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她出现在任何场合,都自带征战沙场的刀锋剑气,但这一两年再见她,虽依旧斗志昂扬,但整个人的气场变得柔软了许多,身上甚至还有一种无来由的喜气洋洋,与恋爱有关,却又不完全因为爱情。过去的十几年,范冰冰一直都在拧着劲儿证明自己,而今那心气儿仍在,但因为周边的世界变得善意,她身上的坚硬铠甲也变回了柔滑丝绒,这或许就是被爱包围与刀光剑影所反射出来的能量的不同。
“你会觉得,一辈子那么长,一辈子又那么短。
我的二十年都在那一帧帧的影像里了。”
我的人生没有低谷
采访范冰冰时,她已抵达新西兰开始了新的工作征程。这是她第—次去新西兰,虽然是工作,却揣着颗度假的心。此前她为电影《我不是潘金莲》的宣传活动和年底的各大颁奖礼四处奔波忙碌,而这几天的公差,正好可以让之前的一切喧嚣都归于短暂的平静。
相比早些年,她越来越会在工作中找寻生活的乐趣,皇后镇的美食美景自是与别处不同,但对于范冰冰来讲,她最享受的还是可以自由自在地行走,坐在路牙上啃汉堡,不会有人来打扰。在国内,她若想要去路边摊撸个串儿,只能让别人帮着买回来吃。
“你知道人都是这样,越没有什么越想要什么。”
这感触源于她在这几天节奏慢下来后的胡思乱想,“我在想如果我没有进这个行业,现在会在做什么?大概已经是两个女孩的妈妈,过着最普通的相夫教子的生活。我的同学们大多如此,她们每天的生活重心就是围着孩子转,也幸福。那是另一种幸福。”
从来就没有如果,事实上,范冰冰对于自己现在拥有的人生再满意不过。
她用“完美”来形容过去的这一年,并不为过。事业上来讲,《我不是潘金莲》为她在西班牙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上夺得了最佳女主角,这是她继六年前凭《观音山》在东京电影节上拿到最佳艺术贡献奖及最佳女演员两个大奖后,第二次收获国际A类电影节的影后殊荣。而感情生活上的甜蜜,她也大方地昭告天下,被她形容成真人版郭靖和大白结合体的李晨,更是让她甘心从“范爷”变成了“小范”。
支撑范冰冰走到今天的除了乐观天性,还有她看事物的角度,“都说我经历的事多,但没有一件事可以令我崩溃,因为即便在我感受最不好的时候,我也没有认为自己是不幸运的,曾经的那些传言没有耽误我任何工作,也没有耽误我养家糊口。”面对任何困境,怨天尤人毫无意义,想再多不如去做。“怎么做?找原因,一件一件去解决,有可能就是你自己的失误。如果每次出现问题,只想着挑别人的错,你就会一直陷在其中,永远看不到光明。”
她之所以能为自己挣来“范爷”的称号,就是因为那段换作任何女生都撑不住的日子,她坚持了F来。既没有挑个好人家嫁了,也没有被逼退出,一边承受着排山倒海的压力,一边继续全年无休地工作,生机勃勃,我行我素。
成大事的人,都有大的格局,所以她说,“我的人生没有低谷。”
在角色里活自己
范冰冰出演过的影视剧不下百部,认识她的人无不赞叹于她在多年沉浮中表现出来的超强进取心。从出道时的花瓶角色到国际影后,她最终兑现了对自己“做一个好演员”的承诺。
前段时间,她在网上看到有影迷把她过去许多角色的片段混剪在一起的合辑,才惊觉时间的奇妙。“拍的时候,我只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转眼间已经过去二十年了。”生命的美,也在于它必然的成长和流逝。“你会觉得,一辈子那么长,一辈子又那么短。我的二十年都在那一帧帧的影像里了。”
对自己的每一个角色,范冰冰都视若珍宝,她说:“我拍过的烂片我也喜欢,因为每一个都是独一无二的人生体验,我是在角色里活自己。”
在别人眼中,范冰冰作为演员的代表作,《还珠格格》是一个开始;之后《手机》让大家注意到了她的演技;几乎算是为她量身定做的《苹果》《观音山》《万物生长》,则让她有机会酣畅淋漓地演绎内心里那个潜藏着的自己;到了《我不是潘金莲》,她开始对表演有了全新的认识和理解。
换作十年前,范冰冰演不了李雪莲这样的角色,因为那时的她只专注于自身,心性也更适合大开大合的表演方式,而李雪莲不是一个只有主角光环的角色,她需要用自己的表演,把戏中的28个男演员串起来,他们“放”的时候,她需要“收”,这样有高有低,才能达到一个平衡。这是她第—次以大局观来处理自己的表演。
“都说我经历的事多,但没有一件事可以令我崩溃,因为即便在我感受最不好的时候,我也没有认为自己是不幸运的。”
另一方面,这个角色和她的生活与形象相距甚远,完全变身是需要花很多时间和精力去准备的,偏偏她又是临危受命,开机前八天才接到冯小刚的邀请。“但这却让我更兴奋,如果一件事没有挑战,我反而不愿意去做。”
她跟宾馆的服务员学当地的方言,跟导演讨论,找逻辑,排练,但她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在这个过程中,找到了李雪莲与自己之间的联系。“我们都喜欢争一个黑与白,凡事一定要分个清楚,讨个说法,坚持自己认为的正义和正确的事儿,不管中间遇到多少波折和困难,都一定要去做到。”
由这样的内核生发出对角色所思所行的理解,再去演绎就不吃力了,反而是特别过瘾的一个过程,是灵魂合二为一的独特体验。
一个演员能够碰到一个好角色并不容易,可能它三五年才出现,也可能十几二十年都未必能碰到。所以下一个能带给她极致体验的角色什么时候到来,她不知道,会不会有第三个导演,可以像冯小刚和李玉那样给她突破的机会,也是未知,但以范冰冰的性格来讲,她不会等,她只会去找。
“可能我做演员也就做到40岁或者是45岁,如果我五年才选一个角色,我就只能再演两部戏了。那这五年我就什么都不做了吗?没必要,遇到好的角色就演,没有就去找。其实每一部戏不管它的结果如何,对我来说都是在积蓄,也都是在进步。”
逆转才能书写传奇
找到好角色最便利的做法是,自己做制片人。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范冰冰将投身到《赢天下》的拍摄中。这部剧讲的是秦朝寡妇巴清的传奇故事,这个中国最早的女商人,早年丧夫,终身未嫁,积蓄了数不清的财富,长城的修建就得到了她的捐助,她被秦始皇称作“大姐”,又被封为“贞妇”。
在此之前,影视剧里大部分的女性成长励志传奇,包括范冰冰演绎的武媚娘,都没有逃脱玛丽苏的开挂命运,一路只靠男人护身立业,人物性格也都被诟病为“傻白甜”,但巴清不同,“她是一个特别真实的人物,她不美,没有那么多的先天优势,从社会的最底层爬上来,每一步都艰难,才更值得书写。”
《赢天下》是范冰冰从数十个剧本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所有看过剧本的电视台与网站的审片朋友,给她的反馈都很一致,这是他们近年来看到的最好的剧本,这给了她很大的信心。她以拍电影的标准制作这部电视剧,夏天开机后拍摄了一部分,此后为拍冬天的实景,剧组停工了数月。“这个行业已经没有人再这样拍戏了,大家都在赶工,但我愿意等。”
“滿招损,谦受益”在范冰冰身上是行不通的,她爱做极致的事儿,也爱说满溢的话,比如她坚信《赢天下》可以打破《武媚娘传奇》的收视纪录,这意味着她要挑战这十几年来电视剧的最高首播收视,在电视台被网络挤占了很大一部分收视空间的当下,要打破这个纪录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这种不给自己留余地的强大自信,也只有范冰冰担得起。
影视剧里,观众最喜欢看的剧情是反转,尤其是被踩到地心以为再无翻身之望的人,在经历种种,重回光华处继续翻云覆雨的剧情最得人心。而范冰冰之所以长盛不衰,就是因为她惊天逆转的人生曲线,符合大众对传奇人物心向往之却永不可及的臆想。
14岁出来闯江湖,开始时小心翼翼地做人,但很快发现,在这个圈子循规蹈矩没有出路,于是这个意识与胆魄惊人的女子选了一条无人区的险路,披荆斩棘,开疆破土,终抵荣耀之巅。这样的途径没有先例,此后无数人想复制她的成功,但被记住的只有范冰冰,她创造了属于自己的盛世华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