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黑一雄:一切向好

2018-01-03 16:55
东西南北 2017年22期
关键词:黑一雄作家小说

他的小说富有激情的力量。在我们与世界连为一体的幻觉下,他展现了一道深渊。

石黑一雄,日裔英国籍小说家,与萨曼·鲁西迪、维·苏·奈保尔(2001年摘得诺贝尔文学奖)并称英国“移民文学三雄” ,被英国皇室授勋为文学骑士,并获授法国艺术文学骑士勋章。

北京时间10月5日晚7点,瑞典文学院诺贝尔奖评审委员会宣布,将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日裔英国作家石黑一雄,颁奖词说:“他的小说富有激情的力量。在我们与世界连为一体的幻觉下,他展现了一道深渊。”以色列作家阿摩司·奥兹,一直被英国ladbrokes网站预测为本届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得主,今年遗憾地与诺奖失之交臂。而日本作家村上春树也再次成为诺奖的配角。

从日本到英国

石黑一雄,名字便昭示了他的日本血统,他至今仍保留着日式得体的社交礼节,一开口却是纯正的英伦腔,两个国家的文化在他身上像影子般相互交叠,难以割离。

1954年,石黑一雄生于日本长崎。5岁时,身为海洋学家的父亲石黑静男因替英国北海石油公司工作,全家移民英国。离开日本时,石黑一雄以为这次搬家只是暂时的,身上还带着日语教材,未料想之后全家一直定居于英国东南部的吉尔福德市。

石黑一雄的写作兴趣最早源自对间谍小说的喜爱。上世纪60年代中期,他就读的公立小学正进行现代化的教育试验,不设置“课程”概念,校长鼓励学生遵从自己的自主选择。石黑一雄开始阅读夏洛克·福尔摩斯,并模仿维多利亚侦探小说的叙事结构,在作品中塑造了一个叫做“西尼尔先生”的间谍角色。从那时起,他便意识到:“当你在一个轻松的环境中,写作其实并没有那么难。”

凭借着比同龄人出众的写作才能,石黑一雄进入英国沃金语法学校,在这所沿袭了英国社会传统风俗的学校里,他的音乐爱好得以萌芽。在那台父亲从日本买给他的小型索尼台盘式录音机里,少年石黑一雄竭力从嘈杂的嗡嗡声中分辨每一句歌词。

13岁那年,他买下人生第一张鲍勃·迪伦的唱片《约翰·韦斯利·哈丁》,深深为其“意识流”和“超现实主义”而着迷。莱昂纳德·科恩歌词中“天主教徒式”的意象、琼尼·米歇尔自由自在的牛仔生活,蛊惑着石黑一雄写下第一首歌的开头:“你是否永不再睁开双眼,在我们生活和嬉闹的海岸。”这段与音乐的缘分最终化为《小夜曲》中五个与音乐相关的哀伤故事。

高中毕业后,石黑一雄进入英国肯特大学学习英语和哲学,也是在此期间,石黑一雄参与了许多社工工作,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有机会接触了许多低阶层的人。有人评价,“和鲁西迪、奈保尔等在英国原殖民地长大的作家不同,石黑一雄的人生阅历并不丰富,做社工因此成为他接触现实的重要契机。这段经历不但形成了他的价值观,对他以后的小说也颇有启发,特别是这些有心理疾病的人,显然为他后来在小说中深入挖掘人物的心灵伤痛和缺陷提供了素材。”

之后,石黑一雄还曾在英国东英吉利大学学习创意写作研究生课程,这个课程由英国著名小说家、批评家和学者马尔科姆·布雷德伯里创建,在这里,石黑一雄结识了给了他很多启发的导师、英国最具独创性的女性主义小说家安吉拉·卡特。

最珍贵的财富

在伦敦诺丁山的一家专为无家可归者设立的慈善机构做义工期间,石黑一雄与妻子洛娜·麦克杜格尔相识。他被她看作落魄歌手,她憧憬着两人未来一起变老,成为一对老义工,然后,两个人可能可怜兮兮的,一起坐在桌子前翻看《卫报》上的广告栏找工作。

1986年二人结婚,石黑一雄说,和洛娜的感情是他此生最珍贵的财富。他和妻子育有一个女儿娜奥米。虽然已年过50,石黑一雄依然非常的孩子气。他很爱笑,身上糅合了日本孩子和英国郊区孩子既纯真又有点奇怪的气质。他曾经梦想过当个歌手,填写歌词,最后却成了小说家。

除了宣传自己的书,石黑一雄很少出席商业活动,他仿佛故意忽略了他的名声有可能带给他的商业利润,他故意放弃了那些利润丰厚、但是要花费时间和精力的项目,比如写剧本:“我不怎么喜欢写剧本,偶尔会鼓励我的朋友写出他们的梦想,或者小说,然后,我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写我想写的书上了。”

从日本到英国,除了经常被叫错名字之外,石黑一雄并未感到太多心理上的隔阂。唯一不那么舒服的经验,便是在学校玩战争游戏时,他习惯将攻击目标设定为德国人而非日本人;另一件令他不快的事,是母亲遭到一向友好的邻居的冷遇,原来那男人曾是日军俘虏,与母亲的碰面勾起了他的痛苦记忆。

出生于二战结束9年之后,石黑一雄并未亲身经历过战争,即使是曾生逢战时的父辈,也极少和他提及这一改写世界格局的事件。但战争仿若一朵巨大的云,笼罩在他的生命之空,绕过它,便无法理解身边的人和事。于是,他决定以文学的方式,挖进这座人人可见却人人佯装视而不见的深井。

国际主义作家

1983年,石黑一雄的第一部小说《群山淡景》出版,讲述在英格兰生活的日本寡妇悦子的故事,故事影射了日本长崎的灾难和战后恢复。同年,石黑一雄获得温尼弗雷德·霍尔比纪念奖,并被英国文学杂志《格兰塔》评选为“英国最优秀的20名青年作家之一”。

石黑一雄几乎每部小说都被提名或得奖,28岁即享誉世界文坛。他的作品已被翻译达27种语言,主要有《群山淡景》、《浮世画家》和《长日将尽》等。村上春树曾评价石黑一雄的小说“有一种特别坦诚和温柔的品质,既亲切又自然。”

石黑一雄的小说在日本很受欢迎,但并不因为他的日裔身份。日本读者对他的以英国为背景的《长日留痕》非常熟悉。村上認为,小说中的背景可以置换,“地点可以在任何地方,人物可以是任何人,时间可以是任何时间。”

与其他少数族裔作家不同,尽管拥有日本和英国双重文化背景,但石黑一雄从不操弄亚裔的族群认同,而是以“国际主义作家”自诩。

他从小生活并成长于英国,受到了英国文化和传统的强烈熏陶。他已经渐渐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地道的英国人,“年轻一代作家”的一员。

大英帝国的日渐衰落以及世界文学写作焦点的转移,让石黑一雄陷入了沉沉的自卑情结中。不过,让他陷入边緣化文化身份困境的核心要素并不是其所处的社会背景以及文学背景——自卑情结,而是他的个人背景——无根情结。

这种根深蒂固的无归属感,影响着石黑一雄的语言:从表面看上去,他的文字平淡无奇,而实际上,于无声处见惊雷,很多的情感,被刻意地压制,被刻意地掩饰。

最初,石黑一雄用日语的叙事方式写英文小说,达到一种故事人物仿佛在说日语的效果。之后,他意识到应该有一种可以超越翻译的表达方式。石黑一雄不断在写,而脑海里,却不断地在进行各种各样的翻译。

事实上,石黑一雄对于现代日本几乎一无所知。他脑海中的日本印象一直都是根据童年记忆进行建构的,可是现实中的日本却在急速地发展着。作为一名小说作家,石黑一雄认为他应该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而不仅仅是复制现实世界。他只是在利用英国历史或日本历史背景来衬托他想表达一些萦绕在他自己内心的想法。

石黑一雄把自己的小说创作视为一种国际文化的传播载体,他致力于创作一种能够把各种民族和文化背景融合一起的“国际文学题材”。他曾在访谈中多次说道:“我是一位希望写作国际化小说的作家。所谓国际化小说是指这样一种作品:它包含了对于世界上各种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们都具有重要意义的生活景象。它可以涉及乘坐喷气飞机穿梭往来于世界各大洲之间的人物,然而他们又可以同样从容地稳固立足于一个小小的地方……这个世界已经变得日益国际化,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在过去,对于任何政治、商业、社会变革模式和文艺方面的问题,完全可以进行高水平的讨论而毋庸参照任何国际相关因素。然而,我们现在早已超越了这个历史阶段。如果小说能够作为一种重要的文学形式进入下一个世纪,那是因为作家们已经成功地把它塑造成为一种令人信服的国际化文学载体。我的雄心壮志就是要为它作出贡献。”

获诺贝尔文学奖之后,BBC采访了他,他说这无疑是一个至高无上的荣誉。他希望,在世界动荡不安的此刻,诺贝尔奖将会是一股引发善愿的力量,“这个世界目前正处于躁动不安中,希望所有的诺贝尔奖都能够成为一股促进世界积极向好的力量。”

(综合摘编自《新京报》《深圳特区报》《北京晨报》、新华每日电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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