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客
他曾为了一碗饭当了“劫匪”,后又因“人质”的父亲不但救了他一命,还替他求情而免于受罚,并且赠他回家的路费。四年后,这个知思图报的汉子和恩人一家演绎出一段可歌可泣的旷世真情……
饥饿难忍当“劫匪”
今年30岁的郑磊是河南省泌阳县人,父母都是当地农民。2012年春节过后,郑磊和同学赵强一起来到重庆市南岸区一家物流公司做了一名装卸工。4月22日,他因上班打卡迟到了5分钟,被主管扣掉一个月的全勤奖,血气方刚的他忍不住当面和主管争吵起来,结果主管怀恨在心,不久,便找了个借口将他辞退了。
从公司出来,挎着背包的他去火车站买回家的车票,不料装有工资和身份证的皮包连同手机被小偷偷了,身无分文的他回不了家。在之后的几天时间里,郑磊一直找不到留他干活的厂家。
4月28日下午,饿得头昏眼花的郑磊来到长江路万达广场附近的一个小区内,看到一家副食店门前有一个小女孩在玩耍。突然,一个念头在他脑子中一闪而过,何不劫持这个小女孩,向她家人讨一碗饭吃,再要点钱作路费回家。想到这里,不顾任何后果的他上前一把将小女孩拉进怀中,用胳膊箍住她的脖子,大喊道:“快让你爸妈出来,不然我就不客气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小女孩吓得浑身瘫软,连叫喊的力气也没有了。
听到外面的吼叫声,女孩的父亲慌忙从副食店内跑了出来,看到女儿被人劫持,吓得面无血色,他哆嗦着说:“小兄弟,有话好好讲,可不要伤害我女儿啊!”这时,郑磊有气无力地哀求道:“大哥,我两天没吃饭了,求你给我一碗面条吃,再给点钱让我回家!”听了这话,女孩父亲急忙说:“小兄弟,别激动,听你口音是河南人,我也是河南人,你先放了孩子,我现在就让饭店给你做吃的。”说完大声地对着旁边的一家小吃店喊:“老板,快煮一碗牛肉面过来!”
这时,不知是谁拨打了“110”,附近的派出所民警接到报警后,以最快的速度迅速出动防暴警队,火速赶到案发现场,狙击手占领高地,瞄准“劫匪”的头部待命射击。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女孩的父亲突然挡住警方的视线大声说:“不要开枪,这个小兄弟不是歹徒,他只是想吃一碗面……”
而正处于极度危險中的郑磊竟浑然不知。他一手搂着小女孩,一手接过女孩父亲递过来的面条,三两下就吃完了。这时,他才慢慢地放开女孩,把手举过头顶。埋伏在周围的警察一拥而上,将他结结实实地摁在地上。在被推上警车的那一刻,他用悲戚的眼神愧疚地望了女孩父亲一眼,仿佛在告诉他:我不是故意的……
女孩的父亲叫吴兴明,老家在河南省信阳市农村,几年前同妻子陈晓英一起带女儿丹丹来到重庆。吴兴明知道郑磊是在极度饥饿的状态下才做出这种傻事的,看着搂着自己吓得直哭的女儿,再想着“劫匪”那绝望的眼神,一种悲悯涌上心头,他在为这个小老乡的命运担心。
第二天,吴兴明来到南岸区公安分局了解情况,得知郑磊已被羁押在重庆市第一看守所,又赶到看守所帮他求情。最后,警方考虑到郑磊“劫持”人质事件只是为了讨口饭吃,没有恶劣的意图,而且对人质没有造成人身伤害,加上被害人的求情,于是对他进行了一番教育后释放了。
愧疚的郑磊走出看守所后,专程来到吴家谢罪。吴兴明在详细了解了郑磊的遭遇后,拿出500元钱让他回老家。看着自己曾伤害过的一家人,不但不记恨自己,还送自己路费,郑磊拉着恩人的手,感激地说:“吴大哥,我这样对你们,你还如此帮我,你的大恩大德我这辈子一定会偿还……”
重返故地寻恩人
2012年5月3日,郑磊回到了老家。这次打工经历让他明白,没有一技之长,无论走到哪里都难有饭吃。不久,在父母的支持下,他进了本县城一所驾校,三个月后考取了驾照,后来在亲戚的推荐下,来到郑州一家建筑材料公司开车,包食宿,每月2800元工资。
不久,经同事介绍,与老板的外甥女董凤英相识。俩人一见钟情,很快确定了恋爱关系。次年10月国庆节,两人幸福地组成了家庭。
由于建筑材料公司生意火爆,婚后的小两口在董凤英舅舅的帮助下,买了一台送货车,夫妻俩早起晚归,把生意做得红红火火。到了2016年6月,小两口已发展到有3台送货车,资产上百万元的家业。虽然有了今天的一切,但他始终没有忘记当年对自己有一饭之恩的吴大哥。而这个秘密他没向任何人提起。
吴大哥现在过得还好吗?郑磊决定去重庆寻找恩人,他把手上的生意交给妻子打理,谎称去重庆考察项目,便踏上了南下的列车。
2016年7月20日上午,当郑磊来到当年吴大哥所住的小区时,发现这里正在拆迁。他凭记忆找到了吴大哥当年的店铺,但早已搬迁了。他四处打听吴家人的下落,一位50来岁摆修鞋摊的老人告诉他一个让他振奋的消息:“你是找当年那个女儿差点被绑架的吴老板吧?听说他这几年混得可惨了呀,女儿好像得了什么绝症,为救女儿他几乎是倾家荡产了啊!”当得知吴大哥女儿在重庆儿童医院治疗后,立刻赶到了医院。
谁知,他找遍所有病房也没见到吴大哥父女的身影。后来到住院部查询后得知:前段时间,的确有个叫吴丹丹的病人患了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在这里治疗过。通过主治医生,他终于找到吴兴明的联系方式。电话接通后,郑磊刚介绍完自己,就激动得不知说什么了,电话那边的吴兴明用苍老的声音说:“小郑,你能有今天我很高兴,我过得也很好,你就莫来看我了,别影响你的生意。”
吴兴明的话使郑磊很伤感,他动情地说:“大哥,你就别骗我了,丹丹患病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现在正处在困难之际……”最后在他的再三央求下,吴兴明才告诉郑磊自己河南信阳老家的准确地址。
第二天中午,郑磊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吴兴明的家,吴兴明连忙出来迎接,四目相对,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当年那个红光满面的恩人,只见他头发花白,整个人变得黑瘦干枯,瞬间,两个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地握着对方的手,眼里都噙满了泪水。
随后,吴兴明告诉他:2013年12月的一天,正在上幼儿园的丹丹突然昏倒,夫妻俩将女儿送进了西南医院,检查结果让夫妻俩当场懵了,原来女儿患了急性再生障碍性贫血。医生说,这种病除了移植造血干细胞可以治愈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可移植费用要30多万。凭我们这样的家庭,移植肯定做不了,只有给女儿用常规药来维持生命。
不到两年时间,吴兴明的积蓄已完全见底了,没办法,他们以3万的低价把副食店转卖掉,给女儿做医疗费。这些钱用完后,他只好带着妻女回到老家做保守治疗,他让妻子在家照顾女儿,自己则白天用板车为一家电器行送货,晚上还到一家面粉厂做装卸工……
听着吴兴明的诉说,郑磊早已是泣不成声。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帮恩人救治女儿!他安慰吴兴明说:“大哥,我的命都是你给的,你放心,我会倾尽全力救丹丹的!”听了郑磊的肺腑之言,吴兴明夫妇俩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为了便于给丹丹治疗,2016年8月6日,郑磊和吴兴明商量,将丹丹转到条件好一点的信阳市人民医院。就在他们到达的当天晚上,丹丹的病再次发作,只见她面无血色,随后就晕了过去,整整两天两夜,他们轮流护理丹丹,直到退烧好转后,三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当吴兴明去交费时,才知道郑磊已替他支付了,并且还预交了5万元住院费。他一把拉住郑磊的手,不由得眼圈一红……
倾尽家产来救人
就在郑磊为丹丹治病忙前忙后时,妻子催他回去的电话也一个接一个地打过来,说许多客户在等着和他签合同。临走前,郑磊偷偷地在吴兴明的枕头下又放了2万元钱,并告诉他等自己把家中的业务处理完了就过来。
郑磊走后不到一个月时间,丹丹又病发了。这次更加严重,血小板只有1.45万个单位。按照她的身体状况,医生推测最多能再活半年。听到这种情况后,吴兴明夫妻吓得惊慌失措。得到消息后的郑磊再次从郑州赶了过来,决定让吴大哥夫妻带着丹丹到郑州治疗。很快,丹丹住进了郑州市第五人民医院,而这时,吴兴明再也拿不出一分钱来了,所有的住院费都由郑磊来支付。
2016年12月中旬,丹丹的病发作得更为频繁了,每隔3天就要输一次血,每次都要近两千元,这样下来,每月连住院费和其它费用加在一起就要2万多元,面对着巨额的医药费开支,郑磊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天晚上,吴兴明做出一个超乎寻常的决定:与其让女儿生不如死地受折磨,还不如放弃治疗,这样也不会再连累郑磊了。听到吴兴明的想法后,郑磊又气又疼地说:“吴大哥,你好糊涂啊,丹丹是你的亲生骨肉啊,就是再苦我们也要救她的命,再说我当年伤害过这个孩子,我欠她的,还她也是应该的!”
听郑磊这么说,吴兴明哽咽着说:“兄弟,你为我们家付出得太多呀,我们全家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完……”说着,吴兴明拉过妻子,动情地说:“兄弟,从今以后,你就是丹丹的亲叔叔,请受我们一拜。”郑磊见状大惊,连忙扶起吴兴明夫妻俩,三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2017年元旦后,郑磊打听到上海医科大学附属仁济医院治疗再生障碍性贫血这种病很有名气,他就又凑了5万元,和吴兴明一起带着丹丹来到上海,直接住进了仁济医院。
经过医院的有效治疗,暂时保住丹丹的性命,但医生说,想要彻底治好,干细胞移植迫在眉睫,但干细胞移植费用最低要30多万,你们抓紧为她做骨髓配型吧。因当初在重庆时,吴兴明和妻子曾为女儿做过配型,都不适合做移植。郑磊听了专家的话,毫不犹豫地说:“我来做配型试试?”专家们又给郑磊做了抽血化验,结果也十分遗憾,他和丹丹的骨髓也不匹配。
最后,医院又向中华骨髓库求援,但对方答復暂时没有丹丹合适的匹配骨髓。
5万元钱很快就要用完了,而此时的郑磊为给丹丹治病已经花尽了手中的30多万元积蓄。怕妻子发现了他这个秘密,不好再隐瞒下去了,一天晚上,他只好把自己当年在重庆怎样得到吴大哥救助,后来丹丹又身患绝症的故事讲给妻子听,妻子听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没想到丈夫身上还有这样一段离奇的故事。董凤英听说恩人8岁的女儿还躺在病床上与死神抗争时,这位心地善良的女人哭了。最后,她和丈夫商量:决定把现有的3台货柜汽车卖掉,凑够干细胞移植的手术费。
2017年5月初,郑磊以50万元的低价将自己的3台车处理了。拿着卖车款和妻子一起来到仁济医院看望丹丹。当吴兴明听说郑磊把他最后的一点家底也卖掉来救丹丹时,吴兴明夫妻俩再也忍不住地嚎啕大哭。这时,令郑磊想不到的是,病床上的丹丹听到大人们的对话后,轻轻地转过脸对他说:“叔叔,我再也不怕你了,你是一个好叔叔!”听完丹丹的话,郑磊热泪长流,他感到自己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终于能让那个当年自己劫持的小“人质”,走出生活的阴影,重新接纳他……
经过几个月的精心治疗,丹丹的病已有所好转,输血的次数也少了。为了节省开支,9月底,吴兴明把丹丹转回了老家信阳一边治疗一边等候中华骨髓库的配型消息。夫妇俩在医院附近租了一套小房子,分别在商场找到了保安和营业员的工作,他们边打工边照顾丹丹。
也许是真情感动了上苍,就在笔者发稿时获悉,吴兴明已接到中华造血干细胞资料库通知,找到了与丹丹骨髓匹配人选。全家人极喜而泣,立即将此好消息告诉了郑磊夫妇,并准备于近期去上海接受骨髓移植。届时,郑磊夫妇也将亲赴医院照顾丹丹,直至病好出院。
我们坚信,在真情大爱的感召下,丹丹将会迎来生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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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贺长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