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广清
[名师拟题]
根据以下材料,选取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生活中,人一般会有不同的“癖”。不同的癖趣成就不同的艺术人生,书法、绘画、音乐……莫不如此。人无癖,便无趣。人无癖,就会活得百无聊赖。但是,“癖趣”有时也会毁掉你的人生。
[命题理由]
人活于世,唯有寻找到自己真正爱好的事物,才会活出真性情,情感才会有依托而不觉得百无聊赖。人不仅仅属于时代,无论时代怎样,人都不能完全让功利遮蔽自己的趣味。人生之大趣源自人的灵魂,情有所专,善于同人类历史上伟大的灵魂交往,即使在一个无趣的时代,他仍然可以活得有趣。培育健康高雅的癖趣或许是拯救现代人性灵的一剂良药。从这个意义上说,本话题切中时代软肋,值得关注。
[相类高考]
2018年高考江苏卷命题材料“生活中处处有语言。不同的语言打开不同的世界,音乐、雕塑、程序、基因……莫不如此。”及天津卷“生活中有不同的‘器。器能盛纳万物,美的形制与好的内容相得益彰;器能助人成事,有利器方成匠心之作……”要求同学们据此作文,材料隐含“人与社会”“人与自我”两个考查维度,本材料与其形神兼似,高度相仿。
[破题指津]
材料的主关键词是“癖”,次关键词是“趣”“百无聊赖”。“癖”是积久成习的嗜好,是“长期形成的对某种事物特殊而强烈的爱好”或“个人特有的嗜好和习性”。趣”有“志向”“趣味”“情趣”“兴趣”之意,而“百无聊赖”是材料中“无癖”“无趣”带来的结果。从价值取向上来看,材料最后一句“但是‘癖趣有时也会毁掉你的人生”,隐含雅癖与俗癖之分。“从相关性上,有的癖好作用是直接的,而有的癖好雖看不到直接作用,但具有间接和持久的作用。以价值的层次看,有的癖好成为生活的情趣、个人的兴趣,有的成为人生的志趣,对人的人生目标及理想的实现产生重要影响。层次不同的“癖趣”造就不同的人生格局,成就不同的艺术人生。
实际写作中,主关键词“癖”应该一以贯之,同时要兼及次关键词。凡不明“癖趣”内涵,偷换概念,将其异化为“理想”“梦想”“责任”“信念”“执着”等均视为偏题作文。审题时,要学会反向设疑和追问,运用发散思维,向纵深挖掘,思维才能突破“套板反应”,观点才能出新进阶。如反向追问,为什么有人会活得百无聊赖?现代人觉得“无趣”的客观和主观原因是什么?相对于民国及更远的时代而言,现代人为什么难以对某一事物喜而成癖并借此成就自我?有“癖”就一定有“趣”并能生活充实吗?物极必反,“癖”有没有一个尺度的把握问题?怎样才能养成正确的癖好?参差多态乃生活本源,怎么对待生活中林林总总的不同之“癖”?对当下社会集体无意识的不良之“癖”应做出怎样的价值判断?……只有作这样的层层追问,文章立意才会深刻,观点才会有思想含量,否则写出来的只能是大路货而陷入雷同的泥淖。
具体写作时,可以从以下角度立意:
(一)立雅癖,得真趣——构筑个性化的精神圣殿
袁宏道说:“人有一癖,以真性情执着一物,自可养得逸气满怀,趣味远胜于人。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者,皆无癖之人耳。”癖与趣是一把双刃剑。只有追寻真癖,用高级娱乐排遣个人闲散时光,通过以癖促趣,努力使自己远离颓废生活,才能让无趣的灵魂不再在浮世间徘徊。
[片段导写]
人因有雅癖,才能得真趣。只有当一个人有了高雅的癖好,他才会真正体会到生活的意义,因为他所爱的能给予他快乐与充实,专注所癖之物,人与物便渐渐合而为一,达到物我两忘之境。郑板桥从徐渭画中汲取灵感,戏谑自己为“青藤门下一走狗”。先生癖爱兰竹,近乎于痴迷,精研文与可、石涛、僧白丁、苏轼等大师的兰竹画,浸淫其中,自得洒然清脱之趣。其后“不画它物,专画兰竹”;兰竹和他融而为一,“君是兰花我竹枝,山中相对免相思。”而正是嗜兰竹这一雅癖,才让板桥先生的生活充实而富有诗意,浸润于兰竹之中,先生才得以构筑起自己个性化的精神圣殿。
(二)用癖趣点亮生命——打造高品位的文化生活圈
李敖说:“现代人越来越无趣和空虚,他们已经丧失了许多浪漫的和古典的信念。”癖与趣,浸染心灵的生活真味,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开心果。醉翁之意原不在“癖”,借得真趣方释我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一个人有了优雅的癖好仅仅可以构筑个人的精神圣殿,只有一群旨趣癖好相同的人聚在一起,以“癖”交友,共享“趣”味,形成全民族高品位的不同的文化圈,人生的价值和意义才会得到充分的张扬。
[片段导写]
北大博导钱理群说:“人总得有点儿嗜好,或烟或酒,或茶或水,一点不沾,固然干净,但却像一杯蒸馏水,没有味儿。”此言得之,人生于世,当用癖趣点亮生命之灯。癖好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得之心而寓之酒也”。诗仙好酒,陶潜爱菊,陆羽嗜茶,板桥喜竹,书圣恋鹅……名士皆有所癖,其所癖之物成为这些高人妙士的一个标志。人若有癖,乐趣横生,不是高人,便是妙人,才有可能像荷尔德林所说的“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之上”,活成那个时代的精神高标。现代人可以向古人学习,“借得先贤一缕魂”,用癖趣点亮生命,打造高品位的文化生活圈,让自己的人生变得精彩而有趣味。
(三)无雅癖的挽歌——对无趣时代的忧思
周国平说:“我们生活在一个多么无趣的时代。许多有趣的事物正在毁灭,许多无趣的现象正在蔓延。”放眼四周,人人都在忙碌,脸上挂着疲惫、贪婪或无奈,眼中失却兴趣的光芒。人生最大的敌人是无趣,那么,如何在无趣的时代生活得有趣?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片段导写]
梁启超说:“我是个主张趣味主义的人,我以为凡人必须常常生活于趣味之中,生活才有价值。”反观当今成长于互联网时代的不少年轻人,整日以“斗图”为乐,在王者荣耀中寻求快意,沉迷于“网络海洛因”不能自拔,耽物丧志,人格软化,一旦合上电脑,锁住手机,往往呆若木鸡,大脑茫然,趣味尽失。物极必反,长此以往,人就在这种俗癖中沉沦下去。如何自我救赎,不妨效法文人雅士,古有书圣喜鹅、米癫喜石、卢仝好茶,今有汪曾祺嗜吃、金岳霖斗鸡、钱钟书好猫,皆情有独钟而不伤大雅者。事一成癖,趣之随生,而当雅癖真正走进一个人的生活,它就会成为一个人的精神“加油站”,为有趣的生活而加持。少年是国家的未来,承载着民族的复兴之梦,这种整日耽于网络游戏无所事事的民族是没有生命力的,这种集体无意识的通癖只能造就低俗人生。所以,年轻人,行动起来吧,远离俗癖,从明天起,做一个有趣的人。
(四)“癖”而无节——走向深渊的阶梯
张潮说:“人不可以无癖。然以不伤大雅、不碍大众观瞻为上。书圣喜鹅,米癫喜石,卢仝好茶,皆情有独钟而不伤大雅者。”高雅的、适度的、理性的癖好可以陶冶人的情操,但是任何事情一旦超过了合理的度则可能适得其反,甚至成为走向深渊的阶梯,最终毁掉你的人生。
[片段导写]
人之癖林林总总,本无可厚非,比如仙鹤,由于其性情温和,姿态飘逸,人们视之为世间祥瑞,著名诗人林和靖“以鹤为子”成就诗坛佳话。但是历史上另一位名人卫懿公却因癖鹤而遗臭万年,给后人留下玩物丧志的古训。卫懿公喜欢鹤超过正常的尺度。他有御封的鹤将军,鹤娘娘,出门同辇,睡觉同席,鹤的地位比朝中士大夫们的待遇还优越,真是可笑至极。他还向老百姓额外征收“鹤捐”,如此荒唐,史所罕见。后人有诗云:“曾闻古训戒禽荒,一鹤谁知便丧邦。荥泽当时遍磷火,可能骑鹤返仙乡?”说的正是这位丧国的卫懿公。由此可见,癖好无论高雅还是庸俗,一旦失去理性,就可能滑向深渊。
[备用素材]
一
民国大师的逛书肆之癖
民国时期,在北京最著名的隆福寺、报国寺、琉璃厂的旧书肆中,常常可见大师的身影,鲁迅、胡适、林语堂、郑振铎,包括后来的唐弢、谢冕等人。他们与书肆的老板和伙计们建立了密切的私人关系,不光能从那里淘到善本古籍,还得到许多关于版本学的知识。那时的买书人与贩书人之间绝不是单纯的买卖关系,而是书友甚至知音。民国时期文人大师的逛书肆之癖,最终流连的都是名士风骨。
二
民国才女苏雪林的“写信癖”
随着网络技术的发展,手工写信正成为明日黄花,那种等待一封远方来信的独特情趣今人已經无法体会,而民国才女苏雪林的“写信癖”,可谓别具雅韵。她94岁时曰:“余别无所乐,惟得知音者之信,乃稍稍开心耳。”苏雪林一生究竟写了多少信,且看“今日为余烧信日”记载:“昨日烧信纸未尽,又到后院烧之。下午睡起,看报二份毕,续烧废纸,三四年来积信上千封,足足烧到晚餐的时候。”与苏雪林有书信往来者很多:胡适、曾虚白、蒋梦麟、张道藩、谢冰莹、凌叔华、冰心、钱锺书、萧乾、舒乙等。苏雪林自言,对友人的信她是每信必复;而友人复她者,“惟半数耳”。她一生写信有一二万封之数,或可充获当代文人写信冠军。
三
明宣宗特殊癖好埋下明朝灭亡的祸根
明宣宗朱瞻基曾和其父亲明仁宗朱高炽一起,开创了被史学家称为“功绩堪比文景”的“仁宣之治”。但是他癖好斗蟋蟀,后来一度到了没有蟋蟀,他就活得不自在的地步。有时候玩得甚至上朝迟到,忘了及时批阅奏章,引起了士大夫们的强烈不满。士大夫们上书劝谏,背地里戏称其为“蟋蟀皇帝”。为了掩饰自己的过失,能够继续斗蟋蟀,朱瞻基想到了一个办法,请太监代批奏章。为此专门设置一个名为“内书堂”的地方,供太监读书。受过“内书堂”教育的太监,出来后就可以替朱瞻基处理部分政务了。早在朱棣时期,太监们的权势就已经很大了,有一个集监视、抓捕、司法于一身的东厂。现在朱瞻基再让他们批阅奏章,明摆着就是将天下另一半权力也交给了他们。如此一来,太监“文武”大权都抓在了手里,可谓真正的只手遮天了。玩物丧志,物极必反,正是这个举动,为大明王朝的灭亡埋下了祸根。
[佳作示范]
乐得乡间常抚琴
文/陈宜敏
金庸笔下的洪七公钟爱美食,不仅缠着黄蓉为他做菜,还数次入皇宫窃食,有趣不已。
这种长期养成的习惯就是所谓的癖好,反映着各人的喜好。癖好种类多样,若是低俗之癖,如腿控、丝控等,自是不必保留;但高雅之癖,如吟诗、做对等,即使无伯牙子期,也自有一番乐趣,有存在之理。
依我所见,人无雅癖不可。
若无癖,生活死板机械,寻着众人的步子前去,总觉单调。而有癖之人,除去生活的芜杂,总还有自己的一番天地,足以丰富乏味的生活,体现有趣的童真。
民国才女张爱玲就是一有癖之人,她癖爱漂亮衣服,总是执着于打扮自己。直到晚年别人嘲笑她卖弄风骚,不符年龄时,她仍不改其道,声称:“我爱美,一如小女孩爱新衣服”。这种有趣的童真,着实令人爱怜,又怎该舍弃?
不仅如此,癖还反映了人们对生活的追求。杜甫诗云“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此为写作之癖。古今文人有此雅趣者,众矣!
贾岛寻隐者而不遇,人骑驴上,手作“推敲”之态;曹雪芹对《红楼梦》批阅数十载,增改数次;鲍勃·迪伦为寻诗意灵感,往返城镇与乡野,乐此不疲……于他们而言,文学之癖好是一生所爱。如若无癖,恐怕会如丧家之犬般无所适从。
而于世人来说,癖更是一种心灵的释放,人文精神的寄托。长期压抑在快节奏的生活、紧张的工作氛围中,心中的郁结需要释放的通道。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此等雅癖有利于宣泄情感。身处幽静的竹林,仰天长啸,天地为之变色。随着阵阵余音的消逝,逝去的是浮躁与压力,留存的是内心的宁静。如此便体会到初降人世的纯真与和谐,其后方有余力投身于世俗的繁杂。
观之当下,癖好之风确实袭卷全国。可细细忖之,不过是对娱乐明星的盲目崇拜,对王者荣耀等游戏的痴狂沉迷。而他们却仍旧乐此不疲,自以为生活得充实有趣,殊不知低级趣味已成为部分年轻一代的新标签。若是能多几个像中国诗词大会中的武亦姝、快递小哥雷海为这样有雅癖的年轻人,文化强国自是来日可期。
愿偷得浮生半日闲,乐得乡间常抚琴。
[点评]
本文是一篇议论性散文,作者紧扣材料核心关键词“癖”和“趣”有感而发,全文没有堆砌华丽的辞藻,没有援引大量的警句,文风朴实。议论层层递进,丝丝入扣,观点辨证,不乏理性。诗文典故的运用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这种雅正的文风值得中学生揣摩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