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岩彩画

□ 王 见

敦煌岩彩画

□ 王 见

十年前，在纪念段文杰九十诞辰会议上，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所长侯黎明在《关于岩彩画的问题》一文中指出：“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所先后有五人赴日本学习壁画临摹和日本画绘制，在学习过程中了解到现代日本画的绘制颜料—矿物颜料”，“90年代中期以后，美研所从日本购买矿物颜料，并开始在所内推介矿物颜料的使用，试图通过材料和技法建构起通往传统的传承之路”。文中还谈到国内有关矿物颜料的制作技术，以及创办“岩彩研修班”和美研所派人前往北京等地学习的情况，指出“通过大量的壁画临摹的实践，我们对矿物颜料的使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开始将矿物颜料的使用拓展到现代创作的领域，并将创作称为‘岩彩画’创作”，其目的是促成“中国岩彩画的复兴与发展”。

十年后的今天，“敦煌岩彩”的成就已充分证明美研所倡导的“岩彩画”创作不仅正确，而且成功。2015年，敦煌研究院又成立了“敦煌岩彩研究创作中心”。

敦煌研究院美术研究所使用矿物颜料并吸取敦煌壁画元素进行创作的历程可追溯到20世纪60年代，其中广为传播、比较经典的有《引洮上山》《四同图》《猎归图》等。这些画的特点是反映现实生活，发挥并借鉴了壁画的构图及语言形态，壁画的意味比较浓重。

80年代中期到90年代，因为北京新机场壁画的绘制，中国美术界掀起了一场向敦煌艺术学习的壁画运动。美研所顺势而为，创作了一些现代壁画，其艺术特点主要表现在把敦煌壁画中的一些形态语言变成一种图示符号而大量使用。但此时期美研所的美术创作主要受外部大环境的影响，“借船出海”，是一种自内向外的传承与创新。

侯黎明 榆林窟·雪 97×145.5cm 纸本设色 2007年

侯黎明 榆林窟·素岩 155×104cm 纸本设色 2010年

马强 莫高雪霁 120×180cm 纸本设色

马强 宕泉雪霁 130.4×193.9cm 纸本设色 2011年

雷蕾 蕴 65×210cm 纸本设色 2014年

李林 雄关 120×324cm 纸本设色 2010年

韩卫盟 大河悠悠 144.8×291.7cm 纸本设色 2011年

90年代后期至今，美研所的创作开始越来越多地回归到个人的艺术创作中。美研所老一代艺术家的艺术理念、主张、涵养等开始在新一代研究人员身上发芽、开花，美研所一批又一批派遣人员到日本的东京艺术大学学习，把现代岩彩画和中国传统壁画技艺等联系在一起，所谓的“敦煌画派”有了端倪，“敦煌岩彩”也瓜熟蒂落。

徐铭君 供养系列·绿 117cm×91cm 纸本设色 2017年

彭文佳 飘 100×180cm 纸本设色 2007年

关晋文 古垣 112×145.5cm 纸本设色 2010年

黄留芳 出生 150×120cm 纸本设色 2016年

王学丽 远方 180×180cm 纸本设色

娄婕 誓言 180×181cm 综合材料 2008年

沈淑萍 两界 200×200cm 纸本设色 2008年

李冰凌 游园惊梦 144.9×193.7cm 纸本设色 2011年

范丽娟 河韵 170×90cm 纸本设色 2009年

岳阳 西行散记·莫高窟之一 纸本设色 2016年

关于“岩彩画”，目前有很多争议，也存在很多值得讨论和研究的问题，但是“岩彩画”不是单纯的材料问题，不是日本画在中国的延伸，不是“混合材料”意义上的“现代绘画”，也不是单纯的中国工笔重彩，它应包含上述四个方面。首先，所谓“岩彩”是指矿物颜料，这种颜料及其技术在日本得到了传承与发展，日本人用矿物颜料加以新的表现技法、艺术观念创造出新的日本画样式。此外，现代日本画继承了金箔银箔的贴敷、烧制，增加了纸浆、纤维等工艺材料的介入，而这些与中国传统壁画的材料技法一脉相承，为现代中国岩彩画的发展提供了有益经验。

有关中国岩彩画的创作还存在另一种开放性的主张，就是把“岩”的材质无限延伸，石头、砂砾乃至麻布、铁线等包含在内，实际上这已经是“混合材料”的含义，走向了西方现当代艺术的道路，反而离中国绘画的意味更加遥远。

另一方面，虽然中国工笔重彩的格式来自壁画的转换，但此后更多地借鉴了卷轴画和文人画的趣味，形成了一种封闭意义的样式和系统。当然，现代工笔重彩画 (尤其是人物画)也有突破，但是更多的是用西画的造型理念和审美原则进行改良。因此，“岩彩画”或“敦煌岩彩”并不打算回到工笔重彩，也不打算走向西方现当代艺术的道路，更不是日本画的延伸，“敦煌岩彩”要从材料、技法、审美取向等方面总结研究，逐渐形成“敦煌岩彩”的基本特征和基本体系。

从材料讲，首先就是要强调中国壁画艺术中传统矿物材料的使用和中国传统技法的恢复，其次是借鉴日本画对颜料的制作要求以及金银箔的贴敷、烧制等现代工艺与传统技法的融合，强调中国古代壁画制作和工艺技法做底，将腻粉、敷砂、胶着、涂刷等材料工艺引进岩彩绘画。因此，下大功夫深入研究古代敦煌壁画的一系列工艺技法是“敦煌岩彩”的首要任务，同时也要系统学习古代敦煌壁画的色彩、构图、造型语言以及平面化的展开方式，吸收、提取其中的东方审美趣味。

借用日本对矿物颜料的研究和发展，恢复传承并发展中国古代壁画的优良传统，将矿物颜料的传统技法和材料应用于现代绘画的创作，这是“敦煌岩彩”的宗旨，也是敦煌美研所的创作宗旨。如果“敦煌岩彩”能从上述几个方面进行锤炼，传承并发展古代敦煌壁画的材料与传统技法，再把敦煌壁画的制作工艺与现代材料技法有机结合，并以敦煌壁画所呈现出来的审美趣味为基本导向，总结归纳整理出有关岩彩画的一系列技法要求和审美法则，那么“敦煌岩彩”就不是仅仅借用“岩彩”的概念，也不是仅仅借用“敦煌艺术”的概念，而是明确地传承了古代敦煌壁画的艺术，并由此前行，走出一条名副其实的“敦煌岩彩”画之路。

(作者为敦煌研究院岩彩研究创作中心艺术委员会主任)

陈春晓