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眼思父(外一篇)

2018-01-02 03:06蒋鑫爱
北极光 2018年9期
关键词:书报岳麓山报纸

蒋鑫爱

每当看到收废品三轮车载着满满的一车旧报纸,每当看到工地上有旧报纸做水泥瓦,每当看到有人用毛笔在报纸上练字,每当看到办公室报架上一摞摞整齐的报纸,每当机场、高铁站等公共场所随手可免费看的报纸,钻心的疼痛就会一次次袭来。每每我都会屏住呼吸,紧闭含满泪水的双眼,紧紧咬着下唇,不想让心口上的血渗透出来,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这个不孝女为了贪图面子……我除了深深的忏悔还能做什么?我还能够做什么?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青了又黄黄了又青,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但是,我的父亲却永远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遥思家父泪霏霏,吾之伤痛谁人晓。

父亲您在天堂还好吗?我烧给你的书报您在天堂都收到了吗?天堂里应该有很多书报让您看吧?教师节马上就要到了,天堂里有没有教师节啊?天堂里有没有互联网啊?要是我的父亲还在人世那该多好啊! 父亲早年毕业于长沙明德中学,原是一位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喜欢写作的父亲还是省报的特约通讯员,从我懂事起就知道父亲喜欢看书看报看新闻,可是由于家庭条件不允许,别说花钱去订书报,就是在梦中也不会有钱订书报,但父亲看书报的嗜好并没有因为家里买不起书报而有丝毫的减少,在父亲的眼中绝对不会放过他视线中的一纸一书,看见地上的旧报纸捡回家当着宝贝着实的欣赏。那个时期想要能够在地上捡到一张旧报纸也是要中头奖的幸运,当年的小商店卖糖和副食品一般都是用纸包的,有些店家图节省用旧报纸包,“纸封子”是那个年代的像征“纸封子”(有地方也称为“纸包子”)是有讲究的,如果是包糖之类一两到半斤之间就用一张长方形的纸,先用手卷成漏斗形,再把秤盘里的东西倒进去,上面的纸一扎,一个“纸封子”就成了。如果是东西多如饼干之类就要有大一点正方形的纸,同时买几包就叠在一起再用细细的绳子系好,拎着绳子就可以大摇大摆去送情了,这要条件好而且必须要走亲访友才可以买几包,而我们家一年几乎没有一次买几包的,只有过年的时候父亲才硬着头皮,掏尽口袋里那可怜兮兮的几元钱买两包。当看到父亲拎着“纸封子”回来,我们兄妹五个盯着“纸封子”眼睛都放绿光,我们是对“纸封子”里面的东西垂涎欲滴,而父亲是钟情外包装的报纸,父亲小心翼翼把“纸封子”打开,好像生怕弄疼了那残缺不全的小块报纸,然后分给我们兄妹每人一块,我们就像尝到了人间美味,父亲则乐呵呵去品味那张缺胳膊少腿的“纸封子”报纸了。父亲最开心的就是报社给他寄来那张散发油墨飘香的样报,父亲走亲访友时,条件稍微好点的主人拿出酒和烟时,父亲就会说,酒和烟可以不要,只要有书和报足矣。他一生与酒和烟无缘,而与书报却有不解之缘,一天可以不吃不喝,但是一天不可以离开书报,父亲就是这样嗜书报如命。

一晃就到了八十年代中期,父亲趁着教师节中秋节从家乡迢迢数百里怀揣几个月饼来看望在省城求学的我。吃完午饭和几个同学陪同父亲上岳麓山,中秋节岳麓山赏月的人太多了,我们提前占领阵地,准备下午游玩爱晚亭,晚上在岳麓山赏月。听说中秋夜岳麓山的月亮在山上看起来更清透、更明朗,伸手可及。不到两点我们就到达了爱晚亭,有几个同学还是头一次来到爱晚亭。秋天的爱晚亭周围是一片红色的枫林,在岳麓山的半山腰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正当我们几个同学欣赏着诗人杜牧的“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时,我看见地上有一张报纸随风一吹好像在向我们招手问好,看看父亲再看看报纸,我心理在想:如果我的父亲此时此刻去捡那张报纸,那我在同学面前多没面子啊,我快速往前几步,马上用脚狠狠的踩住那张让我即将颜面扫地的报纸,我的脚刚一下去,谁知“哎哟……”我听到了父亲的叫喊声,原来我的高跟鞋正好踩到父亲那双握了几十年粉笔的手指了,旁边的同学好像马上明白了什么,连忙小心翼翼从地上捡起那张有点破烂不堪的报纸,恭恭敬敬地递给父亲,父亲接过那张发黄的报纸会心地笑了笑,望着父亲那双干枯的手,我的心在流血,一滴一滴

没过多久,父亲被查出早期肝腹水,这要是在三十年后医学发达的今天来说,是完仝可以治愈的,可是那个年代却被医生早早宣判了死刑,加之家里经济条件拮据不可能住在医院,哥哥只好用板车把父亲拉回到家中活活等死。没过多久,不到六十岁的父亲被死神拉走了,父亲就这样永远离开了我们,离开了他痴迷的书报……

现在每家每户都可以轻松地订阅报刊杂志,网络迅猛发展,可是我的父亲无缘相识网络,早早地离开了人世,想到从医院拉回来躺在硬邦邦板车上的父亲绝望地直盯着没有一丝云彩又高又远毫无表情的天空,看看现在连我的孩子一共九个侄儿侄女个个代步工具都是小桥车,心就像被刀一块一块切割着……自父亲离开人世这么多年,岳麓山地上那张发黄的报纸从未曾在我的脑海中消失过,尤其是到了每年的中秋节,那根流血的手指头更是历历在目,犹如昨天。,那心底的愧父情结永远打不开,也抹不掉。每年的中秋节晚上,我只能对着镶嵌在墨蓝墨蓝夜空的皎洁明月给父亲烧一堆书报,那是我对父亲最虔诚的忏悔……

我的爱哭

我七岁就出名了——喜哭。

我二十七岁就成名了——爱哭。

我会哭,好哭,想哭,能哭,动不动就哭,看小说哭,看电视哭,广场上看电影也哭,看见别人哭我也哭。我哭的泪水如果汇在一起估计可以把整个美国彻底淹没,我的眼泪就像没有关紧的水龙头,只要~打开开关——稍为眨一下就会“倾盆大雨”。

上小学的时候找父亲要学习用品新衣服,声若蚊蝇,连自己都听不清楚,父亲怎能够听见,可是我已经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必须要父亲把东西买回给我的手中,否则的话父亲的身边就会有个蜜蜂时时刻刻追着转!

高中上数学课,因为那课内容已经预习,就伏在课桌上看小说。小说中主人公同时爱上两个男生,当她和一个男生结婚时,另外那个视她为生命的男生留学回来了,我几乎忘记了世界的存在,一边强抑制着又终于抑制不了地哭,哭声惊动了老师: “馨岚,今天我讲的什么内容?”我浑身颤栗,像筛糠一样哆嗦着站起来说: “三角恋爱区呀。”我的话音一落.全班同学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捧腹大笑,有的则是绷紧了脸用手遮着笑,还有的直接扶着墙发出咯咯咯咯的笑声。老师的脸成了猪肝色,两个鼻翼一开一合,胸脯一起一伏,一语不发把书本“啪”地一下拍到了桌上,顿时全班同学笑声戛然而止,再也没有谁敢讲话了。教室里顿时静得连针落到地上都能聽得见。原来老师讲的是三角函数,我将被面壁三天!

邻队有一人惨死于车祸,喜欢哭又喜欢看热闹的我饭都没有吃飞跑到人家,死者的兄弟姐妹儿女相继回来哭得椎心泣血肝肠寸断,看着他们家个个脸色异样的悲戚,心情沉痛,又像寒冰一样冷酷,他们忽略我又迷惑我的存在,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来管我是何方神圣,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我继续哭着,俨然是陪哭的,反正他们亲戚来一个哭我就“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好像溢满洪水的大江决口一样那么猛烈,那么伤心,没有一丝一毫的做作。就这样不断地循环硬是跟着陪哭了三天三夜,他们家吃饭的时候我就回家扒几口,吃完又跑来继续哭。后来死者的老婆竟然怀疑我是他的私生女,不然谁会哭得如此伤心,三天啊!

在长沙求学时,在露天广场看电影,当看到剧中十恶不赦的女人准备害死继子时,我一边强抑制着又还是没有抑制住,终于一种撕裂人心的哭声在上千人看电影的夜色中迸发了,哭声把看电影的人吸引过来团团围住了我这个“活宝”,更有甚者警察叔叔由于职业的习惯本能地拔开人群直冲到我面前,他们以为在众目睽睽下有人图谋不轨呢,

婚后以为成了大人会有所收敛,谁知道却更加变本加厉。周末在家看电视,伤感的电视让我的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一个人跟着剧情静静地哭。有天正好有一朋友敲门找我有事,叫了半天的门还沉醉在剧情里的我掩着鼻子抽泣,泣不成声终于去开门,朋友吓了一大跳,以为可怜的我身居异乡遭受了家暴,她还想去为我打抱不平,告到妇联去呢。

再后来我做了妈妈,孩子没有奶吃,我一个人又没有婆婆,娘家又离得比较远,手忙脚乱的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泡着牛奶,一不小心牛奶杯被打地上了,孩子不知是有遗传因素还是确实饿到了极点拼着命哭,我能够怎么办呢,抱着孩子直奔门外,孩子的哭声力度有增无减,无助的我开始呜咽,慢慢的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好吧,哭吧哭吧,你哭我奉陪到底,刚好有个路人经过,那个好心人说: “你看这孩子哭得这么厉害,你抱去送她妈妈啊!”我抬头满脸泪痕哽咽着说:“我就是她妈妈呀”。

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当看到一扎扎的百元人民币时,我想到了父亲,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我的父亲一辈子连百元大钞都没有见过。如今,我们走进超市,各种商品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人们还要讲究“品牌”、“档次”、“品位”。其它精神生活享受、健身消费更是与曰俱增,外出旅游已经不再是时尚,已经成为人们工作之余必不可少的生活休闲了。游三峡、登庐山、爬张家界、去北京,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任何一個去可过的地方都留下了我的足迹,但更多的是我的泪水。

每次只要有一丝丝的触碰到哪怕一根小小的神经,亮晶晶的泪珠就会在眼睛里滚动,然后,大大的、圆圆的、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我的脸颊滚下来,滴在嘴角上、衣服上、地上。我经常在想,如果我每次的哭能够给天下每个人增加一次笑容,那我将义不容辞,无怨无悔地继续哭下去。,如果N年后奥运会新增加一个项目“哭”比赛,中国肯定会多添一枚金牌,而那金牌得主肯定是非我莫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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