特朗普的减税方案会让所有民众收益，但实际上不同阶层的收益程度大相径庭。与人们的普遍想法不同的是，此次减税政策最大的受益人并非低收入人群，而是高收入群體。据统计，美国收入前0.1%的富人在2017年平均可以享受超过130万美元的税收减免，相当于税后收入的19%；而中等收入家庭平均可以享受2700美元的税收减免，相当于税后收入的4.9%。遗产税和替代性最低税的取消更是帮助富人将钱更多地留在自己的口袋之中。这也会大大降低富人们对慈善事业的热情。因此，此次税改很可能是美国的贫富差距进一步扩大，社会矛盾激化。

2.财政赤字急剧扩张

税改后联邦政府赤字将迅速上升，当前联邦债务法定上限为19.8万亿美元，2016年美国联邦政府总负债就已经达到18.5万亿美元，接近债务上限。税改实施后，财政收入大量减少，而财政支出在短期内不会出现大幅度削减，因此，政府法定的债务上限将很快被突破。税改远非仅仅减税那么简单，如果在减税的同时不能有效减少财政开支，那么所谓的税改只是民间购买力的再分配。政府一边通过减税释放购买力，一边又通过增发国债将其收回以弥补迅速增加的财政赤字，老百姓并未享受到实际的福利。

3.引发全球性税改竞赛

此次美国减税力度空前，引发全球高度关注。受影响最大的，首当其冲是与美国经济高度捆绑的其余6个G7国家。从今年4月白宫着手制定减税方案的消息发布起，以德国为首的其余6个G7国家，均视特朗普单方面减税的动议为损人利己之举。随着美国税改的落地，一场“减税大战”定会波及欧洲与亚太这两大权重最大的经济板块。发达国家中德国、西班牙和瑞典的总体税率接近于50%，捷克、希腊、奥地利和比利时的税率均超过50%，意大利和法国的税率高达60%。受到美国减税政策的影响，一场悄无声息的税改竞赛已经拉开帷幕，各国政府有计划推出相应的减税计划，以减小美国税改对本国经济的影响。日本拟下调企业税至20%，英国则计划将企业所得税率从20%降至15%，法国和德国也将采取相应的减税措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美国以率先大幅度减税为开端，将会挑起另一种形式的货币战争。

（三）對中国的影响

对中国而言，短期热钱和FDI都面临出逃风险。短期来看，资本流出压力较大，因为短期资本流动性对利率变动比较敏感，此次美国减税政策对于短期流动资本来说是极大的利好因素，在美国的刺激下，全球利率也成上升之势，这对于国内资本来说极具诱惑性。资本流出对国内股市来说也是利空因素，可能会加剧股市的震荡。对于人民币而言，美元加息，外资出逃，给人民币带来了很大的贬值压力。贬值趋势一旦无法遏制，将会对中国经济发展带来重大的影响。美国税改引发的国际税收竞赛会影响中国FDI的流入。2016年统计局数字显示，美国在中国FDI中占比仅为2%，而欧洲占到59%。如果美国税改引发欧洲减税浪潮，则会对FDI的流人造成巨大冲击。但长期来看，美国税改对中国的影响不必过于悲观。中美之间的要素禀赋和比较优势不同，在吸引直接投资方面并不存在明显的冲突。中国因为高研发支出、低成本以及政府政策支持等因素，被视为最具竞争力的制造业国家之一，未来中国也会继续凭借这些优势吸引海外投资。此外，如果税改能够如期为美国经济带来提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也会助推全球经济复苏，也可能会为中国带来更多的机遇和资本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