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的桃岭

杨 玫（浙江）

祖父的桃岭

杨 玫（浙江）

1

在桃岭攀登，耳边总能听到祖父叫我的乳名。

我的目光在四处追寻，却看不见他的踪影。

一阵烟雨飘来，我跑进自己的心里躲雨。

才知道，那年祖父背着一捆干柴跋涉的样子，早已变成心里一个会说话的伤疤。

2

祖父活着的时候，我是一只活泼的紫燕。

祖父的肋骨，做了我绕飞的画梁。

祖父去世后，他的肋骨，变成桃岭的石级。

今天，一行诗人，每一步都踩痛了春天的趾头。

3

小时候，岭头有一树桃花。

祖父说是祖母的前世，今世他得用汗水浇灌它。

祖母笑了，惊动了眼晴里的桃花鱼。它，掉落成了一枚羞涩的月牙。

4

坐在桃岭上写诗。

一片云，飘进我情感的天空。

原来它，是祖父擦过的汗巾，要在我的诗里下春雨。

雨水满溢出来，我相信，在这个春分，每一粒湿润的泥土，都会把枯萎的落叶，捧成鲜亮的桃花。

5

当年，祖父跋涉时的一声咳嗽，至今还风干在桃岭的枝头。

今年的春雨，特别滋润，竟然把它还魂成了一滴鸟鸣。

一组动词把它接住，缀成一只诗的眼睛。柔软又锋利的目光，镂空我骨头里的痛。

6

祖父在世的时候，桃岭，是一条山路。

祖父逝去后。桃岭，是一道伤痕。

那些桃花的影子，是留在心底唯一的墨迹。

诗的笔渴了，就拿出来一点。

一次又一次，直到那张泛黄的白纸，层叠出万千翰墨的云朵，累成一川江南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