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在歧路,同是宦游人

2017-12-29 17:59袁海锋
语文教学之友 2017年12期

摘要:流徙是传统士人个人生活中具有较强相似性的文化景观。从人之常情的角度讲,这样相似的生活遭遇必然引起文化心理、情感心态的同向变化。这些相似的心理情感变化又会在诗人的创作中渗入文字,形成情感表达的类型化倾向。从宏观上把握羁旅诗的这种抒情维度,对于微观层面的作品个案的理解无疑是有益的。

关键词:流徙宿命;情感类型;抒情维度

羁旅诗,又称纪行诗、行旅诗,是诗人因由种种而身在旅途,客居异乡,借以表达一种“在路上”情绪的诗歌。在羁旅诗的教学中,教师除了表现手法提炼、修辞技巧分析等技术性帮助外,更重要的是帮助学生从诗类的角度明确诗歌的抒情走向。

羁旅诗抒情维度的把握必须结合诗人的身世遭际。羁旅诗中,作者情绪的触动少不了外在情境的激化,性情摇荡之后又必然在文字间留下痕迹。在羁旅诗的教学中,分析羁旅诗人具有普遍性的人生遭遇,对于分析羁旅诗这一诗歌类型具有重要意义。

一、士人的流徙宿命

羁旅诗“在路上”的诗歌形态决定了其创作群体的身份是一群失意士人。这里的失意一是指部分未能通过选拔,没能进入仕途的士人群体,他们为了理想和生活,往往要将自己置于“在路上”的境况。另外,失意亦可以指涉通过选拨,进入仕途官场,但又在凶险的权力运作中处于失势状态的贬官群体。羁旅诗的创作不排除还有其他状况的士人参与其中,但这两种人生遭遇的士人群体无疑是羁旅诗创作的主流。

二、游宦求官之苦

仕是士人的最高道德理想,也是士人的基本生活技能。士人将大量精力投注于入仕的准备,所学的知识与社会实用严重脱节,除了入仕以外,士人很难有其他社会出路。面对科场入仕的失败,失意士人的人生走向其实选择余地并不大。

一是矢志科场,继续应考。科举考试,往往都在遥远的京城举办。对于要参加下次考试的失意士人而言,无非有两个选择,一是回到故土苦读,科考之时再动身前来;再是无颜或无力回家,便驻守繁华的京师或离京师较近的地方,如寺院,寒窗苦读,以待衣锦还乡。无论哪一种选择,他们无疑都是将自己置于“在路上”的尴尬处境。

二是抽身科场,入幕為僚。在科举“正途”入仕无望后,入幕便成了失意士人的无奈之举。入幕可以缓解其经济困窘的境遇,更是解决政治出路的门径之一。士人可以利用幕主的政治资源,实现自己家国理想,也可以较为便捷的迂回入仕。不过,选择贤达开明、知人善用的明幕并非易事,许多下层士人并不固守一个幕主,而是以游幕的形式选择合适的幕府。但无论是仕幕一主,还是游幕四方,都有不甘愿的心之放逐,是另一种“在路上”的承担。

三、贬谪流徙之患

有幸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士人,也并非进入万全之境,可以坐享其成。毕竟士人精神层面治国平天下的理想人格与现实层面等级森严的君臣关系并不完全一致,仕途士人的理想抱负可能会招来灾祸,比如辛弃疾之于南宋帝王。毕竟朝堂上的读书人也并非都是见贤思齐,更有嫉贤妒能者间杂,比如贾谊之于邓通。毕竟在有些人的心中除了治国平天下的理想外,更重要的还是功名利禄。

仕途看上去很美好,实则凶险万重。正如余秋雨所言:“小人牵着大师,大师牵着历史。小人顺手把绳索重重一抖,于是大师和历史全都成了罪孽的化身”。有些士人甚至是一贬再贬,如苏轼。士人被贬之地无不是那个时代路遥地偏、穷乡僻壤的地方。身居其地的贬居士人无不承受着身与心的双重打击。士人无论是赴往贬谪之地的路上,还是贬居其间,此时的他们无不置自己于“在路上”的境遇。

总的来说,不论这些失意士人的具体遭遇如何,他们的身份都具有某种“在路上”的共通性。因为入仕或为官的不顺,而使自己处于奔波流徙之中。

四、羁旅诗的抒情维度

人非草木,失意士人“在路上”的尴尬人生遭遇必然在某种程度上摇荡着他们的内心情绪,而这种情绪又必然无形地渗入到关于“在路上”的羁旅诗中。对于他们人生遭际的梳理,可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清晰地展示置身其中的诗人的情感走向。从本质上讲,羁旅诗就是反映诗人走向远方,或走到远方的一种诗歌情绪表达。

抒情维度之往回看——对故乡故地故人的殷切思念。

羁旅注定是一场渐行渐远的疏离。不论是矢志科场,入幕为僚,亦或是贬谪流徙,从这条路上走过,必然是对背后故地故人的疏离。疏离之地可能是故乡,也可能是自己的理想之地;疏离之人可能是故乡的父母妻儿,也可能是师长挚友。而这些在映入诗人的眼帘和胸怀的时候,又自然地激发了与之相关的内心情绪。付之于诗作,也就凝结为羁旅诗的一个抒情维度:对故乡故地故人的一种恋恋不舍,一种两地相隔而难以相见的殷殷思念,以及那种徒有思念思恋而难以相见的无奈与痛楚。

抒情维度之往前看——对个人前途的迷茫无助。

羁旅必然是一场指向远方的行走。对于在这条路上的诗人而言,远方又是什么呢?对于赴京赶考者而言,远方可以是那座叫京城的城市,是那场叫科举的考试。从现实层面讲,这一切是那么的确定,而从个人层面又是那么的飘忽不定,这一试可能是“春风得意马蹄急”,也有可能是“一回春至一伤心”。对于游走府幕间者,羁旅流徙者,远方无不是如此。它是那么确定的一个职务,一个地方,但这个职务与地方的背后是什么却让人难以琢磨。或许可以摇身一变,或许还是再一次的游走寻觅,或许是恩宠重开的打道回府,或许是再一次更不堪的奔波流徙。

对于走在这条羁旅途中的诗人,他们根本不敢往前看,也不敢往前想。对于一个羁旅之人而言,远方只是一种“长恨此身非我有”的恒久不确定。面对此情此境,这样的遭遇又怎能不在诗人的心中激起涟漪,在作品烙下痕迹?此之于诗作,凝结的是羁旅诗的又一抒情维度:面对人生远方,面对个人前途那种不确定的迷茫、无助与失落。

抒情维度之看自己——羁旅途中的孤独苦闷情绪。

羁旅途中,向后看,是一片回不去的山高水长;往前看,是一片到不了的云缭雾绕。这羁旅之途势只能是一个人走下去的路。对于走向或寄居京师力搏前途的举子,这条路上少有父母妻儿的温馨相伴,师长挚友的携手而往。对于走向府幕挣生活与前程的入幕之士,这条路上少有父母妻儿的时时在旁,师长挚友的常常相陪。至于贬谪流徙者,即使有妻儿亲人的伴护,那份内心的不甘也难有几人懂得。

长长的路途与时光,形单影只的行路人。回头后的熟悉与抬头时的陌生都不能为我掌控,这一切的思念与不确定都只能由羁旅者一人默默承受。这样的承受多少会在人的心里投下悸动,而这悸动又或多或少的在文字中留下痕迹。这痕迹凝结的便是羁旅诗的再一抒情维度:羁旅途中的孤独苦闷之情。

对羁旅诗的抒情维度梳理旨在实现对羁旅诗抒情走向的宏观把握,绝非是对其情感内容做机械的约束。具体诗作必须结合诗人所处的具体情境,分析诗人具体的情感激荡,否则便是无效的。比如李白的《早发白帝城》,由于诗人的具体遭遇(遇赦得还)、路途走向(由远方往回走),诗作全无羁旅诗的苦闷压抑,代之以一片欢快灵动。

对学生而言,羁旅诗的抒情维度把握是对羁旅诗作情感地貌的一次返溯式探查,可以帮助学生更清晰地感知诗人诗作,更可以为羁旅诗的课堂教学引入新的参照视角。而这,无疑是有益的。

参考文献:

[1]余秋雨.山居笔记[M].上海:文汇出版社,2002.

[2]余秋雨.文化苦旅[M].上海:东方出版中心,1992.

作者简介:袁海锋(1984—),男,广东省中山市中山纪念中学一级教师,主研方向为文学文本细读、中学古典诗歌的有效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