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国大义壮怀激昂 晋商情怀慨当以慷——新编晋剧《王家大院》述评

肖 月

家国大义壮怀激昂 晋商情怀慨当以慷
——新编晋剧《王家大院》述评

肖 月

张 玥，笔名肖月，女，山西省戏剧研究所，《戏友》编辑。

作为首届山西艺术节暨第十五届山西省“杏花奖”参评剧目的压轴大作，新编大型晋剧《王家大院》不负众望，在青年宫演艺中心壮怀激昂唱响了晋商大义。《王家大院》精心筹划，精致编排，精良制作，精彩上演，台词精炼，表演精湛，设计精妙，又更近一步迈向了戏曲精品之路，没有辜负王家大院这座“华夏民居第一宅”的天下美誉。

清华学者王鲁湘认为王家大院是“中国家训文化的绝佳体验”。正如此，《王家大院》在晋商题材扎推的艺术作品中，匠心独运以家庭管理作为全剧的叙事内核来结构作品。尽管剧中也少不了体现晋商诚信为本，但全剧的叙事线索明朗集中，紧紧围绕着王家第二十四世孙王崇仁治家的一系列戏剧行动展开，体现着传统戏曲“一人一事”的古典构法。与同在山西艺术节参评的《日昇昌票号》体现晋商创业艰难相比，《王家大院》着重体现从卖豆腐起家到富甲一方的三晋望族其守业之艰难。累世荣耀的光环下，后世后辈子孙自恃先祖的庇荫逐渐懈怠、废弛家规，乃至三爷王崇礼被引诱吸毒，做出当扁担、卖祠堂的不肖之举。王崇仁痛定思痛，严照祖训，严执家法，立字为据担保戒毒，最终协助王崇礼成功戒毒。

王家自元代起历经了五百多年不懈的积累发展，而王崇仁离家不过三年，王崇礼抽大烟便生出了诸多败家毁业之举，祖宗家法全然不顾。然而，《王家大院》剧作中每一步戏剧进程的推进却都离不了王家百代创业的艰辛积淀，王家的家史、家训、家规贯穿全剧始终。尤其是第三场“承祖家训”，通过王崇仁动情动容的大段唱腔，王家一分分、一厘厘勤俭立业的操持不易，王家由农入商、由商入仕的传奇辉煌，更成为王崇礼痛下决心戒毒的根本因由。灌注着勿忘祖德的根祖情结，开锁成人礼、三太爷主持族规家法、王崇仁祠堂追述祖业、请扁担祭扁担，剧中的每一场戏都采用了威严庄重且具有强烈仪式感的戏剧场面作为重要推进与转折，呈现了恢弘大气的戏剧效果，再现了晋中大地上普遍的传统人生礼俗与王家独有的治家理念、家风家训，极大地增强了剧作的观赏性。

剧作的观赏性还来自于用对比的艺术手法结构戏剧冲突、织罗戏剧情节和展现重要细节。二婶金凤与三婶碧莲的红包，喜庆的开锁礼上胡耀宗“比豆腐”的搅局，三太爷祠堂内外的戏谑与权威，王崇仁替崇礼立字据作保的兄弟情谊与强制崇礼戒毒的决绝，祠堂中历世祖辈的艰辛创业与不肖子孙的辱没门楣，王崇礼卖祠堂的个人私利与王崇仁抵押大院的家国公义，这亦庄亦谐、一张一弛、有喜有忧、公与私、国与家、过去时与现在时相对铺排，戏剧节奏掌控有度、掌控得当，强化了剧作的反思性、启示性与教育意义。

这部反映灵石望族的戏，并没有将创作视野仅仅局限在灵石，而是融入了诸如社火、祁太秧歌与踩街秧歌等丰富的晋中民间元素，呈现了“大晋中”的空间地理概念。作为整体，《王家大院》更是指向乔家大院、常家庄园等为代表的山西特色住宅院落，代表了几百年晋商的发展脉络与境界情操。《王家大院》同样展现时代变局与家族困顿中的晋商，但是当德法联军进攻娘子关、在突如其来的家国巨变面前，《王家大院》没有像《立秋》中的地下金库那样的神来之笔，而是慨当以慷抵押祖院，并感召了一大批有识的晋商集体募捐，与国家共度时艰，更加凸显了晋商毁家纾难的大气魄、大胸襟、大情怀、大担当，其中的文化广度、历史深度和思想厚度也增加了剧作的精神维度。

虽然《王家大院》没有《又见平遥》那样的实景体验性，但是借助现代化的高科技舞美影像设计手段，《王家大院》还是极大地扩展了、创造了戏剧叙事空间，大院内外立体、生动、富有层次感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尤其是瞬时转场技术自然流畅地运用，时空自由转换，情与景巧妙融合让观众产生了时空穿越、身临其境的戏剧观感体验。全剧开篇大屏幕上展现了航拍视角下的王家大院，凝重古朴的王家院落让观众产生了很强的代入感，帮助观众迅速转入剧情正轨。LED布景中再现了部分王家大院的建筑景致，砖雕木雕石雕的雅致生趣，与静穆而醒目的牌匾、楹联相互衬映，共同静静地记录和述说着王家先祖先贤的生活印记、理想抱负与情操理念，关于做人处事，关于修身齐家，劝世、警世、醒世。观众在这样的布景中可赏唱腔、可赏做功，能赏景、能赏楹联，合乎现代观众的审美鉴赏需求，增加了叙事容量，产生了影视学中类似纵深镜头的美学意义。将特色建筑院落的形式外观与人文内涵无缝贴合到戏剧叙事表达当中，不突兀、不喧宾夺主、不杂乱，成为剧作不可剥离的有机组成，《王家大院》在这方面的探索实践具有很好的示范意义。

张庚和郭汉城二老在《中国戏曲通论》中指出：一部戏如果缺少情力，即使台词中充满了道德格言，也不能真正作用于观众的心灵。《王家大院》之所以呈现了成熟的艺术品相，取得不俗的剧场效果，离不开全体演员尤其是主要演员上佳的叙事本领。这个大院里的一家子性格鲜明，生动形象，演出了人物的真性情与真感情。王珍如成功塑造了王崇仁这样一位封建大家族的家长。王珍如的角色定位与扮相表演展现了一代晋商的长者之风、一门望族的胸怀担当，使王崇仁既有厚德载物的人物气质，更不乏自强不息的心性修养。痛下决心戒毒治家的坚决果断，家国危难关头的豪情义举，忙于公务疏于治家的悔恨，对亲人糟践家业的深深忧思，每一种情愫与心理的展示都表现到位、拿捏有度，尤其每一场的核心唱段都饱含晋剧韵味给人酣畅淋漓的满足感。而由郭少举饰演的王崇礼活脱脱像极了一个吸毒的瘾君子，他肢体绵软、精神萎靡，他毒瘾发作痛苦难耐，软硬兼施、以死相逼向妻子讨求烟土，一举一动十分鲜活。而他在受鞭刑时展露出的精彩特技，也为其赢得了掌声。虽然是剧中的反面人物，但非大奸大恶之徒，也为晋剧舞台增添了一位生动的艺术形象。此外，如大夫人卓君的善良厚道，欣儿的天真机灵，二爷王崇义的妻管严，二婶金凤的刁钻算计，三婶碧莲爱夫、探夫、救夫那小心翼翼、进退两难的小女人心态，他们整体配合的精彩演出使人一次看过，便能入心。

《王家大院》自2015年12月首演以来，在不断的修改打磨中，其题材选取、表现主旨、叙事内容、表现形式、内涵诉求、哲理意蕴、细节雕刻等方面逐渐形成了一个丰富的艺术表意系统。尽管某些方面也存在着一些不足，但这样有功底、有实力的演出团体凭借着“十年磨一戏”的韧劲，定然能不辜负这个伟大时代的召唤，不辜负王家大院的百年声誉，将《王家大院》打造成抓人、走心、提神、有格局的精品力作。

（责编：季翠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